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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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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福見到蕭無像附身的影子似的緊跟在顧劍南的身後,忙道:「唐公子,唐姑娘此刻正躺在我們小姐閨房之中,這位……」 顧劍南聽得羅福之言,這才想起了蕭無那身打扮來,他腳步一停,道:「蕭老前輩,在下要去看我妹妹的傷勢,請您在堂屋裡稍待片刻如何?」 蕭無笑了笑道:「你忙吧!我等著你便是了。」 顧劍南拉著羅福俏聲道:「羅福,這位是我們的一個前輩,他素來都是遊戲風塵,不修邊幅,你就在堂屋裡陪著他,如果方便的話,準備一些小菜和兩壺酒……」 羅福頷首道:「我們廚房裡整天都有火,小的這就去叫他們準備酒菜。」 顧劍南自懷中掏出一封銀子,交給羅福道:「這點銀子你收下吧,就當作我們兄妹這幾天住在此地的開銷……」 羅福搖頭道:「唐公子,這個萬萬不能,唐小姐是為了我們受傷,我們應該盡這份心力使她安心療養,無論如何是不能夠收您的錢……」 顧劍南見他堅持不要,淡然一笑,也只得將銀子收了起來。 但是他的手還沒有縮進懷裡,已被窮神蕭無一把拉了出來,道:「這老小子不要,你把銀子交給我,我去買點酒喝!」 顧劍南一楞,只見蕭無眼睜睜地望著自己,裡面混雜著奇異的情緒,彷佛正在燃燒一般。 他心裡一驚,忖道:「莫非他那瘋癲之症又發了不成?」 當他看到羅福瞪著眼睛楞然望著自己時,淡然笑了笑,將那錠銀子交給蕭無,道:「蕭老前輩,你要喝酒何不就在這兒喝?為什麼要到外面喝?而且此刻夜已深了,外面也不會有賣酒的了……」 蕭無接過銀子一把塞進懷裡,道:「這兒藥味太濃,我聞了心裡就難過,好像跟以前在龍先生那兒一樣……」 顧劍南這才恍然蕭無如何會跟自己要銀子的原因,他暗自忖道:「蕭無既然已經對龍雨起了厭惡之心,看來他已可以擺脫龍雨的控制,這對我倒是一個好現象……」 蕭無一接過銀子,轉身便走,顧劍南一把沒有將他拉住,連忙高聲問道:「蕭老前輩,你不要走了,就在這兒……」 蕭無身形閃動快速如電,轉眼便已從天井躍起,飛身上了屋頂,他回頭朝顧劍南道:「我喝完了酒馬上便回來!」 顧劍南還未答話,羅福已道:「這位蕭老前輩也真是奇怪,小的已命人準備酒席,他卻要到外面店肆去喝酒……」 顧劍南苦笑了一下,道:「風塵異人大都如此,我們也無法瞭解到他們的想法如何,隨他去吧!」 他們說著說著,已走過了通道,行入內堂,羅福指著右首的廂房,道:「唐姑娘此刻就在裡面……」 顧劍南急步行出,兩人幾乎相撞一起,顧劍南連忙身形一頓,閃開數尺,避開一邊。 那年輕人抬頭一望,見到顧劍南,立即一掃臉上憂煩的神情,道:「啊,是唐公子回來了!」 顧劍南雖然在羅家住了幾天,可是都在昏睡的狀況中,除了羅福之外,羅家的主人是誰他並沒有見過。 一見那年輕人出言招呼,他微露尷尬的道:「這位是……」 羅福一個急步上前,道:「唐公子,這位是我們少東。」 顧劍南哦了聲道:「原來是羅少東,我……我妹子她怎麼啦?」 那年輕人道:「在下叫添財,唐公子不需客氣……」他說著忽然臉色一轉黯然道:「唐姑娘的傷勢頗重,出血不少,家父雖然連下數帖猛藥,卻……」 顧劍南心裡一沉,啞聲道:「她……她沒有救了嗎?」 羅添財搖頭道:「這個在下不知道,還要請唐公子親自診斷一番,家父曾說不論要用什麼藥,都可以設法……」 顧劍南在這個時候怎能對羅添財說出自己並不會醫道?他只有不斷苦笑,跟隨著羅添財進入屋裡—— ▼第八部 馭劍回龍 第八章 下蠱·本命·回光反照 顧劍南一踏進屋裡,立即便嗅到空氣裡飄浮著的那股芬鬱的香味。 目光穿過淡淡的青煙,他一眼便望見唐鳳琳滿頭秀髮灑開,緊閉著雙目躺在床榻之上。 在她的身邊,一個長髯老者正神色凝重的為她把脈。 他一聽得急促的腳步聲,問道:「財兒,唐公子回來了嗎?」 羅添財道:「爹,唐公子已經回來了。」 那個老者哦了一聲,轉過頭來,已望見顧劍南就站在距他不遠之處。 他連忙將唐鳳琳的手放回被中,站了起來道:「啊!唐公子,你回來就好了。」 顧劍南抱拳道:「舍妹多蒙羅老先生照顧,在下……」 羅老先生滿臉歉疚地道:「這都怪小兒不好,龍涎香固然名貴,但是他若賣給那兩名番僧,也不致惹出這場禍事,害得唐姑娘為我們受如此重傷……」 顧劍南側首一看,只見羅添財垂首站在一旁,默然無語,顯然他那心裡也正在難過之際。 他並不明白唐鳳琳如何跟那喇嘛起衝突的經過情形,聞言只得接道:「舍妹一向都是專打不平,見不慣有不義之事,諒那兩名番僧過於蠻橫,所以她才出面,這不關羅少東之事,老先生不需苛責。」 羅老先生歎了口氣,道:「唐姑娘如此溫柔,卻落得這麼淒慘的下場,叫老朽如何不責怪這個孩子?」 