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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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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張圖既稱之為龍涎香藏圖,其目的一定在於指示龍涎香收藏的位置,換言之,圖上的記號中,必定有一個是指示龍涎香的藏處。 但是,除非龍涎香有兩份,或者是分開藏在兩處,圖上開于龍涎香藏處的記號便應該是獨一無二,而且決不重複的。 但上述的那兩個例外的可能性很小,因為龍涎香是罕見之物,其量不多,而且也沒有必須要分藏在兩處。 而圖上的記號雖多,經過慕天雕的分析之後,是有大小不等的圓圈五個,箭頭兩個,叉號三個,三角形記一個,星形記號一個,虛線一條。 虛線必然是代表路徑,可不計。 值得考慮的是右上角大圈子中的三角形,及左下角同心圓中的星號。 只因慕天雕的目的要離開龍涎香的藏處,而不是要找到藏處,所以他只要能確定那個記號是龍涎香的藏處,便不難把地形與石室中的情形相湊合,而求出脫身之徑了。 因為右下圈子的外線的左下方,有一個向外的箭頭,因此,慕天雕作了一個大膽的假定,左下的大圈子應該是目下的石室。 假如依這個假定去推理,是否能解釋出他的答案呢? 慕天雕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想:「要是星字是代表龍涎香的藏處,兩個小圈心中較裡面的一個,便是指中空的石柱,而較大的一個,便是他立著的大圓石了。」 而整個圖形的左下角的大圈圈便是石室了。 那麼,右上角的大圈圈,不妨假設為大難灘的圈緣。 而圓心的三角形呢?可能是指谷中的孤峰,但其他的記號又是甚麼意思呢?慕天雕迷惑了。 但是,他覺得自己距離答案非常接近了。 因此,他感到心胸中蘊育著一股異樣的熱力,他激動了,但是,他必須努力壓制著自己,因為,到底,他距成功猶有一步呢? 他努力克服住少年人的那股盛氣,而繼續自己的思維。他想:「叉號顯然是代表著進出的通路口。」 因此可疑的是右上的圈子中的那個箭頭,和那個小圓圈。 他把圖形湊近了眼睛,又研究了半晌,他注意到箭頭柄是通過三角形的一個頂角的,如果三角形是谷中的孤峰,那麼這個頂點就可能是峰頂。 接著,他記起來,他是在月圓之夜,落入大難灘中的。 因此,那原想不通的小圓圈,是不是代表了月亮呢?但如是的話,原先以為說箭柄的那根線,就應該是月光了。 因此,右上角大圈圈中符號的解釋是,月圓之境,月光投在大難灘中的孤峰上,而箭頭的楔字形記號,應該是孤峰投在沙上的影子,於是,在峰頂投影的所在,便是進入龍涎香藏室處的入口,因為上面有一個叉號。 慕天雕仔細一想,自己果然是落在峰頂的投影之上。他心中不由大喜,因為依照他的假設,一切的記號都能迎醜而解了。 他找著了自己進入的方向,然後繞著石柱轉過了一百八十度。 果然,當他轉到那一面的時候,便覺得陰風陣陣,比那一面可要利害得多,由此可知在那方向一定有透風之處。 慕天雕運目朝那邊望去,大約是功力有了進步的緣故一亮看出石壁上有一塊更為深而黑的陰影,想來是個凹入的洞穴之類。 他對著地圖再一校對,確定了方向之後,便謹慎地又把圖收了起來。 因為,這張圖是伏波堡的,慕天雕並不願意非法地強佔它。 他猛地吸了一口真氣,心中默默地謝了了一大師相傳之恩,然後留戀地看了看石柱和石腳下的大圓石一眼,他不禁對這冷冰冰的石室,感覺到留戀了起來。 人是一種感情動物,感情動物的特點便是「依依不捨」。 儘管某些人或某些事,在當時是使你感到不愉快的,但事過境遷之後,你又會無限地懷念它了。 慕天雕雖然渴望於離開這石室,而回到了隔絕在外的塵世,但他不免對處身頗久的這石室,有了依依之感。 其實,塵世對慕天雕而言,並不見得盡是一個太愉快的世界,因為家仇、師仇、仇三弟的仇…… 但是,人間對他也有可愛之處,譬如:慕小真、婉兒、白鶴道長的慈愛…… 於是,這位身負天下奇冤,而具有天下奇能的慕天雕,緩緩地走下了圓石。 