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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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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劍南阻止她說下去,感歎地道:「這都是我命途多乖,使得每一件事情都不如意,這短短的十幾年中我經歷許多痛苦,以往都有父親替我承擔,以後必須我自己面對了……」他誠摯地道:「我這一生中最最愉快之事,便是認識了你,我想我……」 梅冷雪一聽他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這才發覺自己的左手尚被他握在手裡,她頓時羞不可抑,輕輕的把手抽了回來。 顧劍南話聲一頓,才覺察到自己竟然還坐在床上,與梅冷雪共蓋一條被褥。 方才那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才從權的臥身床上,與梅冷雪同床共褥,現在情況已經消失,他便不可以繼續那樣。 想到這裡,再看到梅冷雪那種羞怯的神情,他非常不好意思的躍身下來,光著腳板站在地板上。 要知古時禮教甚嚴,一般閨閣千金幼年之時便不與父兄同席,關在閨房直到成長之年,都沒有與男人接觸的機會。 武林中人豪放而不拘小節,當然與官宦之家不盡相同,但是並不是完全不講古禮,只是沒有那麼嚴格罷了。 但卻不能像顧劍南與梅冷雪這樣男女同床共褥,臥在一起,雖說這是從權,卻也為禮教所不容…… ▼第五部 虎目娥眉 第二章 謀叛·驟變·碎玉金環 他們兩人齊都想到這個問題,因而一時之間都僵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妤。 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小鳳掀起了珠簾進入屋內,這個僵局才打開。 小鳳一進房便發覺到這個尷尬的局面,她楞了下,噗嗤笑道:「小姐,你們怎麼啦?」 梅冷雪這才抬起頭來,她依然不敢直視顧劍南,低聲道:「小鳳,姨媽走啦?」 小鳳道:「嗯!夫人回挹翠樓去了。」 她話聲一頓,側目道:「顧公子,你赤足站在地上,不覺得太涼了點?」 顧劍南呃了一聲,連忙從床底找出自己的靴子穿上。 看到他手忙腳亂的尷尬模樣,梅冷雪也忍俊不住的一笑,連忙以袖掩口低聲道:「小鳳,還不快請顧公子坐下?」 顧劍南拖過床邊的椅子,拉開一點,坐了下去,道:「不勞小鳳姐。」 小鳳笑了笑,道:「喲,公子何必這樣客氣?連讓小婢端椅子的機會都搶去了。」 梅冷雪看到顧劍南臉上的神情,輕叱道:「小鳳不可貧嘴。」 小鳳道:「喲!小姐你!」 梅冷雪唯恐小鳳會說出調侃自己或顧劍南的話,而使得雙方下不了臺,她趕忙打斷小鳳的話,出聲問道:「小鳳,剛才姨媽走前,有沒有問你說些什麼?」 小鳳噘著嘴道:「朴夫人對我說若是有什麼事發生,隨時向她稟告,好像小姐你也是奸細一樣,她還派了兩名鐵衛在樓下守衛,似乎我們是來此作賊,而不是到這兒作客的,真氣死人了。」 梅冷雪柔聲道:「小鳳不可這麼說,姨媽是一番好意,唯恐我們受到驚嚇。」 小鳳冷哼一聲道:「好意?哼!誰知道她懷著什麼心意,她又不是不曉得小姐你身懷絕藝,每次出門除了歐陽老伯馭車相隨之外,沒有第二人護送,她卻假惺惺的派人守衛,其實她還不是怕小姐你窩藏顧公子,所以要命人監視我們……」 梅冷雪道:「小鳳,不能在背後懷疑人,更不可以在背後罵人,她不一定像你所想的那樣……」 小鳳道:「小姐,你剛才沒有看到靈珠呢!她假裝釵上的珠子掉了,故意蹲下撚拾,眼睛卻不停地往床底下瞄,幸好顧公子沒有藏在床底下,否則豈不是糟糕?」 梅冷雪秀眉微蹙,輕叱道:「我跟你說過幾次了?不可以隨易懷疑別人,如此將對你自己有所不利,一生都不能得到別人的信任。」 小鳳道:「小姐,你還沒有看到靈珠在下樓的時候拿什麼眼光看我,好像我便是暗藏那個小賊的……」她覺察出自己說漏了,連忙捂住了嘴,尷尬地笑了笑道:「顧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我……」 顧劍南淡然笑道:「在下不會介意的,事實上我在廚房中三個多月,也沒有帶走一草一木,我並不怕人家罵我……」 他回想起往日跟隨父親一起時,儘管不是處處受人尊敬,可也從沒有人敢輕視自己,但是父親在昆侖山巔被各派掌門無恥地圍攻而失蹤後,他到處飄泊,到處受人欺負,經歷了無數的驚險與痛苦。 他感慨地道:「事實上我對外來的打擊,也有應對的辦法,當我眼前無法抵抗時,只有一笑置之,等到以後,那些污蔑我的人將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 小鳳愕然望著劍眉斜豎、眼中放光的顧劍南,不知所措,梅冷雪卻能夠明瞭他此刻的心情。 