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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風蘭見老婆婆身法奇速無比,自己站在她的對面,只覺著眼前一花,她已然橫移開去。

  此際,聞聲見她與虎雄對面而立,相距不及二尺,惡言責駡,虎雄卻怎的竟而一動不動,甘心受責?

  心中奇怪,仔細一瞧,只是虎雄俊面泛青,冷汗直流,虎目中懼意畢現,如見鬼魅一般!

  當時心中恍然,敢情是被人制住穴道,動不得啦!

  風蘭頓時暗驚,這老婆婆果真具奇能,同時也暗自奇怪,她言中的虎雄之友,到底是何人?

  龍淵在臺上聞得相罵之聲,對笑面跛丐微一示意,晃身掠下臺來!

  那老婆婆瞥見龍淵趕來,霍然住口,冷「哼」一聲,返身飛掠,下山而去!

  龍淵當時並未在意,風蘭一見龍淵,忙即叫道:「龍哥哥,你看,那老婆婆將他的穴道點了!」

  龍淵一瞥虎雄,暗吃一驚,忙道:「她的眼睛是藍色的嗎?」

  風蘭詫異反問道:「你怎的知道了……你認得她嗎?」

  龍淵一聲不響,顧不得回答,迅速出掌,連拍虎雄後背「脊心」「鳳尾」兩處大穴。

  虎雄「咕」的一聲,踉蹌一步,吐了口濃痰,還過氣來,人卻已萎頓不堪。

  龍淵為虎雄解開穴道,一把將他納入老婆婆先前所坐的木椅上,疾捷轉身,向老婆婆追去!

  風蘭只當他要去找老婆婆為虎雄報仇,心中怕他有什閃失,嬌軀一晃,也要跟去!

  龍淵雖不回頭,卻似知風蘭心意,腳下不停,口中卻道:「蘭妹妹在此等候虎兄,我另有事,一會回店中見吧!」

  風蘭聞言,只得停下身來,扭頭看見虎雄,問道:「你好了嗎?」

  虎雄适才一時大意,吃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連點了胸前「包心絡」脈,雖然人家下手,極有分寸,卻也令他,大大的難受!

  須知,這「包心絡」脈,顧名思義,是屬心臟四周的要穴重脈,一經用點截手法點中,血氣不暢,必死無疑。

  那老婆婆雖然下手極輕,卻是手法特異,虎雄一經點中,周身不但是動彈不得,胸臆之間,更覺得空空洞洞,像是從萬丈高空,失足落下,提心吊膽的,周身無一絲著力之處。

  虎雄空具一身絕俗內功,卻不但自己解不開來,更且害怕得要死!

  這刻被龍淵解開穴道,雖然恢復正常,卻生似餘悸尤在,混身戰顫不休!

  其實,這當非是虎雄膽小,實則,正是那點穴的效果。

  此種手法,說來在目下江湖中根本是未曾一現,正是丹書鐵卷之中的絕學。

  故此,龍淵一瞥見虎雄之狀,頓時起疑是雲慧所為,一問之下,那老婆婆是目呈藍色,除卻是慧姐姐還有何人?

  因此之故,龍淵心下大急,暗忖:「慧姐姐既然在此現身,為何不與我相見?」

  同時,另一股思念之情,也油然而起,忍不住飛身追去!

  且說風蘭,望著龍淵身形消失,再回頭,虎雄也已恢復正常。

  此際,山上人影盡渺,連臺上的笑面跛丐,及大婁山主,閩侯神等人,卻已走了個乾淨!

  虎雄新勝之餘,驟爾招此挫辱,萬分懊喪,曾見風蘭目光射來,俊面一紅,起身垂首,道:「蘭妹妹,咱們也下山吧?」

  風蘭「嗯」了一聲,轉身輕掠,奔上山路。

  虎雄追上她並肩而行,訕訕的又說:「小兄功力不濟,遭惡婆子暗算,蘭妹妹休要見笑!」

  風蘭偏頭瞪他一眼,卻不回答。虎雄喟歎一聲,又說:「俗語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人誠不我欺,小兄自知功力太差,決心再找一清靜之地,苦修兩年,蘭妹妹,你在這兩年中,作何打算呀?」

  虎雄在試探風蘭對他的情意,他心中盼望著,風蘭能陪伴他去清修,嘴上卻不便太做露骨表示。

  那知,風蘭此時,不但已對他了無情意,且還有一份厭惡之感,藏蘊心頭,只為著過去那一段交情,不原意現於辭色罷了!

