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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驀地——

  二十丈外傳來「紅狼郡主」一聲淒厲慘號,等他們移目望去,「紅狼郡主」已然七孔流血於就地了。

  這一刹那的變化,令人心悸,「赤發判官」應長清深沉的歎了口氣,心中暗忖道:「此人年紀輕輕武功卻已達不可思議境地,他言出必行,只怕今後江湖上又要多一些亡魂了。」

  季雁萍掌劈「紅狼郡主」,轉身一掠而間,伸手提起「黃狼郡主」,拍開他的穴道冷冰冰的道:「你選那一條路?」

  「黃狼郡主」剛才聞聲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臉色蒼白的道:「我想選生路,但生路就是死途。」

  「此話怎講?」

  「黃狼郡主」苦笑道:「你們不是天山七位老人家之敵,我們原先更有八個郡主,而今只剩下四個,你們該知道為什麼了?」

  「赤發判官」應長清沉聲道:「季公子的武功足可保證你們安然無恙就是了,又何必怕他們?」

  「黃狼郡主」笑道:「以前司徒聖也曾這樣保證過,結果我們死了兩個郡主,他身邊多了『活魂』、『死魄』兩個監視人。」

  季雁萍聞言一怔,他萬沒想到司徒聖原來是控制在「天山七老」手中,那麼司徒聖如與他親仇有關,只怕「天山七老」所占的地位較司徒聖更大。

  「赤發判官」應長清駭然道:「活魂、死魄原來是監視司徒聖的。」

  場上一陣沉默,季雁萍低頭沉思良久,始終解不開「天山七老」倒底與親仇有什麼關係這個謎。

  他星目突然精光一閃,沉聲道:「不管如何,你一定要說出他們住處,否則,你得走『紅狼郡主』那條路。」聲音堅定中充滿了殺機。

  「黃狼郡主」打了個寒噤,所謂「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明知要死,而卻要從容決擇終究不是一件易作的事。

  突然,「黃狼郡主」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後道:「你不必相逼,我選擇死路。」話落閉目以待。

  季雁萍銀牙再度一咬,狠聲道:「我這就出手,雙掌猛然舉起。」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季雁萍,住手!」

  聞聲知人,群雄個個臉上變色。

  季雁萍突然撤掌後退,獰笑道:「司徒聖,你我真是冤家路狹。」

  只見五十丈外,司徒聖緩步行來,態度從容不迫,如同老友會晤一般,但是,這只是表面,如果細加端詳,誰都會看得出他眸子深處隱藏的重重憂慮與悲愴,也許,這位北海群雄公認的奸雄,也有他的滄涼史。

  司徒聖腳步緩慢,但行動卻十分迅速,不大工夫已到季雁萍身前五丈處,坦然笑道:「季雁萍,這叫人生何處不相逢!」

  季雁萍星目透煞,猛然逼上一步道:「司徒聖,你我師伯侄情份已絕,我要從你口中得知父仇的內幕,而你卻想制我於死地,你我各有所求,何妨全力以赴。」

  司徒聖目中一陣暗然,突然仰天大笑道:「此言正合吾意,來吧!只要你能制得住我司徒聖,親仇下落全包在老夫身上就是了。」話落舉步而上。

  季雁萍並沒有發現司徒聖異樣的表情,深吸一口真氣,登時功行雙臂,清叱聲中,招化「怒海騰龍」閃電向司徒聖胸口拍去。

  此招他含憤全力出手,掌風激動飛旋,如怒馬騰空,如滄海驚濤,快、猛、狠、准,無一不達其極。

  司徒聖單臂微揚,狀似欲招架閃避,事實上,他心中已暗自一歎,下了最後的決心,兀立不動。

  「轟!」的一聲大震,季雁萍全部掌風整個擊在司徒聖胸上。

  司徒聖悶哼一聲,跌出七丈以外,連噴三口鮮血,此人卻也夠狠,落地之後,竟然不管破碎支離的內腑,強吸一口真氣,一躍而起。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群雄猜不出,司徒聖打的是什麼主意,如此靜立挨打,因為他們知道,司徒聖之武功,決不致一招未完便傷在季雁萍手下。

