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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皆因,武功技擊,共有內外兩途,行於外者,見於身法招式,而行於內者,卻是內功真氣。

  前者,若有名師,凡生具上乘骨骼,身手靈活之人,均可於三五年內,練成不凡的身手,而且玄妙招式,克敵致勝!

  唯有後者,講究的乃是火候、修為,若欲臻達絕頂,不但須夙夜不懈、勤習不輟、更須持之有恆,數十年如同一日。

  如此,則時間愈久,火候愈深,換而言之,則既使修為勤奮程度,人人相等,年齡愈長,火候也因之愈深。

  龍淵雖經過易容,卻並未增節外貌年齡,故此一眼便知,他是弱冠少年。

  老師太瞧他年紀這輕,怎能驟信他有此功候,為一個毫不會武的姑娘,通關過穴呢?

  不過,她瞥見龍淵一雙深湛純真的眸子,閃射著坦然無懼的神色,不似謊言相斯。心中雖疑,腳下卻不由邁步進房,真的去試唐慧珠脈象。

  那知,一試之下,頓時又驚又喜,料不道龍淵,會具有超凡內力,一時半刻之間,不但將唐小姐穴脈貫通,卻還使她的真氣,十分充足凝固。

  若非自己事前深知,唐小姐不會武技,真還能誤會,她亦是武功深厚的人呢?

  老師太訝異之極,舉掌拍開唐慧珠睡穴。

  那唐慧珠穴道一解,立即驚醒,黑暗中猛一睜眼,見床前站著個人影,悚然一驚。

  定睛一瞧,卻正是尼庵的主持——法緣師太!

  唐慧珠雖與師太並不熟悉,但此際望見,卻不啻如逢親人,哀淒淒喚聲「師太」,悲啼了起來!

  法緣見狀,不由憐惜有加,偏身坐下,伸手輕拍著她的香肩,溫和的勸道:「乖孩子,別哭啦!快起來穿好衣服吧!」唐慧珠聞言,警覺自己僅裹著一床被單,一時羞憤欲死,慌即忍住悲聲,摸索著將衣服穿起,忍不住問道:「師太,這是什麼地方啊?那個壞人可跑了嗎?」提起那「壞人」,唐小姐不由又羞泛雙頰,雖然在黑暗中,不易被人發覺,但她自己,想起暈睡中似真似幻的經過,赤身露體,被一個陌生的男子,姿意輕薄撫弄,則以後自己,該如何做人呢?

  她這樣一想,不由又悲從中來,淚珠兒滾滾,雖未出聲,神態卻更是哀絕!

  法緣師太見狀,嘆息一聲,慰勸道:「乖孩子。如今魔難已過,你今已因禍得福,還哀哭怎的?快把經過告訴貧尼,也好讓貧尼為你作一筆打算。」唐慧珠聞言一怔,心道:「這老尼怎說我因禍得福,我唐慧珠命苦,受人輕薄,這福從何而來?」不過,她心中雖這般想法,卻認為師太,不但是她救命恩人,卻必是本領極大。否則,怎能將壞人趕跑了呢?

  唐慧珠微一沉思,果然抑住悲戚道:「師太,我……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在庵裡時,突然覺得背後一麻,便失去知覺了……後來……後來……我似乎覺得有一個壞人,用手壓著我的心口。當時,我難過得要死,想喊也喊不出來……再後來,我似乎覺得好了,但是……睜開眼一看,那個該死的壞人,還沒有走,我又恨又怕,正想跟他拼命,一錯眼,卻又暈了過去……一直到師太你來,我才醒來……師太,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您,是您救了我!」

  法緣聽她這一番述說,雖然並不詳細,無頭無尾,卻正由這蛛絲馬跡之中,證實了龍淵所言,盡是實話.

