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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紅妖狐」石瓊花乃是當年江湖有名魔頭之一,輕功自非尋常可比,眨眼間已奔到距季雁萍身前二十丈處了,但卻止步不前,因為她看清了前面是誰。

  驀地!破空傳來兩聲銳嘯,兩枝尖端燃著熊熊烈火的利箭正向兩人中間射落,遍地乾草油脂,如讓這兩枝帶火利箭射落,「紅妖狐」石瓊花必被燒死無疑,她此刻全神貫注在戒備上,等她發現,搶救已然不及,不由驚得尖叫出聲。

  突然,季雁萍暴叱一聲,飛身出掌,「呼!」的一聲,勁風將兩枝火箭卷至「紅妖狐」身後,「紅妖狐」石瓊花卻趁此千鈞一髮之際,騰空躍落季雁萍身後,回手一招「搏浪千層」向季雁萍背心劈去,等季雁萍同身迎招之時,她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

  季雁萍自嘲自語的道:「這是我季雁萍的俠義之心嗎?」俊目殺機一閃,捷身追趕上去。

  狹道越走越窄,乾草卻越入越深,後面的火勢又越來越烈,顯然,在狹道中人,生機是十分渺茫,此時,「紅妖狐」石瓊花正返身回奔,她抬頭看見季雁萍,突然止步慘然笑道:「季雁萍,你我在臨死之前見個真章如何?」

  季雁萍凝目向火堆望去,見火勢闊有五六丈,正在向兩端延伸,此際正是火逼眉睫之時,季雁萍冷笑一聲道:「你留點力氣與火搏鬥吧,在下失陪了。」話落閃身掠過石瓊花,向火邊沖去。

  「紅妖狐」石瓊花被一種從來沒有的心情掠襲,一陣孤單無依的恐懼,由然而生,回身以嘶啞顫抖的聲音叫道:「你跳不過去!」

  聲音顯得恐怖而淒涼,令人心動,季雁萍不由自主的停身回頭。

  只見「紅妖狐」石瓊花粉臉慘澹,淚光盈眸,正漫無章法的向他撲來,也許是過度的恐怖緊張,使她忘去了身懷武功,而展出人類原始的撲擊本能。

  季雁萍冷哼一聲,出手扣住她的門脈,他想將她倒擲回去,但是,她那平靜安祥的神情,卻使他不忍下手。

  石瓊花此時的表情正如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重回到慈母的懷抱,她不是乞求,也沒有心計,只是一種人類天性的流露。

  時間不容許季雁萍多想,僅哼了一聲,突然托起「紅妖狐」石瓊花的嬌軀,蹤身向火中躍去,灼熱的烈焰令他感到窒息!

  季雁萍托著「紅妖狐」石瓊花穿出火焰,俊臉也被烤得赤紅如火,假若他速度稍為緩慢,只怕身上已經被火燒著了。季雁萍抬頭一望,心中登時涼了半截,扣住「紅妖狐」石瓊花的雙手,不覺無力的松了下來。

  只見前面是一處廣大無比的石穀,四面懸崖絕壁,寸草不生,光滑如鏡,不要說人,只怕捷如猿猴也無法攀登。

  谷中東西南三面正燃著熊熊火光,僅只北面尚有二十丈闊的地方尚未著火,大概這裡是北海派的退路,這時「北道」道玄正在那裡,與一些蒙面人作生死的搏鬥。

  「死穀」這裡確是名符其實的死亡之穀,前無進路,後無退處,看樣子只有葬身在這火海之中了。

  驀地,「紅妖狐」石瓊花掙脫季雁萍握著的手,季雁萍心頭一震,急忙倒退五尺,舉掌欲劈。

  「紅妖狐」石瓊花坦然的笑道:「我要傷害你在火中就下手了,還等到現在你來劈我嗎?」

  季雁萍冷笑道:「那時你要依賴我,將你帶出火海。」

  「我原先並沒有生存之望,你該知道的。」

  季雁萍掃了穀底一眼,焦燥地冷冷道:「誰相信你的話?」

  「紅妖狐」石瓊花淡然的笑了笑,不知何時,她嫵媚的眸子中已浮出兩顆豆大的淚珠,她暗然神傷的歎了口氣道:「我『紅妖狐』石瓊花一生之中,殺、淫、奸、惡無所不為,樣樣都做盡了,但卻從未說過半句謊言。」她望了季雁萍一眼,繼道:「年幼的遭遇使我恨透了人生,是以,我想盡了方法來愚弄別人,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都做了,什麼是羞,什麼是恥,我從未想到過。」

  季雁萍淡淡的道:「羞恥對你算不了什麼。」

  「但是此刻我似乎知道了!」她雙目突然凝注在季雁萍的俊臉上,莊重的道:「人的本性原都是善良的,往往被環境改變了一切,我現在卻領略到人生的真諦,唉!你找你的出路去吧,在我臨死之前,我要好好作一次懺悔的回憶。」話落躍入死穀,席地坐了下來。

  季雁萍望著閉目沉思的「紅妖狐」石瓊花,喃喃自語道:「人本來都是善良的!」但,他又否定了這一定義,因為紅葉穀的慘劇使他無法忘記。

  濃濃的白煙彌漫了死穀,豔紅的火舌,伸縮於白煙之中,隨時可能毀滅一切,季雁萍絕望中燃起最後的復仇之火,他要找他眼前唯一的仇人——「北道」道玄。念隨心生,季雁萍縱身入谷,向北疾奔而去。