她緩聲道:「小鳳,你到前房去一下,我有話和顧公子說。」 小鳳應了聲,歉然道:「顧公子我並非有意的,請原諒我。」 顧劍南頷首道:「我知道你不有意的,其實我也無所謂,小鳳姐,我不會怪你的。」 小鳳望瞭望顧劍南,方始轉身離開屋子向前房行去,很快地室內恢復一片平靜。 沉默了半晌,梅冷雪柔聲道:「小鳳向來心直口快,請你原諒她……」 顧劍南搖頭道:「我並沒有怪她,我只是感慨世情的冷暖,而想到自己坎坷的身世,所以才那麼說,請你不要介意。」 梅冷雪道:「我很小的時候便聽到父親說過顧大俠之事,所以心裹對他非常的敬仰,因為家父一生從不隨易推許人,只聽過他稱讚顧大俠是人間奇男子,蓋世大英雄,我很希望有機會能夠見一見顧大俠的風采。」 顧劍南道:「令尊大人太溢美家父了,家父雖然武功絕世,心胸曠達為人正直,可是卻也不像令尊所說那樣偉大……」 他話聲頓了頓,道:「說起來使人難過,他老人家只因為出身西方魔教,而行走江湖時對於惡人向來是出手絕不留情,因而被江湖上目為宇內兩大魔頭之一,其實祈白祈叔叔和家父兩人都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樣……」 梅冷雪道:「你說的可是血屠人魔?聽人說他喜愛生吃人心,這總有點……」 顧劍南點頭道:「我也覺得他這樣不免太過殘忍了,雖然他只是吃惡人之心,但惡人也是人呀,我想他可能是因為曾經受到刺激,所以才那麼痛恨惡人,尤其是那些掛著正派名號的惡人,他們一臉的莊嚴不可侵犯,其實暗地裡卻是什麼卑鄙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梅冷雪皺了皺眉頭,道:「你說的話偏激了點吧!我認為那些武林正派的人士大都修身非常嚴謹,做人做事都很合乎正道,並不如你說的那樣壞。」 顧劍南點頭道:「我也承認他們裡面也有那樣好的人,就像武當派的玄天道長一樣,可是他們卻也有許多假冒偽善的惡人,他們滿臉仁義道德,在正義的招牌底下做盡壞事,這種人最可惡……」 梅冷雪搖頭道:「我不能夠贊同你的說法,我認為你這樣講太抹煞好人的作為,而加重了惡人的罪行。」 顧劍南道:「你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吧?當然不瞭解我說的情形,我並不是思想偏激,而是我曾親身經歷過這種事,遇到過這一類的人……」 梅冷雪目光凝注在顧劍南的臉上,柔聲道:「我相信你曾經歷許多不平凡的遭遇,否則像你這樣的年齡不會如此老成!你頂多跟我年紀一樣大吧,像我就不能瞭解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那種人。」 顧劍南感慨地道:「在四個多月以前,我還只是個懦弱的孩子,我自幼便是雙腳殘廢,一向是在父親的翼護下過日子,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外界,當然更不會瞭解人間是如此的痛苦……」 梅冷雪呃了一聲道:「你的雙腿殘廢?現在你不是很好嗎?是怎麼好的呢?」 顧劍南淒然笑道:「我知道你你會相信的,我在這短短的幾個月中的遭遇,說出來恐怕任何人都不會相信,有時回想起來,我自己都覺得那仿佛是一場夢,但是這卻是真正的事實,我親身所經歷的事實!」 梅冷雪頗有興趣的坐起身子,將上身湊前了一點,道:「你願意告訴我嗎?」 顧劍南目光注視她那張姣美的臉龐,凝望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願意聽嗎?」 梅冷雪羞怯地笑道:「當然我願意聽,只怕你不願意說。」 顧劍南清了清思緒道:「我不曉得我所經歷的事是辛酸的還是愉快的,但是卻激勵我向上的勇氣和堅強的意志,使得我從軟弱中挺身而出……」 他看了星眸泛光的梅冷雪一眼,緩聲道:「據家父說,我是生在家母被仇人追擊的途中,那一段艱苦的日子我雖然不知世事,但是我的母親必然十分痛苦,因為她老人家在荒野大漠中生下我後,不久便去世了,所以我這一生是由父親他老人家撫養長大的……」 梅冷雪呃了聲,同情地道:「真可憐!」 顧劍南淒然笑道:「孤兒是確實很可憐的,尤其失去母愛的人,尤其我還是個雙腿殘廢的人!」 梅冷雪眼眶裡已漾起盈盈的淚光,她輕輕歎了口氣道:「怎麼會呢?」 顧劍南道:「因為大漠之中氣溫不正常,早晚氣候變化很大,白天熱得有如盛夏,而晚上即冷得似寒冬一般,我是出生在黃昏落暮之時,寒氣深入骨髓以致傷及兩腿筋骨,氣血不能流通到腿部,所以雙腿無法行走。」 梅冷雪詫異地道:「那你現在怎麼又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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