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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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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四女掌力拍出之際,突見黑影一閃,陣心落下了丁雁翎。 四女嘴上雖把他恨到了底,心中實在仍然依戀著他,見狀驚得紛紛嬌呼道:「你找死?」聲落一齊收掌,但已發出的掌力,哪有辦法收回。 只聽,轟然一聲大震,接著丁雁翎一聲輕微的悶哼,四女全都木然地呆住了。 丁雁翎吃力地挺著身子,渙散的目光,環視一周,冷冷地道:「你們與我相識一場,我希望你們把我最後的一句話考慮一下,中原武林上,需要你們攜手合作。」話落,他不再看任何人,強抬起那麻木沉重,似已不屬於他自己的雙腿,一步一步,艱辛地向場外走去,行動是那麼孤獨堅決,像是這個世界上,已不再有他牽掛的任何事了。 鮮紅奪目的血跡,由他紫黑色的唇角緩緩流下,與他那蒼白的俊臉相映,是那麼醒目驚人。 四女木然地站在那裡,她們已看不見任何人了,眼前,只反復地映出丁雁翎臨去時那誠懇的俊臉,沒有怨,沒有恨,好似他早已預料到自己最後是要走上這條路似的。 步伐雖然緩慢,但卻總是離開,多走一步,就多一分距離,最後,他終於消失在矮樹叢中了。 她們仍麻木地站在那裡,好似,她們的靈魂早巳脫殼而出,只是一具無靈魂的軀體一般。 就在丁雁翎消失的一刹那,梅玉霜身後林中,突然躍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了,女的看了男的一眼道:「我說要早出來阻止,你偏說不,你看,現在怎麼辦?」 中年書生搖頭道:「只有使她們身歷痛苦,知道個中苦情,才能使她們知道,世間有什麼東西,是值得她們珍惜的,你快去喚醒她們吧,否則,可真的要來不及了。」 四女對出現的兩人,視如未見,聽如未聞,她們心中,也許只記得,只看見一個人,但是,他已走遠了。 女的走上幾步,一提真氣,沉聲道:「你們還發什麼呆,難道真的要等他死了嗎?」 一聲沉喝,猶如春雷乍展,四女沉迷的心神,突被震醒,梅玉霜嬌呼一聲,道:「師父,我,我怎麼辦呢?」飛身撲人中年美婦人懷中,痛哭失聲。 其他三女,也跟著哭泣起來。 中年美婦抱住梅玉霜,沉痛地道:「我怎麼知道你們要怎麼辦,你們親手將他毀了,當然是由於恨他,你們既能恨他,還有什麼不能辦的事呢?」 四女此時已全部失去了主張,齊聲泣道:「我們……我們誰也不恨他。」 中年美婦道:「你們既不恨他,難道會是愛他不成?」 四女心中著急,聞言誰也不否認,全部默然地點點頭。 中年美婦沉痛地道:「好,你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是霜兒的師父。在過去一年中,我見到你們三個也許不會放過。但是,今天我確已完全改變過來,我是女人,我應該有女人的本性,你們全都是女兒之身,我以過來人的身份,願意指點你們。江湖武林,並非我們應該存身之處,我們的最後歸宿,乃是找一個安樂的家庭,永度平靜的日子。」 中年書生也道:「人與人之間,本無兇殺之仇,原無爭奪之恨,如果摒棄名與利,則人與人之間,又有什麼不能相處的呢?」 四女默默無言,她們似乎體會到了什麼。 中年婦人道:「假使你們以為老身之言有理的話,老身願盡一己之力,助你們找到他,否則,你們仍可在此一決生死。」 彩鳳仙子梅玉霜與丁雁翎已有夫妻之實,心中對他更是愛深如海,聞言先哭道:「霜兒聽師父的話。」 其他三女,此時也全部沒有了主張,相繼道:「願聽前輩吩咐。」聲落一個個跪了下去。 中年婦人忙還禮道:「快起來,快起來。」繼而正色道:「你們千萬不能誤以為丁雁翎是在玩弄感情,這全是蘭茵老人的安排。 