  百忙中,他回眸一掃,發現那偷襲的是個黑衣蒙面人。

  濃煙嗆得他們淚流滿面,眼透紅絲,也正因為如此,使他們無法立刻分辨得出來人是誰,只能由衣著上斷定此人不是北海中人而已。

  季雁萍心中大怒,暴喝聲中,招化「龍行從雲」同時向攻來兩人拍去。

  這一招他在急怒絕望等悲憤不甘的情緒下拍出,威力驚人無比。

  但見暴風如萬馬奔騰,銳嘯如雷鳴九天,這種威勢哪有人能躲得過。

  可憐兩個蒙面人連來人是誰都沒有認出,便發出兩聲慘號,離開了人間。

  兩具屍體「噗!噗!」兩聲跌入烈火中,刹時化為灰燼,點滴無存。

  當季雁萍掠身疾進之際,發現前面「北道」道玄正在那兒全力拼鬥,他身後這時僅剩下十幾丈距離沒有火了。

  汗水已濕透「北道」道玄的道袍,他髮髻已散,灰發披肩,雙目血紅,猙獰猶如地獄中的惡鬼。

  兩個蒙面人臨死時的慘號,使他們那些同伴驚覺到身後又來了強敵。

  是以,季雁萍剛落腳站穩,便有四個黑巾蒙面人向他圍攻而來。

  季雁萍劍眉雙皺,抖手撤下「降龍鞭」,招走「神龍出海」反攻四個蒙面人。

  季雁萍的出現,頓使「北道」道玄壓力大減,「北道」道玄生性奸險,一招「老君坐殿」逼退近身的兩個黑巾蒙面人,隨即沉聲道:「你們如不合力除了季雁萍,誰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

  那些蒙面人聞言齊都一怔,全住了手。

  「北道」道玄見計得逞,大聲道:「你們還呆住幹什麼?要想活命還不快動手!」話落當先向季雁萍攻去。

  那些蒙面人都知季雁萍武功高強,為了求生,不由都動了心,反正此時洞門未開,正好趁機殺他。

  當下一聲齊喝,群起向季雁萍攻去。

  季雁萍以一敵四,本是應付裕如,得心應手,如今突然增加了四五個高手,雖然他毫無懼怕之意,但想在片刻之間盡除這些黑巾蒙面人,確也不是易事。

  「北道」道玄見季雁萍與那些黑巾蒙面人惡鬥成團,此時不溜等待何時,發足疾向北奔去。

  驀聽一聲暴喝道:「賊道,尚有本人在此!」聲落招到,此人藍巾蒙面。

  「北道」道玄怕驚動季雁萍,心急之下,機智突生,忙道:「兄台!此時不是你我拼命之時,趁他們圍攻季雁萍之際,我們不走可沒機會了。」

  藍巾蒙面人一招走空,突聞此言,心中不由一動,雙目轉動,透出陰毒的光芒,答道:「此言甚是,快走!」話落並肩向北奔去。

  這邊季雁萍獨戰八九個蒙面人,星目遍掃,唯獨不見了「北道」道玄,心中急燥萬分,大喝一聲:「避我者生,擋我者死!」招出「雲龍三現」,刹那間鞭走八方,掌劈四面,鞭影掌風漫天蓋地,像是在同一時間內拍出。

  四聲慘號過處,已有四個蒙面人倒地身亡。但季雁萍並未脫出重圍,那些未死的人,仍然死攻不放。

  驀地—

  一聲嬌叱起自場外,跟著一聲慘號,又是一個蒙面人倒地身死。

  來人正是「紅妖狐」石瓊花。

  「北道」道玄與那藍巾蒙面人,此時已距那石壁約有十幾丈了。

  倏地,「北道」道玄雙目殺機一閃,回身一招「虎落平陽」,踏中宮,走洪門,拍向那藍巾蒙面人胸口。

  藍巾蒙面人雖是早有防備,但沒料到他會這麼早就對他下手,一個閃避不及,「砰!」的一聲拍個正著。

  藍巾蒙面人跌出二丈多遠,「哇哇」連噴三口鮮血,躺在地上。

  「北道」道玄陰沉沉的冷笑道:「貧道不先下手,只怕躺下的是我!」

  藍巾蒙面人抬了抬頭,陰聲道:「不錯,我早想殺你了,但卻晚了一步!」深深吸了口氣,又道:「但你不用得意,在下也叫你離不了死穀。」突然震聲大叫道:「快來人拿這賊道……」

  「北道」道玄大驚失色,怒吼道:「你找死!」手起一掌將那人擊斃就地,回身向北面石壁漫無目的的奔去,因為他並不知道那裡有出口,只是想碰碰運氣而已。

  這時那些與季雁萍搏鬥的蒙面人,已被季雁萍與「紅妖狐」石瓊花裡外夾攻,傷亡得只剩下三四個人了,再也沒有進攻的力量了。

  藍巾蒙面人臨死前的驚呼,已驚動了他們,偷眼一看,見「北道」道玄正向北狂奔,才知上了他的當,替他做了擋箭牌。

  季雁萍一見「北道」道玄去向,只當是他發現了出口,不由大喝一聲,追了上去,那些蒙面人也隨後追去。

  就在此時,死谷北面的高崖上,突然滾下數不清的火球,阻住「北道」道玄的去路。

  「死穀」四周到此為止已完全被火包圍了,濃濃的白煙彌漫中,北面懸崖上,突然出現一個洞口,但此時人心惶惶,誰也沒有注意。

  洞口站著兩個俊美無倫的白衣少年,正向穀底察看,那左邊一人,嬌呼道:「姊姊!你看那是不是他?」

  右邊那人淒然笑道:「是他!唉!他受的苦太多了!」

  「我們叫他上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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