  她瞥見唐慧珠一臉羞紅,一對大大的眼睛裡,閃射著迷茫疑問與感激之色。

  法緣溫和一笑,道:「說來慚愧,救姑娘的,並非貧尼。據我所知,姑娘被一淫賊,花叢陰煞蔔樣劫來此地,那花叢陰煞。不但是個惡魔,據傳還練有歹毒的陰功,專好吸取閨女的精血,以助長功力。」

  「姑娘你被她劫來,朦朧中所覺有人壓著胸中,便是此人。」唐慧珠只聽得花容變色,雙目中射出又怕又恨的光芒,法緣見狀,伸手擁她入懷,繼道:「貧尼知你失蹤以後,先慰勸令尊令堂,先行回府。便約同好友,到處追查,等貧尼一人,查到此地,你已被龍家的那位公子,救了回來。」

  唐慧珠「啊」了一聲,表示這消息,實在意外,同時,更忍不住扭頭環視室內,像是那龍家公子,就在這裡一般!

  法緣微微一哂,道:「龍公子將你救來,因見你當時,氣機微弱,已然是奄奄一息,因此,便不惜消耗真氣真力,為你過穴通關,輸氣醫療,同時,他還喂你吃下一顆靈藥,培基固元,使得你比過去,不但是健康倍增,同時也更加適於練武……」

  唐慧珠聞言,確覺得自己體內,舒泰之情,前所未有,若蘊有無比力氣,一反過去嬌弱之狀。

  因之,她不由暗暗感激,救她的那位龍公子。

  雖然,在她的心目中,對龍淵所留的印象,僅是個可憐的,滿面焦黃的影子,她卻仍不由對他暗生了無比的好感!

  皆因,她曾在迷茫中,似真似幻的感覺到,龍淵與她,唇吻相接,輸導真氣,龍淵為她周身按摩,通關過穴。

  在那時,雖然她有一種難言的舒適感覺,但卻因認定對方是個「壞人」,則不但能細心體會,芳心之中,反被那屈辱與憤意充塞,悲怒異常。

  但,如今,當她曉得了,那一切是龍淵為著救她而為的時候,則在她芳心之中,卻不由產生了絲絲難言的情愫!

  當然,唐慧珠不通武學,自不能瞭解,她之所得,是何等珍貴,但,就憑著一點,龍淵救她醫她的這一點,亦足以令她縈懷難忘。

  更何況,那時的女兒家身體,尊貴逾常,等閒決不能讓人摸著。

  而今,她不但讓龍淵摸了個遍,同時也讓他親著櫻唇。

  這,雖然為著救命醫病,卻也等如是失貞於他。

  日後,若不能得他而侍,則必也不能再嫁於別人。

  因此之故,龍淵在她的芳心裡,所種的病態癡呆的印象,竟全被擊碎,代之而建的,卻是衷心的感激,與另一種尚未成熟的決心。不過,這決心卻是被另一種悲傷所隔阻著。

  唐慧珠這樣的思索著,其實也不過瞬息功夫。

  同時,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如今不知有如何懸念自己,便忍不住問道:「師太,這是什麼地方?離我家遠嗎?我能回去嗎?」法緣知她想家,便道:「這裡是小靈山鎮,離你家約右五十餘裡,不過,若是你想回家,待貧尼送你回去就是!」唐慧珠微皺秀眉,心想:「天這麼黑,路這麼遠,你怎能送我走呢?」法緣可不管她想什麼,見她並無異議,便先行出走,尋找龍淵。

  那知,院內寂寂無聲,卻早已不見了龍淵的影子。

  她不便叫喚,只得轉來,在桌上留個紙條,說明已走。便對唐慧珠道:「姑娘,走吧!」說著,拉起她的纖手,便往外走。

  唐慧珠身不由己,跟著出房,一到院內,正想動問,法緣師太,卻早已舒臂擁住她的纖腰,低喝聲「走」,身形一晃,「嗖」的一聲,已然縱上房去。

  猛然間,唐慧珠吃了一驚,櫻唇一張,呼呼勁風,直灌而入,嗆得她趕緊閉嘴,將驚異也悶在心底!

  法緣師太,此際已展開數十年精練的輕功,挾帶著唐慧珠,風馳電掣般,一閃而沒。

  她倆走後,院外霍然飄進一條人影,一閃入房,燈光下,只見正是龍淵!

  龍淵原不曾走遠。他,只是不願與唐慧珠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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