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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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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裝美婦猛然把牙一咬,冷喝道:「接住!」話落雙掌齊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在她起掌之際,已然壓到丁雁翎胸口,這一掌,只怕她是用出全力了。 丁雁翎見掌心頭大駭,猛然把玉牙一咬,提足全身功力,迎掌拍了出去,狂風由血影中吹出,乍看起來,特別怕人。 「轟」的一聲大震,沙土揚起得比以前更多,沒有悶哼聲,只傳來一聲人體著地的「叭達」輕響,一切仍歸寂靜。 宮裝美婦隔著淡淡的沙塵,看著八尺以外躺身地上不動的丁雁翎,心中暗自忖道:「想不到他內傷之下,這一掌還會有這麼大的威力。」 丁雁翎掙扎了一下,吃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豔紅的鮮血,如泉水般地從他嘴角不斷地溢出,傷勢之沉重,可想而知。 宮裝美婦強忍著心中的痛惜,冷冷地道:「丁雁翎,你還能經得起幾掌?」 丁雁翎從地上撐起身來,遲鈍地向前走了幾步,道:「前輩,我們約定三掌,還有一掌了,前輩怎麼說可以經得起幾掌呢?」 宮裝美婦冷笑道:「我是說半掌還是一掌?還是一掌不接呢?」 丁雁翎冷冷地道:「既然講好了一掌,在下就接一掌。」 宮裝美婦冷冷地道:「你自信接得下?」 丁雁翎冷然道:「晚輩早已說過,在下就是死在這翠微峰上,心中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前輩何必多問呢?」 宮裝美婦聞言並不生氣,只嗤笑一聲道:「丁雁翎,你實在有些不識時務!」 丁雁翎道:「怎麼不識時務?」 宮裝美婦道:「假使你識時務,就該趁早逃命,老身已說過,那兩顆赤龍珠已經送你了,你現在的傷雖然重,還可以醫得好,如果還想上去,只怕,你真的要比霜兒先走一步了。」 丁雁翎冷淡地道:「前輩以為在下是那等貪生怕死之徒嗎?」 宮裝美婦道:「生死固然沒有什麼值得歡懼,但是,死有重如泰山,也有輕如鴻毛的,你這樣死,老身以為輕如鴻毛。」 丁雁翎大笑道:「哈哈……輕如鴻毛,在下以為前輩錯了,有所謂,夫妻同命鳥,眼看妻子死于他人之手而不救,在下以為活著是羞恥。」 「假使你並不愛她,那豈不是被一句成語害死了嗎?」 丁雁翎笑道:「恰巧相反,在下很愛她!」 宮裝美婦道:「那你是決定選那條死路了?」 丁雁翎傲然地一笑道:「前輩請出手吧,晚輩雖知這一掌死多生少,但卻不願事了一半,畏死而走。」話落深吸一口真氣,強提殘餘的一點真力,閉嘴不再言語,靜等宮裝婦人出手。 宮裝美婦心中暗自喜悅道:「世間竟有這等至性之人,霜兒總算沒看錯人,待我再虛應一掌,讓他們夫妻去會面吧!」轉念不過眨眼間的事,當下故意冷笑一聲,道:「好吧,老身成全你了,接著。」話落揚手拍出一掌,但卻只用了四成真力。 丁雁翎見狀把眼一閉,緊跟著把雙掌迎了出去。 只聽,「轟」的一聲響,丁雁翎不由自主地退了七步,張口吐出三口鮮血,身子連晃數晃,幾乎跌倒地上。 這一掌,宮裝婦人,雖只用了四成真力,但對丁雁翎傷重的身子來說,何只千鈞,他屹立不倒,已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宮裝美婦心中暗忖道:「太重了。」粉臉上卻聲色未動,只冷冷的道:「你去吧!」 丁雁翎木然地望了宮裝美婦一眼,躬身道:「晚輩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宮裝美婦冷笑道:「想不到你丁雁翎也會感謝人!」 丁雁翎自嘲地一笑道:「這是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話落緩緩轉過身去,一步一步向峰上走去,身影顯得是那麼淒涼。 