  故爾,風蘭聞言,淡淡答道:「我還沒有什麼打算,今後,或是回家省親,或繼續行俠江湖,都得看……我的興趣!」

  她本來想說,卻得看龍淵的意思。

  但,回心一想,如果這麼說,不但會使虎雄觸發妒火,甚且有損於自己的尊嚴,故而一頓改口!

  虎雄心中又氣又恨,自覺風蘭已然變了心。

  過了,風蘭雖從不曾表示過,她對自己的情意,但最少總處處關心自己。

  而如今,不但不願意,隨自己再練功夫,甚至於對自己的將來與去處,也不動問。

  這是可忍孰不可忍?

  虎雄暗中咬牙,卻終將怒火忍了下來,因為,他正在動著腦筋,想著如何去出奇制勝,重贏回這刁蠻少女的處子芳心。

  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言的徑返客店。

  風蘭進房,留意一看,龍淵的房門緊閉,只當他並未回來,也不在意,便自點要了飯菜,吩咐夥計,送進房來!

  虎雄心中正在策劃計謀,故此也自在房內用飯。

  兩人飯後,各自小睡,起來時,外間天已入暮,且淅淅瀝瀝的,落起雨來!

  風蘭近房一看,龍淵所住的一間,仍關著門,細一諦聽,未聞有人在內。

  心中詫異,何以他還未回來?

  信不過去,推門入內一看,卻發現龍淵的行李盡失!

  風蘭大吃一驚,花容變色,初時還當他行囊被人竊去,正想出聲喚夥計來問,卻瞥見桌上,擺著一方白紙!

  風蘭一掠而至取紙一看,只見那正是龍淵所寫,上面寫道: 「虎兄蘭妹同鑒:

  弟有急事待理,匆匆而去,不及言別,唯盼見諒!

  語言:『天下無不散之筵』,弟與虎兄蘭妹。相聚月餘,今茲或已緣止之矣!

  唯江湖雖大,容或能再相逢,至時,弟當願欣見虎雄兄正除盡蛟腦惡質,功力精進,英姿俊發;蘭妹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也!

  匆匆留出,紙中盡言,唯頌

  祈安龍淩雲留上」

  風蘭才看了第一句,已然是淚光在目中滾滾而下了,及讀畢全信。她頓時如陷在愁雲慘霧之中,只覺得天地茫茫,失所依憑,忍不住嬌聲嗚咽,哭倒在龍淵過去所睡的床上。

  在床上,風蘭愈想愈是傷心,皆因這事實,發生得太過突然。

  她幾乎不能相信,龍淵竟然是這般無情,說走就悄沒聲息的走了!

  她幾乎願意相信,龍淵是發生了一些危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匆匆去的。

  但,事實呢?從龍淵的信中,可以看得出,他只是有計劃的離開兩人,也即是說,是有心的拋棄了風蘭!那所謂「急事待理」,只不過是藉口而已!

  風蘭自覺是受了無情的拋棄,同時,她的處子尊嚴,也受到了嚴重打擊!

  她實在想不通,龍淵何以會這等無情,以自己的花容月貌,竟能令他毫不動心,則除非他是毫無人性!或是,早已有了「心上人」!

  風蘭想到「心上人」三字,心靈驟然大震。

  皆因,她過去一直未想到這一方面,如今乍一思及,宛如毒蛇噬心,又是難過,又是傷心。

  她不由收住淚珠,冥想著這霍忽而生的猜疑;另一方面,卻又深深的受到妒嫉的痛苦。

  事實上,她平生自負豔容絕世,怎能忍受得住,那假設的美人,搶去了她的愛人?

  如果這人,就在她面前,風蘭一定會不顧一切,與她大打一場,甚至會要她性命。

  這是她倔強的本性,使得她不能容忍,任何,睡在她臥榻之側的女人!

  但是,風蘭在恨過一陣之後,卻也傷心起來!

  皆因那到底雖有可能,卻不是事實。

  而事實,只是龍淵的不辭而別而已!

  也不知經過多久,風蘭似乎是朦朧睡去,又似乎已追尋出去。

  她似乎走進一座茫蒼無涯的大森林裡,上面是濃林蔽日,下邊是野草漫徑!

  四野無人,蟲聲卿卿,風蘭茫然的朝前摸索,周身似生了病,軟綿綿的一絲力量也無,口中喃喃的呼喚著龍淵的名字!

  她害怕的踱著,心中充滿了空虛與絕望。

  但,突然她摸到了一雙溫暖的手,心中一喜,霍忽叫聲「龍哥哥」,驟然覺來,睜眼一看。

  面前那有森林?又那有「龍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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