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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少女急道:「我們從來就沒有危害江湖,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們呢?」

  鬼面婆婆似乎覺得小姐如此委曲求全,有違一代宗主身份,所以不得不補充道:「我們秘宗雖然不危害江湖,但也不能任人輕視。」

  丁雁翎心中一動,脫口道:「斷魂谷殺害中原同道無數,難道不是為害江湖嗎?」

  鬼面婆婆聞言一怔,道:「斷魂穀?莫非他們已向中原發展了?」

  少女卻不安地叫道:「婆婆,我的功力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練成啊,娘臨死的時候,不是交待我們說,不許秘宗的人到中原嗎?現在,他們都去了啊!」言下多少有些焦急和不安。

  鬼面婆婆突然嘆息一聲,道:「大概還需要半年時間,你一定要好好用功,以便早日重振我們秘宗的聲譽,消滅那些叛主賣友之人,唉!」言下似有無限感慨。

  丁雁翎由她們的對話中,似乎明白了許多,心說:「莫非西藏秘宗現在統治中的,並非真正的秘宗之主,假使真是如此,我倒可以趁此機會,把這少女說服,使她與中原武林同心合力,消滅這股江湖暗流。」思忖間,不由抬眼向少女望了過去。

  但是,當丁雁翎與她那清澈純真的目光接觸時,心中不由泛起一陣羞愧,暗叫道:「丁雁翎啊!丁雁翎,你如果利用花言巧語去欺騙她,不管用心是多麼光明,你也會一生一世覺得慚愧。」

  鬼面婆婆看到丁雁翎臉上的表情,只道他已聽懂了兩人的談話,而覺得慚愧不安,心中那一股怒意,頓時消失,沉重地嘆息一聲,道:「少年人,我派的不幸,你已略知一二了,我希望你以後出道時,不要宣諸江湖,因為,這只能算是本派的家務事。」

  丁雁翎誠懇地點頭道:「在下決不使兩位失望就是,到時,如有什麼用得到在下的地方,丁某決不推辭。」

  少女聞言,臉上泛起天真的笑容,飛身撲到丁雁翎身前,拉著他的手,嬌聲道:「真的?啊,你真好。」歡愉之情溢於言表。

  她的來勢是那麼快,竟使丁雁翎連閃避都來不及,她是來殺丁雁翎,只怕此時,他已橫屍就地了。

  丁雁翎心中駭然忖道:「此人好快的身法啊,看來,今後武林浩劫,並非我丁雁翎一人之力所能挽回了。」心中想著心事,竟沒有立刻答話。

  鬼面婆婆望了花豔芬一眼,暗忖道:「多年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高興過,唉,也許她太寂寞了。」心念一轉,緩緩移步踱出室外,消失於洞道中。

  花豔芬見丁雁翎久久不答話,不由搖著他的手道:「喂,你怎麼不說話嘛!」

  丁雁翎一怔,輕輕地把手抽回來,和聲道:「你叫我說什麼?」

  花豔芬嬌聲道:「不論你說什麼我都願意聽。」這種話,出在一個少女口中,本來不太妥當,但出在天真無邪的花豔芬口中,聽來卻是那麼自然。

  丁雁翎一掃她嬌笑如花的美靨,平靜如死水般的心房中,頓時激起重重的漣漪,也許,她的純真,使他發現了什麼。

  丁雁翎深深吸了口氣,壓下浮動的心情,道:「由這邊上去,要從哪兒走?」

  花豔芬聞言,臉上快樂的笑容,頓時凝結了起來,美目瞅著丁雁翎道:「你要走了?」突然,她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似的,飛身離開丁雁翎懷抱,奔到玉床邊,在枕頭底下摸出兩本絹冊道:「婆婆

  說,你在未把這裡面的武功完全練完之前,無法上去。」話落朝丁雁翎一揚。

  丁雁翎一見兩本絹冊,心中不由一驚,探手向懷中一摸,果然兩冊血掌秘經已不翼而飛了。

  花豔芬雖然天真,但卻靈巧無比,她一見丁雁翎神色,急忙道:「婆婆說,我可以教你練,你要不要去看看那出路?」話落輕移蓮步,走到丁雁翎身前,把兩本絹冊交給丁雁翎。

  丁雁翎雖然知道她不會欺騙他,但卻仍不死心,跟著花豔芬向洞口走去。

  怒江的水,仍在滔滔地流著,與先前一般無二,然而,,四個月的時間,卻在不知不覺間,逐流而去。

  鬼王洞口,花豔芬滿面淚痕地緊偎在丁雁翎懷裡,依依地低聲喚道:「翎哥哥,翎哥哥……」聲音雖小,但卻動人肺腑,令人鼻酸。

  丁雁翎木然地舉手輕撫著她黝黑的秀髮,溫柔地替她拭著臉上的淚痕,輕聲道:「芬妹,不許哭,你不是說一定要聽我的話嗎?」

  四個月的相處,花豔芬天真的行止,活潑的話語,與聖潔的純情,已啟開了這冷漠少年的心房,儘管,他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但,情之一字,又豈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花豔芬溫柔地點點頭,把粉臉緊緊地貼在丁雁翎的頸上,傷感地道:「翎哥哥,我,我不要與你分開。」

