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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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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致勇掠至七兄致智身前,神色黯然,長歎一聲,語音微顫的道:「智哥,淵兒他……他被人劫走了!」好似是晴空響雷,龍致智雖然是早有預料,淵兒必會出事,卻再也想不到,出得這早。他目瞪口呆,期期的道:「真……真的嗎?你……」龍致勇見狀,心頭一慘,揚揚手中的一封書信,邊挽住致智右臂返身登崖,邊道:「賊子已留下書信,聲稱要我龍家出銀二十萬兩,三日後購買肉票,否則像殺淵兒。」龍致智聞言,心下略放,說:「賊人既然志在金錢,淵兒當不致有啥意外,如今但盼在三日內運來廿萬銀子,贖回淵兒,便是不幸之大幸了!」說話之間,二人已返回大廳。大廳中諸老環坐,靜候寶貝淵兒回來,一同用膳,此時一見二人,仍未帶回淵兒,第一個龍致禮,忍不住焦急,問道:「九弟,你們搞什麼鬼!淵兒呢!」 龍致勇默默無言,將手中書信遞過,龍老大見狀,知有蹊蹺,迫不急待,一把抓過取出信箋,大聲念道:「字諭龍氏九老,汝子已安抵大爺寨中……目前尚稱安全,三日後午時,盼備妥白銀二十萬,堆置崖下沙灘,至時大爺如遣人查收無誤,申時當送汝子返家,絕無訛誤,若汝等心痛白銀,四日後大爺定當火煎雛兒,以飽口福也。鬧海蛟君白……」 龍老大愈往下念,愈不是味道,又氣又驚,語音為之顫抖,讀至最後,竟然語不成聲。 其他諸人聆聽此信,未及竟篇,婦女輩已然暗自垂泣,其他八老,亦忍不住搖頭嘆息,面目變色。 龍致禮呆了半晌,老淚婆娑,語音沙啞,吆喝道:「反了,反了,這大膽賊人,竟敢劫持淵兒……」淵兒的母親,柳氏夫人,雖嫁于龍致勇為妻,本身並不會武,性子最仁慈,這一聞愛子被動,立即痛暈過去。 龍致勇忙為她推宮過血,一旁的致智夫人,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著責備她丈夫說:「你……你這個老師,怎麼當的?天哪!可苦了小淵兒啦……他整天與你在書房裡……被人家動走,到現在才知道……你這個老不死的……」 她邊哭邊罵,別人聞言,都立即引起同感,婦女們都紛紛責問起龍致智來! 龍致智啞口無言,只有垂頭搓手嘆息的份兒。一時裡大廳中哭罵之聲,交作而起,吵作一團。龍致禮身為家長,心頭有氣,看不過眼,「叭」的一拍桌子,叱道:「都給住嘴!」那時節長尊幼卑,秩序分明,龍老大一嚷,眾人果然都靜下來。 龍致禮等眾人一靜,繼而溫和的說道:「現在事情已到了這般地步,再後悔叫駡也是無用,為今之計,老九明日速即親自下山,到城中銀號提取廿萬兩白銀,雇人運上山來,順便攜帶老五致忠,老七致智的名刺,投府報案,請知府大人派人暗中協助查訪,以防什麼鬧海蛟不守信義,不將淵兒送還。」 吩附一畢,立即揮手招呼老妻王氏夫人,一同回去。 其他諸老見狀,亦各個隨後返回住所,一時間大廳中只餘下老七致智,與致勇夫婦。 致勇遂吩咐下人,將那尚未動過的晚餐撤去,令丫環將夫人扶入臥房休息,兄弟兩人,愁眉苦臉的商議對策。 龍致勇身具上乘武學,龍致智才智過人,學識淵博,但卻都投鼠忌器,想不出妥善法子。 第二日,龍致勇依言隻身下山! 第三天果然雇了十幾輛大車,數十名腳力,將一箱箱白銀,運堆沙灘之上。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一天,二天……五天都過去了,那署名鬧海蛟的惡徒,卻一直不再出現。 