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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只見那左更生,招未過滿,卻已如斷線風箏一般,悶「哼」出聲,翻翻滾滾的向外飛去。

  而那圈濃臭的煙圈,一落到雲慧酥胸之上,不及五寸之處,霍改直落而為橫飛,其勢更快!

  「呼」的一聲,逕自向五尺之外的鐵杖叟胸前撞去。

  尤奇者,那一腳亦未落空,只一下正踢在鐵杖的杖尖之上。

  鐵杖叟但覺左手虎口,陡然間震痛如裂,鐵杖再也把持不住,「呼」的飛上半天,向台外落去!

  鐵杖叟大吃一驚,尚未弄清,怎麼回事?

  眼前白煙一閃,那煙圈,風馳電掣,勢若奔雷一般,已然撞近胸前,不足一尺了!

  這一來,鐵杖叟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察看右手傷勢,猛頓雙腳,躍退五尺!

  但那煙圈勢急力強,竟而亦步亦趨,跟蹤又至。

  鐵杖叟舊力已盡,新力難施,要藏已自無及。

  無奈何,咬牙猛一低頭,但聽得「叭」的一聲。

  煙圈己撞在他那顆千錘百煉的腦瓜皮上,「蹬蹬蹬」連退三步,頂門一陣裂骨巨痛,眼前一黑,心口一甜,「哇」地吐了兩口鮮血,一頭栽在地上,頓時暈絕過去。

  黃山老農左更生,翻滾出二丈開外,勉強拿住站穩,瞥見這邊的情形,既急且悔,那一股強行壓制的逆血,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亦自噴了出來。

  另一面雲慧卻是輕鬆之極,她藉著一蹴之勢,飄身向後倒縱尋丈,落地單腳為軸,翩翩輕登巧縱,飄落在龍淵身畔,與他並肩而立,面不紅,氣不喘,櫻唇含笑,直似是沒事的人!

  左更生火眼圓瞪,瞥見她這般模樣,不由得豪氣全消,垂頭喪氣,像一隻鬥敗的公雞!

  龍淵看在眼內,心中有覺不忍,便即好言相勸道:「勝敗為兵家常事,尊駕從速調理傷事為宜,何須……」

  說著,緩步向暈絕地上的鐵杖叟行去,欲待將他救醒。

  那知黃山老農左更生,根本不領這份情,只見他火眼一翻,凶光一閃,疾捷搶掠到鐵杖叟身邊,虎吼也似的嚷道:「小子你休要惺惺作態,老夫可不理這個。」

  說豐,俯身抱起鐵杖叟,複又恨聲對雲慧說:「今日老夫既敗在你的手下,自怨學藝不精,但老夫若有一口氣在,誓必雪洗今日之恥……」

  龍淵與雲慧兩人,均不料這老頭兒這麼怪癖,一聞此言,不由氣為之結。

  雲慧忍不住冷「哼」一聲,正欲接口罵他幾句,霍聞台左傳來一陣獵獵的衣袂帶風之聲!

  這風聲方才入耳,台邊古松梢頭,已然出現了兩個年約四旬,體軀高大的僧人!

  這兩個僧人,雖然膀寬身粗,但一路踏枝渡葉,身不搖,腿不彎,枝葉亭口,毫無一絲受力的現象,而速度捷逾飄風,轉眼之間,已然飄墜當場!

  黃山老農左更生,回頭瞥見兩們,直似遇著了親人一般,高聲招呼:「渡天、渡地兩位在師,來的正好,杖兄他……」

  說著,竟又將鐵杖叟放在了地上!

  左邊的僧人,合什問詢,對左更生道:「左施主,請放心吧,杖叟交予貧僧就是……」

  邊說邊蹲下身去,施出推宮過血的手法,在鐵杖叟胸前,連連推拿!

  另一僧人,上下打量著龍淵雲慧,眼睛中精光閃閃,濃眉中連連聳動,半晌方宣聲佛號,洪聲向龍淵道:「閣下何人?竟在貧憎等駐錫之地,文殊院外,恃強鬥狠,將本山老施主打成重傷,可是輕視我文殊院中無人嗎?」

  龍淵早已聽見了他倆的聲音,同時,當他倆初出現時,也早就注意打量過了!

  他因見過這兩僧,滿臉的橫肉,目閃銳光,鼻帶鷹鉤,不似是什麼正經的出家人,因此便來理會!