  丁雁翎心頭一震,沉重地歎了口氣,道:「芬妹,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以後只要你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翎哥哥就夠了。」

  他無法將自己的苦衷說出來,也沒有那種勇氣。

  花豔芬輕泣道:「是的,我永遠不會忘記,等一個月後,我練好武功,我一定要找到你。」語氣堅決無比。

  丁雁翎心中黯然地嘆息一聲,忖道:「只怕你永遠找不到我了,可愛的芬妹。」歎了口氣道:「芬妹,也許你永遠找不到我了。」

  花豔芬聞言嬌軀猛然一震,抬起淚光婆娑的美目,驚恐地注視著丁雁翎,道:「為什麼?莫非你根本就不愛我?」

  丁雁翎注視著她那驚恐憂傷的目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輕叫了一聲「芬妹」。那片顫抖的嘴唇,已閃電印在花豔芬的櫻唇上了。

  花豔芬的嬌軀微微顫動了一下,緩緩閉上了雙目,玉臂緊緊地摟著丁雁翎。

  她,滿足了,雖然,丁雁翎沒有回答她的話,但是,他已用了行動來證明了一切。

  就在這時,洞中走出了鬼面婆婆,她手中拿著一張五顏六色的鬼面具,輕聲道:「公子,你這就要走了?」

  丁雁翎急忙抬起頭來,花豔芬卻把嬌軀更用力緊貼在丁雁翎懷裡,動作是那麼自然。

  丁雁翎回頭望了鬼面婆婆一眼,道:「是的,婆婆!」

  鬼面婆婆黯然地道:「一個月後,我也要與芬兒踏上江湖征程了。」

  丁雁翎沉重地歎了口氣,道:「我相信婆婆一定會盡力照顧芬妹的,她一派純真,毫無江湖閱歷,一切,只有靠婆婆的指導與愛護了。」語聲充滿真情,也有些傷感。

  鬼面婆婆不由自主地脫口問道:「你呢?」

  丁雁翎俊臉上飛起一絲淒涼的笑意,木然地道:「婆婆知道一切。」

  鬼面婆婆心頭一震,道:「公子,藥醫不死病,何況,你還有那麼多要找的人。」

  丁雁翎抬眼看了看天色,歎口氣道:「是的,婆婆,我會盡力而為的,但願我丁雁翎能再見到你們。」話落揮袖抹去臉上淚痕,道:「我走了!」

  花豔芬駭得嬌軀一震,嬌聲道:「翎哥哥,不!」

  鬼面婆婆伸手遞過那鬼面具,道:「公子,帶著它,也許,你以後會用得到它。」

  丁雁翎伸手接過,輕輕推開花豔芬,把心一橫,道:「芬妹,請珍重,我去了。」語落飛身一躍,急如驚鴻般地騰空而去,身後,傳來花豔芬連聲哀怨的呼喚。

  四個月的苦練,丁雁翎功力大進,百多丈的高崖,他只不過借了三次腳,便已登上了石崖。

  丁雁翎卓立於崖上,陣陣清風,迎面吹來,使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但對丁雁翎來說,這只能算是肉體的感覺,因為此時的他,心中正有千頭萬緒,如一團亂麻,不知要從何理起。

  他回頭向崖下望了一眼,那突出的鬼王頭,這時已然只有車輪大小了,滔滔急流的怒江,這時已變成了一條黃帶,一切,都縮小了。

  丁雁翎深深地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芬妹,永別了,但願渾濁的江湖,不會改變你那純真的芳心。」話落緩緩舉步向前走去。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高石上躍上一條黑影,那人臂彎中挾著一個穿藍色衣裙的少女,少女雙手低垂,似已失去了抵抗能力。

  丁雁翎一見這條人影,心中不由一動,忖道:「這人的身材怎麼這麼像我!」

  那黑影似在逃避什麼,奔行速度很快,時現時沒于巨石之中,而奔行的方向,卻正好是對著丁雁翎。

  距離由兩百多丈以外,眨眼之間,已移動到了百丈之內了,他仍在不停地急奔著。

  這時,丁雁翎已清楚地的看清那人的長相,那人身著黑衣,與他裝束完全一樣,臉上蒙著一塊黑布,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份,那額角,眼眉與眼睛,幾乎沒有一處不像丁雁翎完全一樣。

  丁雁翎越看越驚,心說:「世間怎麼有如此像我的人呢?」突然,一個念頭掠過丁雁翎,一絲殺機,隨著這突然而來的念頭,浮現于丁雁翎閃爍如電的星目中。

  由於丁雁翎一直站在那兒沒動,那人又在急奔之中,所以,一直沒有發現自己正在向死神手中走。

  這時,那人已奔跑到丁雁翎身前不到五十丈處了,丁雁翎冷哼一聲,方要飛身撲出。

  驀地——一個低渾的聲音喝道:「丁雁翎,你還想逃嗎?」隨著那聲怒喝,丁雁翎身前三十丈左右處的巨石之後,突然閃出一個黑衣老太婆,阻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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