宮裝美婦註定丁雁翎修長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我已把霜兒交給你了,今後,也不再指望她稱雄江湖,霸居五嶽,唉!女孩子終究是女孩子啊!她應該有自己的歸宿的。」 宮裝美婦話才一落,身側突然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道:「芳妹,你覺得損失太大了是嗎?」 宮裝美婦聞聲臉上冷色突消,幽幽地道:「淩哥,你又來挖苦我了。」話落緩緩轉過身來,只見,身前兩尺左右處,正站著一個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聞言大驚,連忙道:「芳妹別誤會,我怎會挖苦你?」 宮裝婦人見狀淒苦地一笑,道:「看你緊張成那個樣子。」 中年書生仍不放心地道:「芳妹,你真的沒有誤會?」 宮裝美婦淒豔地一笑道:「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脾氣嗎?唉,想當年,為了爭一時的意氣,而誤了三十年,三十年,是一個多麼悠長寂寞的歲月啊!」話落美目中已滿下兩顆清淚,倒身撲進中年書生懷中,泣道:「淩哥,你真的不會再離開我了嗎?」 中年書生沒有回答,健臂一圈,把宮裝美婦摟入懷裡,灼熱的嘴唇,已閃電般地印在她櫻桃小嘴上。 她掙了一掙,但立刻停止了,玉臂輕伸,反摟著中年書生。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吻,而這一吻,卻使他們彼此之間,等了三十年之久。 三十年前,江湖上的殺人女魔,與衛道奇俠之間的一場大誤會,也就在這一吻中,消失於無形之中了。 不再需要聽彼此之間的解釋,也不要聽彼此的相思情語。 因為,他們彼此全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需要多此一舉。 良久,良久,宮裝美婦才輕輕移開櫻唇,把粉頰貼在中年書生臉上,柔聲道:「淩哥,我們今後到哪裡去?」 中年書生笑道:「由你決定吧!」 中年美婦嬌嗔道:「當然由你決定嘛!」 「你聽話了?」 宮裝美婦嬌嗔道:「人家什麼時候說不聽你的話了。」 中年書生輕撫著她的肩胛道:「當年的事不用說,那次猿愁崖上,我那時要不是跑得快,可能早已喪生你掌下了,還說聽話呢!」 「人家那時又不是存心要傷你。」中年書生道:「由當年的教訓,我可不敢相信。」 宮裝美婦突然幽幽一歎道:「莫非你還懷恨當年的事?」語氣有些傷感。 中年書生一驚,忙道:「哪裡,說著玩的!」話落又在美婦人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宮裝美婦掙脫他懷抱,嗔道:「沒正經,不來了。」天真之狀,倒像個二十幾歲的少女。 書生一笑道:「好了,好了,我們快去看看丁雁翎怎樣了。」話落上前拉起宮裝美婦的玉手,向林中奔去。 宮裝美婦輕輕把嬌軀靠在書生臂彎裡,邊走邊問道:「你對他倒很關心呢!」 書生笑了笑道:「不知怎的,這孩子與我投緣,我當初在飛雲寨,見他不知生死地硬撲五嶽神君時,差一點就想出去幫他呢!」 「後來你有沒有出去?」 「沒有,我只對他說,他有毒在身,功力未複,可從長計議,他倒也聽話呢!」聲落已縱上林梢。 話說丁雁翎。 他離開宮裝美婦,一心一意就想快點見到彩鳳仙子梅玉霜,在自己未死之前,把赤龍珠先交給她,至於他自身生死,早就忘了。 丁雁翎高一步,低一步地走在荒草亂石之中,跌倒爬起,爬起跌倒,也不知跌了多少次,才算走出松林,眼前已是一片草坡。 丁雁翎深深松了口氣,仰天見日已下山,不由自嘲似地喃喃自語道:「這短短的幾裡山路,我走了多久啊!」 語罷方想起步,突聽身後一聲暴喝道:「小子哪裡走?」聲落身前已落下兩個赤膊紋臉的怪人。 丁雁翎一怔,突然淡淡地笑道:「兩位可是彩鳳仙子的弟 兩個大漢冷冷地道:「你只說你是來幹什麼的就行了。」 丁雁翎笑道:「在下來找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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