  雲慧與龍淵一般心思,不過她還進一步想:「若是這二個和尚多管閉事,我必定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如今,果然不出他二人所料,這和尚一開口就替人按上了罪名,尤其是那一副傲氣沖天的神氣,再加上可厭之極!

  龍淵心頭微慍,覺得他根本不像是出家之人,但因生性溫厚,不願和他一般見識,正待設辭法解釋。

  那知雲慧卻已然忍耐不住,冷笑一聲,亦學樣睥睨作態,上上下下,打量著那個高大的和尚,半晌方自慢條斯理的說:「大和尚不在廟裡念經拜佛,蹺課在外,難道文殊院內,沒有主持,看管你們這些野和尚嗎?」

  那和尚一聞此言,只氣得臉上橫肉顫抖,虎吼一聲,開口大罵,道:「該死的賤婢,竟敢在文殊院撒野使潑,佛爺若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當黃山之上,果真無人……」

  說到此處,那和尚霍的住口,凝神不動,雙眼怒出,凝注雲慧,胸部疾起疾伏,狀若怒蛙鼓肋,神態極為可笑!

  但漸漸的手臉露風之處,逐漸泛起一層黑紫,尤其是兩掌掌心,與眉宇之間,更加厲害!

  龍淵雲慧,見狀不由得暗暗驚異,猜不透這和尚到底玩什麼把戲!

  只是,他兩人自忖功力,並未放在心上,仍然並肩凝立,興趣盎然的看著那和尚。

  那和尚運氣片刻,唇角漸裂出一絲獰笑,他雙眼煞氣畢顯,眼簾眨都不眨一下,仍然瞪在雲慧的臉上,兩個眼珠,只似要暴出眶來!

  雲慧瞥見他這副凶相,雖說不惱,卻也有些心驚,但是她不願顯在面上,暗地裡亦自運起師門的絕學,「天地罡氣」,護住體內要穴,表面上卻嬉笑著對龍淵道:「弟弟你看這野和尚,像不像一隻吹氣的大青蛙啊……?」

  她這一分神旁馳,那和尚把握時機,突然大喝一聲,捷似飄風狂飆,欺身掠近,尚距巨尺。便霍地揚起雙掌,劈擊出兩股漫天黑氣,夾帶呼嘯勁風,及一股刺鼻腥風,捷逾流星瀉地一般,向二人撞去!那知,他兩掌方出,對方兩人,齊聲吒叱。

  他這一猛然出手,攻人不備,自忖這一男一女功力再高,也必無倖免之理!

  就在龍淵兩人,後撤之際,雙方掌風袖風,已然接個正著,但聞得「轟」的一聲,山谷四響,林野震動,旋風四溢,黑氣忽變成一股風柱,立地急施不停,足有二丈多高,地上堅岩,亦為之鑽穿一尺余石洞。而那個和尚,就在那巨聲驟響之頃,陡的被震得倒飛如矢,彈起丈餘,手軟腳軟的直向那立雪台外落去。

  另一名為鐵杖叟推宮過血的和尚,與黃山老農左更生,本自各運功力,未曾留意!

  及聞之如雷巨響,均各大驚,睜眼的睜眼,抬頭的抬頭,一瞧見這等情勢,不由得面目為之色變!

  那和尚眼看同門,即將落下萬丈深淵,只急得兩眼圓睜,無計可施,恨恨的跺腳頓地,岩石為之寸裂!

  龍淵适才本來並未準備,出手還擊,但因他與雲慧,相距太近,對方掌風之中,又隱含刺鼻腥氣。

  故此,他突然警覺,其中必有巨毒,生怕萬一沾上身來,蒙受其害,故才與雲慧同時出招,借用了二成真力欲將那股毒黑氣拂開!

  那知,但只雲慧,以七成功力發出的天地罡氣已然然夠那和尚受的了,何況再加上他二成的「玄天罡氣」呢?

  此際,她一瞥那和尚飄出臺外,已然墜至與此台平及一線!

  而往下下臨無地,一瀉千丈,跌下去必成肉餅碎屑,那有幸理?

  他一想,和尚雖不見得是個好人,但不教而誅,已屬不當,何況自己是以二敵一,將人家震下懸崖的呢!

  龍淵他生性至仁至厚,非萬不得已,決不欲妄傷人命,此際他既已自忖理虧,更不能見死不救!

  只見他,霍然長嘯,聲沖雲霄,若似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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