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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老臉同時為之一紅,呐呐說不出話來,也許,在這位得道高人面前,他們真的變得年輕了。

  雲清真人沉重的歎了口氣,緩緩轉身面對昆侖派的弟子,道:「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無情之死,你們那個知道個中詳情?」

  昆侖門下弟子,個個面面相覷,敢情,他們誰也不知道個中因果關係。

  雲清真人,見此情形,心中不由有些怒意,當下沉聲道:「你們既不知個中原委,卻如此盲從、衝動,是為了什麼?難道你們這多年在昆侖山居然什麼也沒學到,只學會了打鬥生事嗎?」老道是越說越生氣,雙目突然暴睜,射出兩道可怕的精芒。

  白玉騏睹狀,暗自驚忖這:「此人好深厚的功力啊!」

  雲清真人目光首先掃及玄鶴,因為他是這一群弟子中,輩份最高的一個。

  玄鶴與雲清真人的目光一接觸,全身不由自主的為之一震,急忙垂下眼簾,緩緩跪下,道:「師叔,弟子知罪了。」

  玄鶴一跪,其他弟子,也隨著雲清真人目光到處,紛紛跪了下去,不大工夫,已跪了一遍。

  雲清真人掃了他們一眼,沉痛的道:「也許,貧道的想法錯了,但我有生之年,卻不願改變這項決定,凡是我昆侖派的弟子,均應把武功視做健身之工具,不准任何人仗以欺人,否則,便是沒有真心向道之決心,與各位上我昆侖的原旨,大相違背。

  但是,貧道也決不留強各位,不管那一個,只要他以為這樣做對他是一種約束,大可就此離去,他在昆侖所學武功,貧道也決不追回。

  不過,他下山之後,不准仗此武功欺人,要是違背此言……」語落一停,雙目突然射出兩道駭人的煞氣,沉聲道:「貧道只要有一口氣在,決不讓他生於人世。」

  雲清真人,這番話說得非常沉痛中肯,但卻沒有一點威脅的成份,似是決心由昆侖派的弟子自己去抉擇。

  白玉騏心中肅然忖道:「想不到昆侖山上,尚有這等得道高人,唉!可見武林之中,並非沒有真正的君子,只是我白玉騏所遇非其人罷了。」

  昆侖派的弟子,一向敬重這位長老,如同神明,他的一言一行,都足以感化他們,而昆侖派的弟子之所以不出現於江湖之上,與人爭長論短,也都是此人的力量,當然,他並非用嚴厲的門規來恐嚇他們。

  如今,這位年邁的長老,竟然說出這番沉痛的話來,雖然,他臉上依舊是那麼平靜,但要與他相處多年來的弟子們分散,如無沉痛的決心,又怎能說的出這種話來呢?因為,這等於是要解散昆侖派啊!

  玄鶴惶恐的道:「師叔,弟子願永遠追隨你,決不下昆侖一步。」

  玄鶴此言一出,其他的弟子,也紛紛回應這:「我們願永圉於昆侖山,……」

  「我們決心修道,忘卻嗔念……」

  雲清真人,平靜而皺紋密佈的臉上,此時突然又多刻劃出好幾道條紋,這些條紋,所代表的,該是他內心的激動。

  時間在沉悶中悄悄消逝,明月,此時已偏向天際的山頭,此時,該已接近五更時分了。

  良久,良久,雲清真人才沉聲這:「你們都起來,回觀去吧!」話落接著又道:「無情之死,乃是自食其果,以後我會告訴你們的,這也是一種教訓,願我派的弟子,今後勿蹈覆轍,以免悔恨終生。」

  昆侖派弟子,一見長老息怒,寬恕了他們,心中都寬慰了許多,聞言如奉綸音,紛紛離坪而去,刹時之間,走得只剩玄鶴一人,侍立在雲清真人身側。

  雲清真人回眼看了看玄鶴道:「玄鶴,你怎麼不回觀去?」

  玄鶴看看白玉騏等三人,不安的道:「師叔,他們:」

  雲清真人笑道:「他們人多是嗎?」語氣仍是那麼平靜。

  玄鶴只道雲清真人不知白玉騏有駭人的武功,見師叔態度如此從容,心中更加不安,但是,要說卻又無從說起。

  雲清真人說:「這邊的事,你不用管了,回去吧!」

  玄鶴仍有些不願,但卻不敢違背雲清真人的意思,只得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回觀而去。

  雲清真人目注玄鶴消失後,突然道:「白玉騏,江湖傳言,你恩怨分明,但是,你今天的做為,卻與江湖傳言竟全相違背。」

  白玉騏對雲清真人,已生敬重之心,雖然他此時的說話,有些難聽,白玉騏心中卻並無惱意,當即道:「晚輩並未殺那無情真人。」

  雲清真人道:「但他卻是死在你手中的。」

  白玉騏淡然苦笑道:「是的。」

  「他過去可曾對你說過什麼?」

  白玉騏緩緩仰起俊臉,望著天際明月,黯然道:「他說過,『天光血影』被破之日,也就是他償債之時……」

  雲清真人道:「而令你破了是嗎?」

  白玉騏默然點點頭。

  「你很守信。」

  白玉騏道:「『天光血影』,白玉騏乍會之時,曾賴他救過數次活命,此恩白玉騏並末報答。」神色十分傷感。

  雲清真人精光四射的眸子一直註定白玉騏臉上神色,白玉騏話聲一落,他立刻又問道:「玄雲你過去認識嗎?」

  白玉騏搖頭道:「不認識,但他卻要率領昆侖弟子重人江湖。」

  雲清真人道:「這會妨害到你嗎?」

  白玉騏搖頭道:「不會,但從此以後,江湖將再度掀起血雨腥風,使昆侖派與武林中人,慘遭塗炭。」

  「你在為江湖武林著想?,」

  「是的!」

  「你覺得這話會有多少人相信?」

  白玉騏自嘲似的道:「也許沒有人相信。」

  雲清真人道:「為什麼?」

  「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相信。」

  這句話說得很玄,雲清真人聞言不由為之一怔,再問道:「為什麼?」

  白玉騏笑道:「因為我仍在殺人。」

  「你可以不殺!」

  白玉騏臉上掠過一絲仇恨的光芒,沉痛的道:「他們在我白家所下的種子,並沒有得到他們應得的果實,白玉騏身為人子,有一口氣在,就不能不報這種惡果於他們。」

  雲清真人淡淡的笑道:「那麼你所說的為天下蒼生著想的話,並非發自真誠了?」

  白玉騏笑道:「句句由衷。」語氣是那麼堅決。

  「那麼!以貧道之意,你該從此放棄殺人。」

  「不可能。」

  雲清真人瞼色一寒道:「貧道卻認為可能。」

  玄王劍客一見雲清真人臉色,心頭登時一沉,脫口道:「前輩你……」

  雲清真人截住道:「為天下蒼生若想,這是唯一可走的路。」

  白玉騏笑道:「是的,唯有殺了晚輩,才是解決問題之法。」

  雲清真人冷笑道:「你以為貧道除不了你?」話落霍然轉身出掌,只聽「轟的」一聲,五文開外的一塊桌面大小的青石,已被他擊成碎塊,這份功力,端的驚人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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