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大澤龍蛇傳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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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迷離幻境 昨夜,群星含羞地躲在輕紗之霧後,今晨,一陣濛濛的細雨灑落在碧綠的青山上使它顯得更加嫵媚。 顫動於草尖的露珠,晶瑩渾圓,像是一顆顆的珍珠——那是夜神的淚,昨夜,她曾哭泣。 橙紅霞光從東方的天之一角射出,映照在大地,給那奔流而去的河水,加添了許多絢麗的色彩。 那瀲灩的大河,曲曲折折的繞過一片亂石淺灘,水流之速開始急湍起來,無數的浪花旋放,閃著銀白泛金的光亮…… 四面環抱的山峰,像是根根擎天之柱,撐住了蔚藍的穹廬,浮雲繚繞盤旋,任青鳥翱翔其間。 朝陽剛剛升起,燦爛的光芒似萬支金箭,射向那聳立於溪畔的一座七層寶塔上,塔上的琉璃瓦,立時泛起漾動的光芒。 這是一座沒有門窗的六角形寶塔,僅僅在最下層的塔底,有一個圓形凹入的金屬板,加之簷角如鳳啄,銜著串串風鈴,似有一股奇怪而神秘的氣氛環繞著塔的四周。 紅色的牆,綠色的瓦,金色的風鈴,組合成奇異的形象,構造成一種悅目的色彩。 一陣微風吹來,飛簷上懸著的風鈴晃動搖曳,響起細碎輕巧的音韻,嫋嫋散播在空中。 鈴聲未停,陽光下遠遠奔來了兩個人影。 他們行走在草叢裡的小徑,向著左側的小路奔去,形色似是非常的匆忙。 拍了拍頭上的大涼帽,金雷取下帽子用力的扇了扇,道:「古叔叔,還有多少路可以到爹爹的廟裡?」 他是一個非常健壯的小夥子,現在大約才十七八歲,可是卻已有了些微的鬍鬚在頷下,圓圓的臉龐,濃濃的劍眉,烏溜溜的雙眸,挺直的鼻子以及那紅潤而又豐滿的雙唇,組成了一張動人心弦的臉孔。 此刻,他側首對著右側的那個全身皮膚泛著古銅色,身穿一件大紅衣衫的中年大漢道:「這條路真難走,我們還是歇一歇吧!」 古軍舉起袖子,拭了拭額上的汗珠,在那滿是虯髯的頷下搔了搔,道:「怎麼?走這一點路就累了,真是沒用!」 金雷拉了拉貼在身上的白色輕衫,那被汗水流滿的背上有著一份暫時的清涼。 他皺了皺濃濃的劍眉,長長密密的睫毛一陣擺動,道:「已經趕了兩天一晚的路,難道還不該休歇一下?誰又像你,跟條牛似的,就算連趕十天的路也沒關係。」 「哈哈!」古軍爽朗的大笑道:「你這個小傢伙,倒敢罵起我來了,真是膽子不小!」 金雷道:「本來就是嘛!媽對任何人都這麼說,雷霆客古軍就跟一條牛似的壯,永遠都沒有叫累的時候。」 雷霆客古軍伸出碩大的手掌在金雷頭上擦了擦,臉上掠過一絲黯然之色,沉聲道:「天下惟有你媽最瞭解我,只可惜好人不長壽,想不到沒活四十歲便已去世……」 金雷道:「想到媽媽,我真不想到爹爹那裡去,他害得媽終日愁苦,無法自遣,久久鬱積成病,終至……」 古軍歎了口氣,道:「其實你媽的個性也太強了,當年令尊見到令堂替我療傷,而一時誤會我跟她有什麼勾結之事,以致夫妻反目,各走一方……」他搖了搖頭,苦笑道:「當時我在場苦苦解釋,令尊不但不聽,反而將我打成重傷,令堂為此更加憤恨,而終以令祖獨傳的唐門「七巧梭」毒藥暗器,將令尊打傷……」 金雷濃眉一揚,道:「所以他們兩人從此分開,十二年之久都不通一點音訊,怪不得媽不肯讓我學武功……」 古軍那黑黝的臉上泛起一個痛苦的表情,道:「當時令尊負創逃出,性命只有六個時辰可活,結果終因夫妻結髮情深,令堂將「七巧梭」的解藥,交給你龍叔叔帶與令尊,否則唐門暗器天下無雙,令尊當時便會喪命,還能活到他上五臺山出家當和尚?