  季雁萍心中有同樣疑惑,而且,更有一層油然而生的不安,因為司徒聖終究是他的師伯,何況,他是否與親仇有關尚不得而知呢。

  季雁萍深深吸了口氣,舉步向司徒聖走去。

  全場一片寂靜,凜列的寒風卷勁著司徒聖的衣角,他正全神盯在季雁萍身上,似要把這個少年英雄的心胸看穿。

  群雄的目光都集中在季雁萍臉上,他們與他相處沒有多久,卻瞭解他許多,在他手下,沒有一個他要殺的人負傷逃脫過……

  季雁萍停在司徒聖面前五尺處,沉聲道:「司徒聖,你敗了!」

  司徒聖笑道:「我並沒有敗,而是在償我欠你們季家的血債。」

  「你是主凶!」

  司徒聖突然自嘲的大笑起來,血從他嘴角垂下,他有許多話要說,但破碎支離的內腑創傷卻已不容許了。

  司徒聖止住笑聲,緩緩坐了下來,自嘲似的道:「我只能算是搖旗呐喊的小卒,還不配主凶這個銜頭。」

  季雁萍聞言一怔,司徒聖所言如果是真,那主凶又該是何許人物呢?

  季雁萍脫口問道:「主凶是誰?」

  「我不知道!」

  季雁萍聞言心中更加疑惑了,他懷疑司徒聖是虛言相騙,因為,他既自認是呐喊的馬前小卒,主帥也該知道。

  季雁萍星目透出殘酷的光芒,陰沉沉的道:「我有辦法使你說出來。」話落緩緩舉手欲出。

  司徒聖大喊道:「季雁萍,你那一掌已使我難再活過半個時辰了,我既有意來清償你們季家的血債,當然要把一切告訴你,如今我已舍卻了生命,你何妨暫時信之,聽我把話說完。」話落未待季雁萍接口,隨又道:「今日江湖上的紛爭,總結一句話,全由你們季家而起,十七年前你父季雁風自北海得了一張秘圖,此圖卻引起江湖上今日的殺機,與你季家的血海深仇。」探手入懷摸出一張羊皮圖,遞與季雁萍道:「這是你們季家的東西,你拿去吧!」

  季雁萍冷笑道:「你甘心給我季雁萍?」

  司徒聖坦然道:「如不甘心我怎會自動來清償你季家的血債,收下吧!這是你追尋主凶的唯一線索,此人志在此圖,不得此圖他是決不會甘心的。」話落張口噴出一堆紫血,呼吸突然沉重起來。

  隨著他起伏的胸口,季雁萍覺得心中越來越沉重,他覺得他作錯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做錯!

  季雁萍不由自主的問道:「你還能支持多久?」

  司徒聖迷茫的看了季雁萍一眼,他從季雁萍冷漠的眼睛中看到了什麼?使他內心覺得更加慚愧、不安,他沉重而嚴肅的道:「你很像雁風師弟,面冷心熱,要記得,江湖鬼域,奸險之徒比比皆是,當年你父如不是過份相信我司徒聖,而給我以設謀之機,又何至於有後來枉死之日。唉!錯了!錯了……」

  季雁萍星目殺機再度浮現,陰沉沉的道:「原來我雙親是死在你陰謀之下啊!你!你!」

  「我已活不了多久了,死在你手中我很安心,因為……我做錯了許多,也……欠你季家很……多。」緩緩躺了下去。

  季雁萍搶步而上,運掌抵在司徒聖命門穴上,真力猛然貫入,使即將氣絕的司徒聖再度醒轉。

  季雁萍急忙問道:「主凶是誰?快告訴我!」

  司徒聖吃力的繼續道:「守好那張圖,收……好……那張圖,今後向你討圖之人,殺之沒錯,他們是你季家的仇人,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季雁萍,萍侄,我要說一句,我……我……從來沒說過的話,我……我……悔悟了!但……但已太晚了。」頸項突然無力的垂了下來,含恨而亡了。

  他臉上掛下兩顆晶瑩的淚珠,他——司徒聖,一生行事,獨斷獨行從不知什麼是後悔,也不知什麼是眼淚,想不到臨死,在師侄季雁萍懷裡,竟說了他從來沒有說過的話,做了他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季雁萍緩緩把司徒聖放在冰地上,他俊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木然的注視著司徒聖的屍體,他說不出內心的感受,是仇是恨,抑或是親情。

  寒風吹動群雄的衣角,飄動不已,他們一個個都木然而立,也許,他們對這一向冷酷無情的「北海之王」多少有些惋惜與憑弔之意。

  「翼手龍」依舊在空中盤旋著,突然,一縷清音傳入季雁萍耳中,道:「萍!那邊有兩個老頭來了。」這是鳳玉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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