顧劍南道:「老先生也不用責備羅少東了,事已到此,在下也不會怪怨任何人,只不知舍妹的傷勢如何?尚請老先生能明確告知。」 羅老先生沉聲朝羅添財叱喝一聲道:「添財你還不向唐公子道歉?站在那兒作什麼?」 羅添財正要抱拳致謝,顧劍南已道:「少東不需要客氣了,目前是舍妹的傷勢要緊,我們要先設法醫治她的傷,而不是要道歉……」 羅老先生叱道:「添財,還不滾出去!」 顧劍南見到羅添財滿面羞慚的走了出去,心裡頗為歉然道:「羅老先生,請恕在下心情不太好,話說得太重了……」 羅老先生道:「不!這是人之常情,事實上這件事與唐姑娘毫無關係,都是那個孽子做事不當,連累到唐姑娘的,老朽將為此事抱憾終身……」 顧劍南默然走到榻前,望著唐鳳琳那張蒼白的臉,低聲問道:「她的傷……」 羅老先生道:「老朽祖傳七代都是行醫,雖然從未自誇醫道高明,可是卻從未碰到如令妹此等情況之傷勢……」 顧劍南愕然側首問道:「舍妹怎麼啦?」 羅老先生苦笑道:「唐姑娘受傷之時,老朽也在現場,親眼見到她受傷的情形,初時診斷是肺腑受震內傷出血,於是老朽就開了兩帖藥,誰知再度診斷,卻發現在唐姑娘肝部好似有活物移動,隨著便是大量的內出血……」 他的話聲頓了頓,繼續道:「這使得老朽頗難用藥,只得暫時以長白老參讓她含在嘴裡,暫時提住她的精神,好等唐公子你回來時再加診斷,料想以你的精湛醫術,必能診斷出令妹傷勢……」 顧劍南苦笑著道:「在下的藥術下行,一切尚仰賴羅老先生盡力了……」 羅老先生又怎知道顧劍南確實不會藥道,還當他是在客氣,連忙肅然道:「唐公子不需客氣,令妹曾言及你醫道高明遠在她之上,而唐姑娘的醫道老朽曾親見……」 顧劍南真是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來,他真不知道該要如何解釋才好。 此刻,他也不能怨唐鳳琳在羅家所說及有關自己之事的不確實,他站在那兒,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突然聽得唐鳳琳發出一聲慘厲的尖叫…… 他駭然望去,只見她的臉上肌肉不停地抽搐,兩眼上翻,雙手緊緊抓住被褥,牙關也是緊緊咬住,頭也不斷地擺動,似有無限的痛苦想要掙脫…… 顧劍南一愕之下,已聽得嗤啦一聲,那床厚厚的被子已被唐鳳琳撕為兩截!雪白的棉絮立即散落一床。 羅老先生道:「唐公子,她這樣不時發作一下,已經撕去了三床棉被,老朽真是慚愧,不能看出使她痛苦的原因……」 顧劍南也顧不得跟他囉嗦,一步走到床前俯下身去握著唐鳳琳的手,低聲問道:「琳琳,琳琳,你怎麼啦?」 唐鳳琳的手冰冷冰冷的,有如剛從冰窟裡抽出來一般,顧劍南看到她全身不停的顫抖,心裡不禁一酸,想起自己與她只不過初次認識,而她卻為自己犧牲那麼多。 但是此時她置身於痛苦之中,他卻無法對她稍有助力,想起來真是慚愧不安。 顧劍南見她那痛苦的模樣,真恨不得這些痛苦都栘轉到自己的身上,可是事實上這卻是辦不到之事。 他心裡一面難過,一面卻又不解,暗忖道:「那些紅衣喇嘛,雖然合力擊出那一掌,但是也僅僅是掌力渾厚,並無絲毫邪異之處,怎麼她的內腑受傷,會痛苦到這個樣子?」 他並不懂得醫術之道,但也見過不少人受傷的樣子,同時他自己從出道以來也不知受過多少次的傷,卻從沒見過唐鳳琳這樣子。 他的腦海中轉過許多意念,也弄不清楚唐鳳琳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沉吟良久,暗忖道:「我或許可以運功傳進她的體內,看看她究竟是傷在什麼地方……」 一想到這裡,他毫不猶疑,右手貼在唐鳳琳的頭頂百會穴,運起一股內力,沖進她的體內。 那股真氣一進入唐鳳琳的體內,立即循著經脈緩緩行去,可是才過「七坎」,他突然聽得唐鳳琳慘叫一聲,全身彈起老高,刹那間她的臉上布起一層黑氣。 顧劍南嚇得連忙收回攻入她體內的真氣,他愕然望著唐鳳琳,忖道:「敢情她不完全是肺腑中掌受傷,而是中了毒,但是這樣又是怎麼來的……」 他正在震愕之際,唐鳳琳臉上的那層黑氣又飛快地退了下去,換上的是一層淡金之色。 顧劍南真弄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他轉過頭去正想要招喚羅老先生來看看,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他正想要出去把羅老先生叫進來,突然覺手上傳來一股力量,隨即便聽到唐鳳琳微弱的呼喚之聲。 他不敢置信地回過頭去,確然看到唐鳳琳眼睛已經睜了開來,凝望著他。 他的心頭一陣激動,道:「唐姑娘,你……你的傷……」 唐鳳琳凝望著他,好一會兒,眼睛眨動了一下,自眼角流出一滴淚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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