噗地一聲,厚厚的棉布鞋輕輕地接觸到了沙面。他緩緩地朝著出口走去,陰風帶動了他的衣衫,望之飄飄若仙。 在流沙上有走,要比靜止的沙面難得多,但慕天雕目下的功力,卻足足能應付自若了。 他的腳步是輕飄的,他的心情卻比鉛還沉重。 於是,慕天雕又緩緩地走向了他曾竭力想避棄的塵世。 陰風更盛了。 而黑暗也在暴漲著。 終於,慕天鵬的身形被吞噬在黑暗之中。 香氣無力地飄浮在空中。 這大難灘穀底的石室,又恢復了千年來的老面目,只從表面看來,一切的經過都是虛幻的,了一大師、慕天雕,埋藏龍涎香的前人,以及其他許多不為世人所知的事,對這古老的石室而言,只不過是在它那無聲的樂譜上,加上了一兩小小的修飾符而已。 比起人類整個的歷史來一個體的活動往往可以略而不計,多少人無盤無息地來了,又無聲無息地走了,不留下迷毫的痕跡。 難道,這是人類本質上的悲哀麼?不,因為,歷史的本身就是人類所有個體的活動,每一不再渺小的人,對歷史來說,都有著重要的貢獻,因為少了他或多了他,歷史的成份既有了改變,便又不是原來的面目了。 那麼,你能說,慕天雕的來去,對於這冷冰冰的石室而言,是一件無意義的事麼? 口山口口口口 月明星稀,鳥雀南飛。天全教主在黑夜中全速奔著,他的臉上仍然蒙著那罪惡的蒙中,他的速度快得驚人。 十天前,他在大難灘旁幹了一椿稱心快意的事,全真教的惟一傳人慕天雕被他打入了大難灘,對他來說,這著實是去了一個心腹大患。 因為他自己知道得很清楚,以他的絕頂資質,日夕不斷地苦練了三十年,所學的又全是詭絕天下的奇招異式,是以才能一出江湖便威名大噪。 而慕天雕少說也比他小了十多二十歲,竟然一身武功練得如此了得,雖說功力方面要遜上自己幾籌,但是那無堅不摧的先天氣功,實在合人有莫之能禦的感覺,而如今,一切都安全了。 至於白鶴道長,那有師父去對付他,總有辦法的! 他想得開心,腿下的速度更加快了,就如一道灰線掠過大地一般,無聲無息中,一躍數丈。 短短一個月內,他用同樣的辦法一連解決了兩個武林青年高手——慕天雕和仇摩,他喃喃道:「姓仇的,姓慕的,你們兩不服的話,來世再找我算帳吧,哼!」 現在,他匆匆地向甘肅趕去。 因為他預料中原的武林必在最近會對天全教作一次攻擊,所以他必須要儘快趕回隴南,他心裡暗道:「也好,咱們來一次總了結」 關外的景色是單調而雄壯的,夜色更顯得深邃而淒涼,月光如白雪一般,今人覺著寒意於是,他的速度更快了。 正如天全教主所料,中原武林正在準備著全面的總攻。 六盤山,成吉斯汗的陵墓前——石翁仲下聚集著一大片人,他們靜靜地散立在草地上,沒有一個人發出一點聲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黑暗中一個皓首白髯的老翁咳了一聲道:「各位,時將三更,咱們這就有動吧!」 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在下還是覺得由安老前輩分派一下的好,免得咱們各自為戰,影響了力量。」 摸了摸鬍子,老人笑了一聲道:「現下各位全是武林名門的高弟,我安複言何德何能,不過癡長幾歲罷了……」 另一年輕人道:「在下完全贊同鐘國安鐘兄的意見,安老前輩是西北武林泰斗,德高望重,對天全教又最為清楚,就請安老前輩不必推辭了罷。」 立時大家一齊聲附和。 隴右大豪安複言方始道:「既然承各位瞧得起我老頭兒,我就有僭了——仲明,你把我那張秘圖拿來——」 安仲明從父親的手提皮袋中掏出一張皮紙來,上面劃了許多橫橫斜斜的黑線,倒像是張地形圖。 安複言將皮紙鋪在地上,這時明月高掛雲外,照在地上,安複言指著紙上圖形道:「天全教雖然分鴕遍佈江湖,但是其實總舵是設在方羅山的怪岩奇穴中,前些日子,小兒曾經仔細探杏了一番,繪成此圖,或許對今日之事略有所助……」 眾人聽到這裡,都圍了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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