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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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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四艘快艇中人瞥見龍淵雲慧,一個是淡青儒服儒布,顏容俊似天上仙童,年紀輕輕,一付文弱書生的模樣,倒負著雙手,側對大江,似乎是在欣賞著滾滾而去的浩瀚巨流。 另一個,金髮長垂二尺,白勝雪,嬌豔如花,一身似紗衫裙裹體,被江上勁風吹著,翩翩欲舞,直似是片片白雪,擁著個淩波仙子。 雖然雲慧身後,斜背著一柄奇形寶劍,劍柄護手大如覆碗,閃光銀光,劍穗純白,隨風在她的耳邊輕蕩。 但,這不但不能增加她的威風,卻似更頻添了她的柔弱與豔麗。 快艇中人,一時頓忘适才所見的神功威力,竟誤以為像這等文弱嬌美之人,是可欺的。 故此未等快艇停穩,「嗖嗖」數聲,紛紛縱上岸去,將二人團團圍住。 其中一個虎眉暴眼中年大漢,敞開霹靂也似的大嗓門,氣勢洶洶的道:「兩位何人門下?緣何伸手架梁?敢是不知我東西梁山的規矩?」 單劍震皖南方直民,藝出九華山廣濟主持,金面菩薩玄通門下,九華山距離東西梁山很近,方直民與雙梁均有過數面之緣。 這時他一見發話之人,正是東梁山寨主「水底虎」梁世傑,立即走上前來。 末待龍淵雲慧答言,便即接口道:「世傑兄請了,小弟方直民在此……」 水底虎梁世傑哈哈一笑,上下打量方直民一眼,霍然笑容一收,「哼」道:「原來是四劍鏢局方總鏢頭,失迎失迎……」 單劍震皖南方直民,臉上一紅,心中不由暗罵:「好狂的匹夫。」 只是他不願雙方破臉,勉強打個哈哈,打斷梁世傑調侃之言,雙拳虛拱道:「世傑兄何必客氣,小弟借道經此,末到山中拜候吾兄與世雄兄,尚只見諒為幸……」 水底虎梁世傑冷冷一哼,兩眼望天,不屑之情,溢於言表,尚未開口。 赤面蛟梁世雄卻已然哼哼冷笑,道:「方總鏢頭如今已然找著人了高人撐腰,怎會把本人兄弟放在眼裡?」 方直民臉色一變,強忍下胸中怒火,打斷梁世雄無禮之言,道:「巨雄兄不必如此,小弟雖然無能,卻也知道江湖中義氣為先,小弟在皖南開設四劍鏢局,多年來蒙各地好友照顧,到未出過差錯,做出什麼對不起朋友之事,今日小弟受託,暗保王老闆前往金陵,路過貴地,但求二兄賞個薄面,放小弟等過去,小弟日後必有以報。」 赤面蛟梁世雄哈哈大笑道:「這借道原屬小事,我兄弟本也無意留難,只是方總鏢頭不該令貴友毀去我攔江鐵索。」 雲慧站在龍淵身畔,看著這梁山雙梁兄弟,冷然狂妄之態,早已不耐。 此際聞言,梁山雙梁故決刁難歪曲事實,芳心薄怒嗔生,忍不住秀眉一揚,嬌聲責問道:「喂,你們待要怎的?那攔江鐵索是我與淵弟弟所毀,有什麼事,你們儘管撞著我們倆來好了。」 水底虎梁世傑許久不曾開口,他一直在偷窺著雲慧的絕豔顏容,這時瞥見她淺嗔薄怒,嬌聲仄仄,另具一種迷人美態,不由接口笑道:「姑娘快人快語,令在下欽佩之致,但不知貴姓芳名?那位高人門下?」 雲慧瞥見他賊眉賊眼的盯著自己,芳心更怒,叱道:「姑娘姓雲名慧,這位是我弟弟龍淵,至於何人門下,憑你這塊材料,還不配問。」 龍淵負手閑立,眺望四周江景山色,後聞得雲慧報出姓名,欲想阻止,已然無及。 梁山雙梁等人聞言,不由都勃然色變,皆因他等均非無名之輩,在江湖中混了十幾,幾十年不等,都稱得上一流人物,何曾受過這等輕視與奚落。 再說,對方若真是成名的俠士一流,還則罷了,無奈适才龍淵雲慧表現那一手斷索催舟的功力雖高,名聲上卻竟是藉籍無聞。 這豈非更加令人難堪。 赤面蛟暴叱一聲,便要拉兵刃出手攻上,水底虎忙施眼色止住,沉聲道:「姑娘休要這等看輕我等,在下梁山雙梁……」 說著指指眾人,介紹道:「這位是大婁山少山主,三針奪命陸小清,這位是湖庭六豪,大豪王牛山,這位是二豪王泗水,這位是五豪王志海,這位是錢塘金錢劉舟山,這位……」 龍淵分流盼眾人,一個個勁裝裹體,眉目隱聚煞氣,他雖然未聽過這幹人的名字,但瞥見單劍震皖南方直民,緊皺著眉頭,但猜想必是黑道中極有名氣的人物。 故此,他不由心中氣憤,忍不住接口道:「梁大當家的不用說了,在下龍淵雖然年輕識淺,卻也知各位已是綠林之英精,但在下甚是不解,各位何以會在此處,做這不正的勾當?