他以為,只有丁雁翎介於你們四人中間,才能把江湖上無謂的爭端平息,拯救萬千生靈,否則,丁雁翎只怕永遠不會與你們親近。」 中年書生急道:「好了,她們慢慢地會體會到的,現在該找他去了。」 中年婦人道:「霜兒兩顆赤龍珠,足可以救活他,以你們四人的功力,當可再恢復他的功力,記住,找到他時千萬要細心,不可出聲,你們四人今後情同姊妹,不可存猜疑之心,否則,只怕你們四人都要落空。」 一次教訓,已把四女拉在一起了,唯有患難之中,才容易使人與人的感情聯合起來,四女彼此對視一眼,飛身向丁雁翎消失的方向奔去。 丁雁翎強打精神,走進林中,已覺難以支持,口中鮮血,更狂湧如泉,他扶著樹枝棘草,一步一步地向蔓草叢生的深處鑽去,手被荊棘劃破,血順袖而出,他竟然毫無所覺。 突然,他看到一塊翹起的大石頭,那下面,似乎剛好能容一人臥人,他淒然自語地道:「就是這裡了。」手扶矮樹,慢慢爬了進去,進得石底,精神一懈,突覺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知道自己可能已到了最後的關頭了,沾著嘴中的血摸索著在石上寫下了幾個字,便已昏死石底。 就在此時,四女恰好尋著地上血跡趕到,她們一見石上字跡,不由個個哽咽出聲,只見,那石面上模糊地寫著: 「他年哪位仁心俠士過此,請將丁雁翎屍骨埋人土中,來生變犬馬,也當結草銜環。」 他竟然沒有向四女要求過一個字,他對她們的失望,已可想而知。 花豔芬武功雖高,但由於長年獨居古洞之中,心中純白如紙,見狀急忙將丁雁翎抱人懷中,一面替他抹拭嘴角血漬,一面泣道:「霜姊姊,怎麼辦?」 一聲「霜姊姊」,使四女已聯合的感情登時完全爆發,她們望著彩鳳仙子梅玉霜,急急地道:「霜姊姊,你那赤龍珠,真的能救活他嗎?」 彩鳳仙子梅玉霜心中雖然也一樣著急與不安,但三女的稱呼,都使她不得不負起大姊的責任,當即道:「你們放心,一定能醫好他。」話落掏出兩顆赤龍珠,放人小嘴中嚼碎,也顧不得許多,俯身度進丁雁翎口中。 瑤池玉女白玉茹道:「芬妹扶正他,玉妹替他摧動血脈,鳳妹先出去守護著,這四周不可讓任何人侵人擾亂,我們輪流替他助功。」 雲鳳影依言走出,白玉茹把玉掌抵在丁雁翎命們穴上,安心地全力行起功來。 沉靜中的時間,往往令人心焦,等待中的時刻,卻使人感到緩慢。 由日中到日落,雖說只有五六個時辰,但在四女心目中,卻不啻是過了五六年,她們已每人輪換行功過一次,丁雁翎此時面色,雖已恢復了紅潤,但血脈流轉,卻仍然是那麼緩慢。 突然,一個細弱的聲音,傳人丁雁翎的耳中,道:「娃兒,你真忍心再這樣下去,只怕要把四個美人兒累壞了,告訴你,你不醒,她們永遠不會走的。」 聲音極像在飛雲寨時,丁雁翎所聽到的。 丁雁翎沉重地歎了口氣,緩緩睜開星目。 花豔芬見狀喜得跳腳道:「霜姊,你快來,翎哥哥醒了。」 林外一閃飛進了彩鳳仙子梅玉霜,她深深地盯著丁雁翎,怯怯地道:「翎哥哥,你……你會原諒我們嗎?」 丁雁翎眼見四女蒼白的粉臉,與顆顆豆大的汗珠,心中大大不忍起來,但擔心地問道:「等一下,你們還要打嗎?」 四女齊聲道:「不打了,我們是姊妹,永遠不再打架。」 丁雁翎安慰地笑了笑,但那笑意是苦澀的,也許,他又想到了什麼,他環掃四周一眼道:「你們救了我,現在該好好地調息一下了,今後,江湖上還有許多事,等著你們去做呢,要保重自己。」 花豔芬嬌笑道:「是的,你也與我們在一起,是嗎?」 丁雁翎淡淡地一笑道:「我們永遠是站在一條陣線上的。」 彩鳳仙子梅玉霜柳眉一揚,脫口道:「翎哥哥,我們要你答應與我們永遠在一起,不要說那些模棱兩可的話。」 丁雁翎淡然地道:「我並非你們……」 雲鳳影泣道:「你仍不原諒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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