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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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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藍眸炯炯射出冷焰,一瞬不瞬的盯著玄法,直似是一付玉雕人像,又美麗,又冷豔,不由那玄法不信。 玄法不由為之打了個冷戰,心中暗忖,雖然怎麼都是個死,但好死總比受盡那無窮的折磨強些! 看她的凶霸霸,仇焰怒熾的樣子,誰也不敢保險,她說了不做,所以,他一想,暗一咬牙,道:「好,今日我玄法和尚,栽到你千面夫人的手上,沒話說,認啦!你有什麼話,問吧!只要我玄法曉得,必叫你稱心滿意就是!」 雲慧仍然緊盯著他,神色如故,冷冷的道:「好,我來問你,先師他一生行事,雖然孤僻,但總無不正之處,你們為什麼挑一撥各門各派,聯手暗算於他?……」 玄法一聽此言,心說:「完啦!怎麼她曉得的這麼清楚?按說這事只有少數人知道的,怎麼會傳進她……」。 他想著,卻不由悚然而悟,暗自又道:「是啦!她不是把於三飛殺了嗎?這八成是姓於的告訴她的,他媽的,這王八臨死還要拉個墊背的,真他媽的不夠義氣……」 其實,雲慧何嘗知道什麼內幕?她所以如此說,不過是詐他一詐而已! 那知,這一著竟用對! 玄法他做賊心虛,如此一想,頓時也橫了心,暗道:「既然姓于的死鬼已吐了實,我要是再不實說,豈不是自討苦吃?好吧,反正已有人不夠義氣在先,我又何必多受活罪?……」 雲慧見他一個勁沉吟不語,翠袖又自一拂,「天地罡氣」氣隨意動,罩住了五尺之外的玄法,猛地一收一放,玄法他頓時只覺見得周身上下,似乎猛然被萬斤的潛力,往裡猛的一拐。 立時全身骨骼,「哢哢」做聲,五臟六腑,齊為之翻騰,痛得他汗出如漿,忍不住慘叫了起來,道:「夫人你且慢動手,我說就是……」 叫著,掙扎著坐起來,大大的喘了幾口,又道:「夫人你既然什麼都曉得了,我玄法也不必瞞你,對令師發動攻擊聯手暗襲之事,實在是原因很多!……」 雲慧秀眉一軒,脆叱道:「別說費話,你……」 玄法見她發怒,忙又喘了幾下,改口又道:「在我少林派中,由於師門清規甚嚴,故此我和幾位師兄弟,都有點不耐山中的孤寂歲月,因此,在山外,我們五六個人,合力經營了一座寺院,咳……其中當然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地方。有一次,是我巧巧出外,搜找女人,不意令師,無意之間,發現了那寺中的秘密,一怒之下,竟將我幾個師兄弟,盡數殺死,而後又放了一把火,將那寺院燒成了平地……」 雲慧冷冷的「哼」了一聲,心中十分不齒玄法的卑鄙淫行,覺得這夥人,實在該殺! 玄法嚇了一跳,以為她不滿自己說得太慢,忙又加快速度,急道:「我因數年心血,被令師一手摧毀,心中大為憤恨,回山之後立即編造了一套謊言,向師父聖土大師稟告,就說我和師兄數人,在外行道,無意間撞破了令師的好事,惹得孤獨客羞惱成怒,一氣之下,殺了我的四位師兄,一位師弟!」 他本是垂頭而言,說到這裡,抬起頭來,望望雲慧,見她並無不耐之色,又道:「我師父聖土大師,當年也是五大護法之一,他聽聞此訊,頓時勃然大怒,立誓與令師周旋到底,我們師徒,均在令師上山解救笑面跛丐之際,見識過他的武功,深知以己之力,絕對敵不過今師的雙掌一劍,故此,由那時起,師父負責激發師叔及掌門等同仇敵代之心,而我則下山,負責聯絡其他各派!」 雲慧插言道:「你到那裡去啦?……」 玄法抬起光頭,瞧了瞧她,又道:「我下山之後,先往武當,一路上盤算著如何措詞,那知尚未抵達,便遇上了武當的兩個全真——飛雲與馳月。」 雲慧過去聽於三飛提到過這兩個名字,知他說得不假,張唇欲問,卻又忍了回去!。 玄法垂著頭,沒看見她的表情,仍在繼續著道:「兩人乃是武當掌門的兩位末從,平素亦素得掌門的寵愛,我一見二人形容狼狽,一問之下,經過情形,竟與我和尚大同小異,於是我不由代他們出了個主意!」 雲慧不由直氣得眼中冒火,恨不得一掌把他劈死,只是一方面尚須明瞭下丈,另一方面,也因自己有言在先,而不便即刻下手! 玄法望見她那付煞氣密佈的嬌容,長歎一聲,垂頭又道:「於是,我和馳月卻不曾上山,而只叫飛雲回去,依計向他師傅一五一十的報告。」 他又長歎了一聲,似是惋惜往日的荒唐,又似是惋惜目前的生命。雲慧見他頓住了口,催促道:「說啊!」 