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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第十五章

  這時不遠的山石後,一個人影矯捷地露出頭來,他喃喃低語,夾著劇烈的喘息聲:「嗨,那人好厲害的身法,我一口氣奔了百余裡路才算又繞回來而沒讓他發現。可惜那人帶著人皮面罩,否則——」

  「聽他們對話的口氣,蛇形令主||也就是那天全教主,正和這怪人有密切之關係,看來天全教還要受這人的節制哪!」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正是一劍雙奪震神州喬汝安。

  大雪鋪滿了原野,村落中偶而還有幾個人耐著酷寒在外面有走,西北的初春,比起柳垂鶯啼的江南,真有天壤之別。

  慕天雕駕了一部馬車,正在官道上趕著。

  仍是月前在會用縣時的打扮,但是,他的內心卻沒有往日的平靜。因為,他忽然知道,自己竟有個未過門的妻子,她……喬汝明,

  以前,慕天雕渴於想杳畫這三個字的主人,他想由此找出自己的身世,但是,現在他真希望自己沒有遇到喬汝明。

  其實,她那如雲的秀髮,櫻唇粉鼻,秋水寒星似的雙眼……沒有一處不是代表著絕世的美。

  在華山初見她的時候,他有一個直覺,認為她是神仙的化身,而且到今天,他並未改初衷。

  可是,慕天雕只能對她歉然了,因為,在千里之外的伏波堡中,已有一個癡情的少女,竊去了那顆秉性忠厚的心,於是,他又悄悄地離開了喬汝明。

  離開了她,到那裡去呢?他右手一揚,清脆的鞭聲,便劃空而發。馬兒拼力地賓士著,地上不斷地增加了點點蹄痕,眼前,便有一個不大的集子。

  馬兒望見前面有了人煙,一聲歡嘶,愈發奔得快了。

  正在這時,兩乘快騎,由後面飛奔而來,掠過慕天雕車邊。

  馬上一人回首瞥他一眼,大聲對另一人道:「老大,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你瞧,這廝是誰?」

  慕天雕聞言,甚為耳熟,抬頭一瞧一亮是鐵筆秀士和追雲狒何通宇兩人。

  武林三英中的神拳金剛白元仲被慕天雕殺了之後,三英剩了兩個,聲望自然失色不少,江湖中也稱不上英雄好漢了。

  慕天雕當他是架梁子來的,自己心煩的很,此時實在不願節外生枝,正在想避開算了。

  不料鐵筆秀士一勒座騎,長笑道:「姓慕的別來可無恙乎?」

  放緩了腳力,追雲狒道:「老大別再客套,趕辦正經事要緊」

  慕天雕聽他們口氣甚為友善,知道自己會錯了意,不禁赧然,但一時又不知道如何說才好。

  只因他平時出言呐呐,不善交際,他不禁暗暗著急,心想:要是仇三弟在身邊就好了,

  他們兩人何等江湖,那有不知慕天鵬心中所思之理,但自己既然不是存心尋碴一子來的,而當年華山一戰,誤會已是澄清,豈能一味錯怪他人,忙接口道:「蛇形令主已下書華山派雙龍劍王振飛,慕少俠可有意思來淌這趟渾水?」

  若依照四個月前的心情,慕天雕真是求之不得,但現在,他不願再去湊興。

  他永遠不會忘了那一幕——當他強使自己忘卻喬汝明那淒幽的眼光,而舍她狂奔而去。他甚至連仇摩都沒通知,他只想永遠離開世界,甚至包括他私下慕念的婉兒,

  因此,他斷然地搖了搖頭。

  武林二秀大出意外,「鐵筆秀±」曾綽還沉得住氣。

  「追雲狒」何通宇年紀較輕,手中馬鞭猛地一揚,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大哥,走吧,人家可是天下第一的大俠列!」

  慕天鵬知道他們誤會了,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二人已策騎飛奔而去。

  不過,就是他有機會解釋,他也不能說出苦衷,因為天下無人能相信,全真門下的弟子會處處躲避一個女子,而遠走天涯。

  因此,他只是苦笑地揚起馬鞭,繼續他那漫無目的的路程。

  這時尚是午後不久,所以武林二英並沒在村中歇腳,但慕天雕可不然,因為他本無所為,所以故意停了馬,免得再碰上武林二英。

  一宿無話,第二日早上,慕天雕打那唯一的小客棧中出來,正要套車上路,在他低頭細綁馬肚帶的時候,無意中瞧見牆腳離地半尺處,有人以刀尖粗略地刻了一枝寶劍的圖案。

  這圖案的手法,對他何等的熟悉,他不假思索便知,這是仇摩和他所特有的暗號,而且是緊急的信號。

  他躊躇了,他想仇摩可能遇險了,而他不知道自己應否去援助仇摩。

  他木然地在雪花中默立了半晌,良久,理智終於戰勝了情感,他長歎了一口氣。他一立下決心,便驅車順著劍尖的方向而進。

  一路上,他在一塊積雪的井欄上發現了第二度的信號,手法更是潦草,然後是在入山路旁的一塊巨石上,仇摩用利劍削去了一大塊青石,錯非積雪的形狀如此怪異,慕天雕還真不易發現他的信號呢。

  這種類似的留信,幾乎有十多起,慕天雕意味到,仇摩一定是遇到了罕見扎手的強敵,否則絕不會如此。

  因此他心急了,他一咬嘴唇,俊目滴溜溜地一轉,便躍下了車子,把馬兒解下來,拍拍她道:「馬兒,不是我存心要拋棄你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只是事情急了,下山去吧」

  話落猛地在馬上抽了一鞭,那馬兒長嘶了一聲,不知是為了膚肌之痛,還是為了要遠別主人?

  望著她奔下山去,慕天雕口裡喃哺念道:「她是一匹良駒」話落,信手一揮,把那破車推入山谷之中。

  這時他既沒了牽掛,眼前又是一片銀白色的琉璃世界。他忽然回想到馬車夫時代的生活,心胸中一陣翻滾,一股無名的熱氣在喉中盤旋著,於是,他不能自製了,他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

  遠處的山谷中,傳來冷冷不絕的回想,但此時他早已展開了驚世駭俗的全真輕功,身形已在半裡以外。

  他這聲孕育著正派的精華的長嘯,仿佛是春風驟臨,喚醒了連綿數千里的深山大澤。

  在山腰的樹林裡,那兀自豎立在寒風中的常青樹下,這時正有兩位女道士,坐在那裡奕棋。

  她們應該聽到了長嘯,但是又恍若末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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