不過說來說去,促使令尊與令堂反目的原因,還應該算是我。」 想到僅三十餘歲便已滿頭白髮的母親,金雷心中感到一陣絞痛,忖道:「若不是爹爹不明是非,媽怎會這麼早便死去?」 他雖是有些憤恨父親當年之錯,可是卻又渴望能見到父親,因為在他有記憶以來他便沒看到過父親一面。 古軍歎了聲,道:「由於令堂當時是以唐門獨傳的暗器打傷令尊,所以從此以後,她便絕口不提武功!唉,雖然她不對任何人說,可是我也曉得她對令尊是時刻不能忘懷的。」 金雷哼了聲,沒有說什麼。 雷霆客古軍瞥了金雷一眼,道:「若非我跟你龍叔叔苦苦哀求,令堂還不讓你跟龍步雨學習華山嫡傳的玄門正宗內功心法……」 「哼!」金雷又是哼了一聲,道:「學了十年內功,連半招招式都不會,又有什麼用?」 古軍搖搖頭道:「雷兒,你這樣就不應該了,須知華山的武功雖然不行,內功卻是玄門正宗的心法,是練武人奠基之石,此去法雲禪寺找到你爹爹,再看看他的意見吧……」 金雷皺了皺眉道:「爹爹他跑到五臺山當和尚便也罷了,為什麼又要遠到雲南來?天下的和尚廟那麼多,什麼地方不好住,偏偏要住到這烏蒙山來?」 他們邊說邊走,已經轉過山麓,來到距小溪不遠的一片草地上。 晶瑩的露珠被他們踐踏得碎去,惟有倔強的小草被壓倒後,卻依然挺起腰杆抬起頭來。 金雷抹了一把汗,回頭望瞭望那緩緩挺起的小草,像是感覺出一點什麼道理,可是在他思索時,卻又想不起來。 古軍解開胸前的衣襟露出毛茸茸的結實胸膛,迎著一陣微風,揚聲大笑道:「哈哈!爽快呀!爽快!」 風中帶來輕脆的鈴聲,如同少女的低語,輕巧地繞縈于耳邊,金雷臉上浮起一絲微笑道:「這鈴聲真好聽,就像是來自虛無縹緲的穹空……」 古軍用手在胸毛上抹了兩把,詫異地轉過頭來,道:「你說什麼聲音?是不是聽到了流水聲?」 金雷搖了搖頭,細細一聽,耳邊全是流水奔騰之聲,哪有剛才的柔細鈴聲? 他疑惑地忖道:「怎麼我剛才明明聽到了鈴聲,現在卻又聽不見了?」細細一聽,水聲淙淙,確實沒有鈴聲響起。 古軍揚聲道:「前面大概是瀾江的支流,我們已經進入烏蒙山中段……」指了指左側高聳人雲的山峰,說道:「喏!那第二座山峰便是羊角峰,你沒看到上面分岔出去的兩支峰脈?是不是跟羊角一樣?你父親便是在那個分岔的地方建了座法雲禪寺。」 金雷望著那有如羊角伸展入空的山峰,道:「那便是爹爹主持的廟?古叔叔,金兒真不曉得他老人家為什麼要出家當和尚?」 「唉!」古軍道:「其實令尊個性驕傲倔強,他雖然身入佛門,心卻依然留于江湖,當年的名號是霹靂杖金沼煥,現在則是霹靂不空大師,只是換湯不換藥而已!」 他的話聲方了,一陣微風吹來,風中又傳出細柔輕靈的鈴聲。 縱然水聲湍急,滔滔而流,卻沒能夠掩蓋住那一縷清新的鈴聲,這縷鈴聲出現在洶湧的水聲裡,仿佛是粗獷中帶著纖柔之音,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和諧。 金雷臉上一喜,道:「你聽,這不是鈴聲又出現了嗎?」 古軍一愕道:「什麼鈴聲?」 金雷也沒想到為何古軍會聽不到夾在流水聲中的鈴聲,他加快腳步,躍身向那鈴聲來源處奔去。 古軍愕然大叫道:「喂!雷兒,你怎麼啦?」 眼見金雷向左邊的碎石灘地奔去,他只得跟著飛奔而去。 愈往前走,水聲愈是響亮,飄灑的水氣彌漫而來,像是一層淡淡的薄霧,置身其中,有一種清涼之感。 古軍爽朗地哈哈大笑,忖道:「我怎麼沒想到先下河去洗個澡再趕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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