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雁 > 飛花醉月 | 上頁 下頁


  他在地上打滾,掙扎呼號,荊棘刺傷了他的手足,刺傷了他的頭面,他沒有痛楚的感覺

  一股火熱的氣流,流遍全身每一處毛孔,他的血呱像似要暴裂,這股熱流沖上他的頭頂腦門,使他變成這種駭人的瘋狂舉動。

  星隱月沉,黑夜將盡,而秋楓這種瘋狂怪態也慢慢的停上了。

  他虎目中的淚水已經迷糊了視綫,他倚靠在一座青塚上,望著荒草蔓延、殘碑林立的墳墓。

  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變成一準白骨。

  秋楓的這怪病,本來是六個月發作一次,但這次發作卻提前了三個月,因而他想,自己的生命將會漸漸的縮短了。

  秋楓記得這怪病的發生是在三年以前,也就是他師父死前的第六個月,師父在傳授自己內功之時,點了自己三處穴道。

  據師父說:要使練習一種邪派的內功,是要以逆流氣血運轉血氣之理,來增強自己的功力。

  可是師父在沒有解開自己三處穴道之前,便慘然被害了。

  淒苦的一聲嘆息,秋楓道:「師父呀……你知道楓兒已遭受到十三次這種殘酷折磨嗎?不知在何時,我便會猝然暴斃……那麼你老人家的血仇,楓兒就無法報了。」

  秋天的晨風,雄有無限的涼意,但復仇的怒火,驟然閻在胸中燃燒起來,秋楓仰天長嘯,嘯聲猶如龍吟,直街雲霄,廻音蕩漾不絕。

  這一聲長嘯,似是發出了他胸中壅塞的悶氣,人也由沉痛哀傷的回憶中清醒過來,看天色已是晨曦微露時分……

  秋楓稍微整理一下散亂的頭髮,晨風吹來,拂面清爽,但卻給這墓地陡增了不少淒涼意味。

  此刻他耳目似較昔日更為靈敏,突然他的耳中似乎聽到微弱的呼吸……

  心頭一震地,秋楓暗道:「難道這墓地上,還會有人?真是怪事!」

  秋楓雙目凝注在十餘丈外的墓地上,只見一層茫茫的晨霧,絲毫不見有人影,他站起身來,緩緩向那個地方移去……

  猛然他看見一座青塚殘碑前,像似依靠著一個人影,一動也不動。

  眉頭一皺,秋楓嗓子嘶啞的叫道:「什麼人?」

  但對方卻似沒有聽見一般。

  秋楓又走近四五丈,驚啊一聲……

  只見這人是位身著黑衣,面蒙紅巾的武林殺手,他身上鮮血滴滴,只見胸部一處創口,還微微流出鮮血來。

  秋楓腦際急速的忖道:「這次『飛花醉月』命令九位紅巾殺手去殺人,在那古刹中已自斃了七人,而自己也殺掉那位鐵血掌,梁毅大概也斃了一人,那麼這位又是誰?」

  這位紅巾殺手,突然微微睜開雙眼,望著秋楓一聲輕哼,頭又鉤了下去。

  顯然他是不支了?

  秋楓雖然深惡痛絕這種殺手,但他看到那目光中淒涼哀怨的光芒,心中不由起了一絲憐憫和同情。

  要知這些殺手,何嘗不是為人所迫、再忖自己的師父何嘗又不是這種殺人的惡首呢?

  他不知道為什麼「飛花醉月」能夠驪使他們去殺人?而這些殺手一個個都是成名江湖武林的人物。

  秋楓走近兩步,右手輕輕揭開他面上的紅巾,只見他臉色慘白,形容消瘦,面頰清陷的中年人。

  深深的喘息不停,這位紅巾殺手突然又睜開眼睛,嘴唇微動道:「我……身上有『殺人指』……」

  他就只說了這一句話,下面的聲音已經沒有了。

  秋楓趕忙蹲下身子,將耳朵貼近他嘴邊,又聽一縷孱弱的聲音道:「……萬人爭奪,不惜身敗名裂,我雖然罪有應得,但我之死卻無法救龍堡堡主姬清羅……心中難安,死不瞑目

  世多陰險,人人皆是欺世盜名之輩,你將我身上一封信呈給龍堡堡主姬清羅,『殺人指』,酬謝你。」

  語至此處,他已斷了氣,秋楓蒼涼的悲歎一聲?

  他由死者懷中取出一封信,另外一張油皮紙包著一件東西,打了開來赫然是一隻鮮紅如血,觸及奇冷的一隻右大姆指。

  心頭乍的一驚,秋楓付這:「怎麼又是一隻右大姆指,梁毅獻給『飛花醉月』的『殺人指』不就是右大姆指?

  據說這『殺人指』,共有十隻,乃是左右手的手指,難道梁毅那只手指乃是假的『殺人指』不成?」

  秋楓不禁仔細端詳這只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

  豔麗的陽光照在這只腥紅的手指上,閃出極為美麗的色彩。

  突然秋楓看到這只手指,在陽光的照耀下,透出一幅筆墨難以形容的美麗圖紋,他不知道這是幅什麼圖?

  在秋陽照耀下,他漸覺手中的「殺人指」,有一股奇寒冷氣,直上手臂,透入肺腑,感到一陣極其舒適的清涼。

  輕輕嘆息一聲,他喃喃自語道:「無怪天下武林人物,不惜流血爭搶這『殺人指』,雖然它的真正價值秘密不得而知,但單就這美麗的顏色看來,定是價值連城的古玩,而那驅暑消熱之功,更是一件世所罕見的寶物。」

  秋楓將這只「殺人指」,重新包好放入懷中。

  他看了看那封信,只見是張牛皮紙做的封套,上面寫著:「龍堡堡主姬清羅大俠展」。字跡蒼勁有力,鐵筆銀鈞,端得是一手極好的書法。

  秋楓望了死者一眼,淒涼的一歎,就在這墓地,給他掘了一個墳墓,將他埋葬了。

  一陣忙碌過後,已是午牌時分,他默默的向死者祈禱了一陣,淒然的離開這片墓地……

  第二章

  碧空秋陽,倏即偏墜西山。

  一抹晚霞染紅荒野!

  夕陽黃昏,好景不常,轉瞬便又夜幕四合。

  曠野風嘯,荒草蟲聲。

  這時一陣鐵蹄聲和那蟲聲交響著……

  一匹駿騎揚著鐵蹄在荒野道上賓士,馬上一位身著黃色衣衫,虎目劍眉,不修邊幅,粗曠豪爽的少年。

  只見黃衣少年放慢了坐騎,原來七丈以外的荒道上,橫擋著三坐騎。鞍上坐著三個人。居中是位鬚髮俱白身材偉岸的老頭子。

  左邊是位身著白綢衣衫,面色慘白,毫無半絲血色的高個子,右邊是位身穿黑綢長衫,面孔黝黑如漆的大漢。

  這兩人都是瘦瘦高高,像兩枝旌杆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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