玄法和尚,舉手摸了摸光頭,道:「我和馳月略一商量,由他奔崆峒,去找於三飛,我則往山東,去找逍遙真人門下的一位交好的弟子,那知到了茅山一問之下,那人也早已被令師殺了!因此我便向逍遙真人,將我們編好的故事說給他聽。」 「其後,又跑了一趟點蒼,去找謝家少掌門人,點蒼劍客謝家驊,後來,大約過了半年多,崆峒的五柳道人,秘密的發出了武林帖,傳至七大門派,除曆述令師罪外,並邀各派掌門人,與今師相約比鬥!」 「當時,我因雙方真的見了面,揭穿了真像,便自向掌門人請令,往尋今師,下那戰書!」 「那知,又找了半年多,方始在勞山,探得了令師隱居落日崖的消息,當然,我不能真將戰書送達,立即折返,稟告掌門人,就說令師,接到戰書之後,非僅不予理睬,反聲言,七大掌門,若是有種,就不妨上那落日崖去,與他一較身手……」 「這一著果然有效,七大掌門人,分別得訊之後,立即率領了門下弟子,浩浩蕩蕩的上了落日崖,其初,一連三場,令師掌斃了我那師父,及崆峒的數名弟子,後來七大掌門,驚覺令師功力實在太高,才採取了聯合進襲之事……」 他頓了一頓,又適:「至於後來的事,我們第二代弟子,均早已奉命先行下山,故而不知結果……」 雲慧此際,再也忍耐不住了,她氣得纖手一揚,左右交揮,「叭叭」兩下,已打了玄法兩記耳光,罵道:「無恥的狗賊,你……」 你字出口,卻見那玄法和尚,一顆禿頭,隨著她揮手之勢,左右一搖,「哢嚓」一聲輕響,已然扭斷了脖子,「吧嗒」「怦通」,頭落屍倒,灑了一地的鮮血! 這一來,雲慧不由得為之驚怔! 她立時頓住了口,眨了眨眼,這才醒悟,原來是自己憤恨之下,無意間發出了「天地罡氣」之故! 她有點悵然,也有點慘然。 她望著地上血冷凍僵的玄法,呆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悲悲切切的流下了淚來! 她這一邊哭著,一邊姍姍起身,面北而跪,叩頭暗禱,祈禱那死去的師父,英靈有知,如今她替他找著了主謀真凶,報了二分之一的血仇! 拜罷禱畢,雲慧這才突然間想起,怎的這半天,還不見笑面跛丐與王玫二人來到? 她閃身間,嬌軀掠上一方最高的巨石之巔,展目一望,頓見四下裡到處都有身著皂白與淺灰兩色的和尚,足有兩三百人分頭並進,在執行搜察的任務! 她凝目尋思,「笑面叔叔與玫妹,除非是已然下山,否則,山上這麼多和尚,豈能不被找著?」 但,她又想道:「他們一定看見過我往這邊來的蹤跡或身影,如此,則決不會捨下我不管,而有自行下山之理!」 只是,憑她的目力與耳力,如今居高臨下,足可以察聽數十裡,為什麼又發現不到他們的半點蹤影呢? 她納悶的想著,卻見小峰之下,一個身披皂白袈裟的和尚,突然發現了她,而揚聲高呼,道:「千面夫人,請你下來,鄙寺掌門,請你一會!」 雲慧一怔,暗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他們的掌門,寺中設了陷阱,在等我入網不成?……」 那僧人中氣十足,喊聲洪亮,山谷為之迴響。 一干僧人,被這聲音所引,齊齊停腳觀看,頓時也發現了高高在上的千面夫人! 只是,他們並不趕奔圍攏,反而一個個,紛紛返身,往那少林寺院所在的主峰奔來! 雲慧見狀大感奇怪,暗道:「怕什麼?憑我還能被你們困住?騙倒?哼,我到要下去瞧瞧,你們少林寺,到底有多少鬼蜮伎倆?……」 心中想著,腳下早已邁動,幾個起落,已然停身在那喊她的和尚面前了! 那和尚倒不像玄法一般面目可憎,一眼望去,若不是雲慧心存成見,反到覺得他具有一種溫和的正氣! 那僧人似驚于雲慧身法之神妙,微微一怔,速即恢復常態,合什為禮,口宣佛號,道:「女施主請勿動疑,鄙寺方丈,得知女施主寵臨少寺,立遣派三、四兩代的弟子,專程出尋,同時傳下命令,若是見著女施主等,務請女施主賞光,幸駕鄙寺一談!适才,貧僧在前面已然遇著了笑面大俠,與他的高足,並轉達了鄙方丈的旨意,笑面大俠師徒,慨然應許,已然先行前往……」 這和尚不但彬彬有禮,說話也有條不紊的,十分和氣,雲慧不禁大為驚詫,忍不住問道:「真的嗎?……」 那僧人複又合什,道:「貧僧不打誑語,女施言不信,親往一觀便知……。」 他頓了一頓,又自合什和韻,道:「請問女施主,貧僧那位玄法師侄,可在山上?」 雲慧秀眉一揚,面色一冷,道:「在,不過已經死啦!」 那僧人「啊」了一聲,但並未作進一步的表示。他只是一揮袖,回顧身後幾位四代弟子,道:「去,上去把玄法師叔的法體抬下來……」 說著,卻又自對雲慧和顏,道:「請!」 同時,側身舉袖,做出那肅容先行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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