擄雲前數月巢湖出蛟,生民塗炭,無家可歸,王老闆特具義膽俠心,變賣珍寶,以固救濟,昨夜有些不開眼的毛賊,曾想打劫,卻不料笑面跛丐,突然出現,將他等一一打發回去,這一遭在下等即便不欲多事,想跛丐既已伸手在前,這次怕也不會坐視不問罷。」 眾人一聽笑面跛丐之名,都不由心中暗凜,紛紛回首四面瞧看,生像是跛丐就在左近一般。 但四周密林野地,空山寂寂,那有別人。龍淵與雲慧睹狀,不由得莞爾而笑。 大婁山少主陸小清,自恃其父陸一清,功力卓絕,自身得家傳絕學外,另有金針絕技,對敵時無聲偷襲,有迎面三不過之譽。 更加新近重興大婁山寨,招納亡命,廣延高手,聲威一振,霍然有領袖江南道綠林之勢。 故此,他雖然年方三旬,身份卻足以與任何一流的黑道人物,分庭抗禮,養成了狂傲之氣。 陸小清一見龍淵雲慧笑他等過分緊張,勃然大怒,道:「你小子不要搬出笑面跛丐來嚇唬少山主,少山主今日既敢來此,就有決心收拾伸手架梁之輩,你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乾,伏著會幾手三腳貓的把勢,妄想橫加枝節,將梁兄的攔江鐵索毀去,就憑這點,少山主與各位兄弟,也決不能放過。」 他說到毀去攔江鐵索一節,心中暗凜,語氣為之一窒。 皆因那鐵索精鋼打造,足重二三千斤,平日沉在江底,用時兩頭使用絞盤,將它拉直,阻攔江船,可說是無往不利。 不料想,龍淵身在船中,輕輕拉動,竟將鐵索齊根拉斷,這份神力功力,非達返樸歸真,練神返虛之境,焉可致至。 陸小清雖則自負,囂張橫行,自忖卻也無這份能力。 但,一瞥龍淵文質彬彬,年紀輕輕一付文弱書生模樣,又怎的可能會具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呢。 不過,他雖然疑惑,卻也不願示怯,為小心計,便將雙梁兄弟與同來數人,一齊拖拉下水,心想:「便是你真有能力,也架不住我們人多。」 龍淵聞言,微微一笑,並未生氣。 雲慧見他口口聲聲,罵淵弟弟是個小子,芳心更怒,雙眉帶煞,往上一挑,叱道:「不放過又想怎樣?姑娘說了,有本領儘管施出來好了。今天姑娘要不讓你識得利害,你還當天下無人呢?」 陸小清怒火升騰,膽生惡念,一伸手「嗆啷啷」抽出背後的三尖兩刃刀,往懷中抱,箭步一躍,怒吼道:「好丫頭,你敢說這大話,少山主倒真要領教,你有多大能為。」 雲慧冷「哼」一聲,嬌答聲「好」,嬌軀未晃未動,倏忽欺前五尺,嬌滴滴站在陸小清二尺之外,道:「你動手吧。」 這一手挪移輕功施展出手,眾人都是一驚。 陸小清雖則狂傲,卻還識貨,見狀心中暗凜,連忙抱元守一,強按怒氣,面容一整「請」字出口,腳下邁動,手中三尖兩刃刀,寒光打閃。 一式「鳳點頭」,刀刃顫出三圈光暈,逢往姑娘左肩「肩並」,「氣門」「曲地」三處穴道點去。 雲慧功力卓絕,藍眸微睨,已看出這位大婁山少主陸小清,功力確有獨特造詣。 只是,她決定一舉鎮住群賊,故此一見刃到,竟然鋌而走險,不避不讓,凝立原地一動不動,生像是個不懂武功的嬌娘,被嚇呆了一般。 陸小清一招出發手,可虛可實,乃是試教之招,其目的不在傷敵,而在引動敵人攻勢。 那知對方竟然如此,一動不動,像根本未將他刀光閃閃,挾帶勁風的攻勢,放在眼裡。 這一來,陸小清心頭大怒,剛被壓下的肝火,重又升起,心中暗罵一聲:「好丫頭,是你找死,怨不得少山主心狠手辣。」 手中一緊,三尖兩刃刀,呼嘯生風,三團光暈,聚合為一,直向雲慧「肩井大穴」上,閃電點了下去。 堪堪刃差一寸,便要點實。 水底虎梁世傑心是暗惜,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妞兒,便要作鬼濺血。 龍淵雖深知慧姐姐的功力,也知她的用心,都也因關心之故,而暗暗捏了把汗。 便在此時,雲慧生似是受不住刃風襲體,柳腰霍折向後,同時間,左手電閃般曲肱輕拂。 看似輕描淡寫,活像是趕蒼蠅,但事實上,指風拂處,「嗆啷」一聲,那陸小清虎口一震,全身不由主向右踉蹌兩步,手中一輕,俯頭一看,那精鋼打就的三尖兩刃刀,竟然已腰折為二,只剩下了半截。 水底虎,赤面蛟,洞庭大豪二豪等賊,見狀都勃然色變,尤其是身受的陸小清,更加不是滋味。 但雲慧卻如同沒事人般,順勢舉手輕掠了一下鬢邊金髮,輕輕一笑,道:「少山主,你這兵刃怎麼這般脆呀?」 龍淵「嗤」的一下,笑出了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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