九位老人,親自輪流著站在崖上,察看是否有人來搬取白銀,他們想:只要有人來搬走銀子,則無論如何,淵兒總有被送回來的可能! 但是,一天天過去,廿萬兩白銀,堆積在那裡,一箱也不見短少,而淵兒的消息,亦更如大海沉石一般茫無半點消息。 老年人的體力是有限的,半月的憂戚?思念與焦灼,使九人中病倒了七人。剩下的致智忙著施診,致勇則忙著購買藥物等瑣事。 致智早曉得,終究會有這一天,故此當時雖然急慚,過後細加推究,卜卦,知道淵兒因禍得福,終必學成一身奇學,須十幾年後,方能歸返家園。 他把這消息告知眾人,其初皆不致信,反罵他胡言亂語,日子久了,卻又不由拿這話自我安慰,盼望看這話,果能應驗! 致勇本身是個江湖人物,生性豪邁爽直,平生也最是信服這位智哥。 他曾經下山多次,凡遇著江湖同道,便打聽鬧海蛟其人,但不料想竟無一人知道是哪路人物,根據推測,可能是少履中土的關外馬賊,或是以海為家的海盜。 但這一說又都不像,因為關外相距勞山,何止數千里路,怎會無端到此作案?海盜呢?平常雖偶然登陸劫掠,但多數是靠打劫海上商船為生的,他等何能知曉龍家身世與獨子的事情呢? 既然導不到結論,家中又這麼多病人,龍致勇雖牽掛愛子,一時卻不能離開。 同時,他亦深知淵兒身具奇骨,並非夭折之像,今雖然遠離膝下,被人劫走,受點苦楚,雖不能免,生命卻決無可慮,說不定機緣湊巧,果真應了智兄所說,練成那不世絕學呢! 因此,龍致勇漸漸的平下氣來,與龍致智合力救治諸兄,更令人將白銀一一搬回,重運進城裡庫中。這且不提。 且說那劫持淵兒的鬧海蛟,果然是東海一名海盜。 那時的海盜,多半以打劫夷人通商納貢的船隻為主,夷人們船隻巨大,珍寶特多,能劫得一隻,可供海盜的吃喝玩樂上一年半載。 故此,東海上海盜,每劫得一隻夷船,必然是化整為零,將盜船藏在海中荒島的落腳之地,各個化裝成商賈模樣,分別到中原各地玩樂痛快,直到將錢財用盡,方才回去聚集再幹這勾當。 這一來,海盜們履臨中土,別人不但不能識破,還當是些個放蕩的富商呢! 那鬧海蛟在海盜群中,身份只是小頭目,去年分得批贓銀,獨駕著一隻帆船,在膠東一帶登岸,吃喝嫖賭,亂搞一通,不到半年,便將那一批贓銀花盡。 但這一次劫得的特別多,按預計可用一年,故而盜首與眾賊約定一年之期,須等一年再往荒島集合。 鬧海蛟用錢太快,下半年生活費用,勢必得另打主意。 因之,他打聽得龍家九老,富甲一方,堪做他開刀對象。 只是,他同時也聽得龍家老九,乃目下泰山掌門出塵道人的師弟,功力高絕,威名頗盛。 若是硬來,不但不易討好,反可能洩露了行藏,枉送了性命。 故而,他才用這種劫票方式,劫走了龍淵,敲二十萬兩銀子。 這一筆數目,在當時十分龐大,奢華富豪之家,也可以花用一世,他妄想弄到手裡,遠走高飛,易地去享樂花用,脫離那刀口啖血的海盜生涯。 他一連在觀日崖下,潛伏了兩天,查知淵兒每日黃昏,必獨自下崖玩耍。 他計畫劫走淵兒,駛船出海,到海外一座小島之上,雇用些漁民漁舟,再回來幫他搬取銀兩,等銀子到手,再令一漁民,送淵兒上岸,而他自己,既可攜帶這廿萬銀子,駛至閩海一帶去落戶立業! 那知人算不如天算,他雖然人不知鬼不覺的將淵兒點了睡穴,劫上船駛走,半途卻意外的送了性命! 本來,這東海一帶水域,鬧海蛟航行多年,海上一切航海常識,瞭解得十分透徹,雖然是連夜開航,順熟悉的航線而駛,則絕無觸礁迷途之慮,從勞山腳下,往他的目的地,駐有漁民的小島嶼航行,有一段水域,卻是十分驚險! 那地方漁民商船,均視若畏途,呼之日「黑礁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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