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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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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范武穿著一件縐巴巴的襯衫,一臉蒼白的站在剛下樓梯的角落。 「阿武!趕快離開這裡,這裡危險!」吳誠急叫道。 沒想到吳范武根本沒有理會吳誠,反而緩緩走到那個怪物身邊,拍了拍它的背,又從上身的口袋中拿了幾顆像是藥片的東西給了它。 那怪物毫不猶豫地便將藥片吞到嘴裡,「啪滋,啪滋」的像是嚼口香糖般咬了起來。 吳誠站在原地,看著吳范武和那怪物,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震驚和痛苦。 「阿爸,你走吧!立刻離開這裡,回美國去,永遠也不要回來。」吳范武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阿武。」吳誠懷疑的問道。 「你不必管是怎麼回事,反正趕快離開這裡就對了。」吳范武又道。 「我不會離開這裡的,你得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吳誠關心的道。 「你這是在逼我。」吳范武道。 「我沒有逼你,我一向不逼你,只要你告訴阿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吳誠相當堅持。 「我和他是一起的,很抱歉,阿爸。」吳范武向那怪物靠近了一步。 吳誠看到吳范武的行為,心頭一陣激蕩,幾次都差點暈倒。 「為什麼?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好不好?」吳誠的語氣顯然是又痛苦又不明白。 「你不會明白的!」吳范武的聲音也帶著痛苦道。 「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跟我們說,我,還有阿深。」吳誠的口氣還有一份慈藹。 「你不用想勸我!」吳范武的回答十分堅決。 「你要告訴我為什麼,不然我死都不會冥目的。」吳誠道。 「我根本不是你的兒子!」吳范武終於說了一個原因,他的聲音聽得出來有某種程度的怨恨。 「這……這有什麼關係?我一直把你當作是我親生的,我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一起解決的。」吳誠沒想到吳范武已經知道他並非自己所生。 「你看我……黃不黃、白不白、黑不黑,根本就是一個雜種。」吳范武的聲音有著深層的傷痛。 「這有什麼關係?你是有智慧的人,而且又是學醫的,應該知道混血兒並沒有什麼不好才是,外表的膚色並不代表什麼!」吳誠想感化吳范武。 「那是你的想法,在現實社會中卻不是這樣子的。」吳范武叫道:「我從小便被身旁的人歧視、欺負,你都不知道。」 「我……」吳誠真的並不清楚。 吳范武又繼續道:「小時候,我的同學都叫我雜種,有許多個子比較人的同學幾乎每天都欺負我,只要看到我就打我的頭,假如我回嘴或是不聽他們的話,他們便拿小刀恐嚇我;他們沒錢的時候也向我勒索,我不給的話,他們就會打我,這些事我都默默忍著。」 「這些事我都不知道,你以前都不曾跟我說過。」吳誠很訝異的聽著吳范武敘述小時候的事,心裡一陣陣的痛湧上來。 「是啊,我一直都不敢把這些事告訴你,你以前好凶、好嚴格,還總是要我不准哭,要像個男孩子,我怎麼敢告訴你這些?」吳范武又道。 吳誠雖然疼愛吳范武,不過他受的是佛家的教育,講的是自持的功夫,是以他的教育方式難免以佛家的方式為准而過於嚴格,忽略了吳范武並非佛家弟子,只是個普通的孩子。 「上了中學以後,動手打人的情況愈來愈凶,白人欺負黑人,黑人再欺負我們,連其它一樣被欺負的黃人、紅人都來欺負我們,而所有人又都欺負像我一樣的雜種人。」吳范武敘述著:「每天,我都在恐懼中度過,那種日子,真是……」 「那你為什麼不好好學功夫呢?學了功夫他們就欺負不了你了。」吳誠道。 「不提功夫還好,一提功夫我就有氣!」吳范武氣呼呼的道。 「為什麼?」吳誠真的不懂了。 「我和阿深一起學武,為什麼他總是練得比我好?」吳范武說道。 「阿深天資很好,做什麼事又都很專心,所以學武學得好。」吳誠解釋道。 「我就知道你比較偏坦阿深。」吳范武的口氣中帶有嫉妒。 「你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徒弟,我不曾偏坦你們任何一個的。」吳誠很直接的道:「可是習武這種事情是講求努力的,有一份的努力就有一分的收穫,你沒有阿深認真。他每次練功時都是意志集中,全神買注,而你卻總是心神不屬,只學到形,而學不到神。」 「我……我每天在學校被人欺負,怎麼能集中精神?」吳范武辯解道。 吳誠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很心疼地看著吳范武,腦中浮現出吳范武小時候的樣子。 「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之下,我認識的一些同學都加入幫派來保護自己。」吳范武又講道。 吳誠聽到幫派立刻插口道:「怎麼可以加人幫派!」 吳范武慘笑了一下:「也沒有幫派要讓我這種人加入,幫派吸收人的時候也要過濾的,只要一看到我這個樣子,他們就會拒絕了。」 「我真的都不知道,很抱歉,孩子。」吳誠覺得很心痛,想往前去摸摸吳范武,但只踏前半步便停住。 「種族歧視在美國是個氾濫的問題,你竟然說你不知道?」吳范武表情很訝異地道。 「他們有種族歧視我是知道的,在白人的社會中,種族歧視的問題一直存在著,這點,阿爸不會不知道。我不知道的是,你竟為此受了那麼多的苦。」吳誠解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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