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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石砥中見他說得極為逼真,不禁一怔,道:「天下竟有這種貪生怕死之人?」

  大煞手房登雲嘿嘿冷笑兩聲,又道:「這種人多如河泥,有何值得奇怪!」

  石砥中默默地沉思一會,只覺大煞手房登雲語含譏諷。他面色二沉,目中閃過煞芒,冷冷地道:「閣下不要多費唇舌了,我倆的比試尚未結束呢!」

  他深知自己此時所中之毒,已深入肺腑,若拼著性命不要,或仍有殺死對方的機會,可是啞僕韓文通虎視左側,正在覓機給自己致命重擊,自己如果一擊不成,恐將命化黃泉,首先遭到毒手。

  大煞手房登雲有恃無恐,絲毫不為對方威勢所懼,他好整以暇斜睨了回天劍客石砥中一眼,淡淡地道:「你還能動手嗎」

  石砥中振劍一抖,堅決地道:「只要你敢和我再作一場公平的決鬥,我相信會很快就有勝敗之分。」

  大煞手房登雲想了一想,道:「我幾乎有點動心,不過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你若想留個全屍,乖乖地將金鵬墨劍留下,我解開東主玉的穴道,由他背著你我尋一個景色絕佳的地方了此殘生……」

  回天劍客石砥中見對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登時一股怒氣湧上胸間。他氣得怒哼一聲,道:「假如我不呢?」

  大煞手房登雲面色陡地一沉,道:「我自有辦法對付你。」

  他向啞僕韓文通一施眼色,道:「給我拿下他來!」

  啞僕韓文通雖然不會講話,耳朵卻是非常靈敏,他怪異地笑了笑,身形如風搶攻過來。

  他咧嘴神秘地一笑,伸出碩大的手掌朝回天劍客抓了過來。這人雖啞,功力卻是非常的高明,指風過處,正好罩向石砥中胸前死穴之處。

  石砥中臉色大變,怒喝道:「你敢!」

  這時他雖然中毒極深,全身的勁力消散無蹤,可是一種潛在的意識,使他揮劍在胸前劃一大弧,身子斜斜向後一仰,險狀萬分避過這一掌之厄。

  啞僕韓文通見石砥中在受傷之余,尚能避過這淩厲的一擊,不禁一怔。他怪叫連聲,雙掌掌影紛飄,幻化無比連擊三掌。

  石砥中沒有想到對方攻勢如此猛烈,他連劈二劍,可是劍發無聲,勁力消逝,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哪能和對方那渾厚的掌勁相抗。叮噹聲中,長劍突地化作一縷寒光擦過甲板落向河心。

  啞僕韓文通一見大急,顧不得傷敵,身形如電一掠而起,隨著長劍之後,伸手抓去,又快又疾。

  「噗」地一聲,金鵬墨劍穿過河面的冰層,射進了河中,水花濺起,一柄千古神兵霎時沒有蹤影。

  大煞手房登雲臉色大變,道:「老韓,你是怎麼搞的?」

  啞僕韓文通也知此劍關係重大,奮不顧身就打算一頭往水中撲去,他身形方動,水中突然浪花翻卷,一個虯髯赤身的漢子自水中冒頭上來,朝啞僕韓文通咧嘴一笑。

  啞僕韓文通一愣,倒被這個突然出現的怪客驚愣住了,怪吼數聲,連著比劃幾個手勢像是嚴厲叱責這個虯髯赤身的怪漢。

  這個虯髯赤身的怪漢在水中正好將金鵬墨劍接在手中,他一抖神劍,陡地一陣淒厲的狂笑,道:「浪人莊前無情河,你們是些什麼人?」

  大煞手房登雲冷漠地道:「虯髯鬼,你何必與我打啞謎,誰不知我們六詔山武功冠天下,憑你們浪人莊不宵在我眼裡……」

  虯髯鬼雙目一瞪,叱道:「你是什麼東西!不管是誰,只要來到我浪人莊前都得投貼拜莊,你姓房的自恃六詔山那點門道,便不把天下浪人瞧在眼裡,嘿……那可是你自己找死。」

  他雙臂在水中一分冰屑四濺,倏地向前劃了過來,一聲高吭的長笑劃過空際,回天蕩在這條冷清的河上。

  大煞手房登雲雙目如芒,在各處一掃,突然拿出一顆綠色的藥丸入進口中,他向石砥中輕輕瞄了一眼,道:「現在你我之事暫且擱置一邊,眼下浪人雲集,勢必有一場大戰,這些浪人都是江湖二流的狂人,是不講任何道義的……」

  果然,不多時自河畔兩岸中傳來一陣狂亂的囂叫,只見一群赤身跣足的大漢,耀武揚威暢聲大笑,恍如世間之人都不放在這些浪人的眼中。

  虯髯鬼呵呵大笑,唱道:「我們都是浪人,無憂無慮天涯飄泊。」

  「誰說我們癡,誰說我們狂?」

  兩岸的浪人隨著也唱和起來,只聽歌聲震天,怪笑厲叫雜亂交響在一起,可是從他們那種狂態上,可看出這些人都是不近人情的狂徒。

  隨著鏗鏘如鐵的歌聲,這些浪人不畏冬天的寒冷,一個個跳進水中,俱朝停立在河中的小船遊來。

  虯髯鬼揮了一揮手,大聲道:「浪人莊前無狂人,姓房的,你還不跪下示敬?」

  大煞手房登雲自服下「奪命紅豔果」的解藥之後,功力已經恢復大半,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石砥中,你我命運這時一樣,我們先退敵之後再作打算。如果你不和我合作,無情河死的不單單是我一個人。」

  他運指輕輕一彈,一點綠光射向回天劍客石砥中的身前,石砥中疾快地伸手一接,將一顆綠珠子般的藥丸接在掌心之中。

  石砥中輕瞥手中解藥一眼,暗忖道:「大煞手房登雲心計太多,這是不是『奪命紅豔果』的解藥實在很難猜測,不過這時浪人雲集,危難已燃眉睫,他縱想害我,也不該揀在這個時候才對……」

  他一口服下之後,暗暗運氣化解藥力,大煞手房登雲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冷煞地笑道:「三個月內,『奪命紅豔果』不會發作效力,我為了安排你我的決鬥,希望你在三個月內上我六詔山一趟。你剛才所服的綠珠丸,最多只能維持你一百天的時間,若是屆時不來,休怪我事先沒有告訴你!」

  石砥中冷哼道:「三個月內我一定親自領教六詔山的絕學,那時鹿死誰手殊未可知,希望令弟也能不吝指教!」

  「好說,好說!」大煞手房登雲乾笑數聲,又道:「我兄弟倆人在六詔山恭候大駕!」

  一陣擊浪排水之聲傳來,只見這只小船的四周已圍滿那些浪人。

  虯髯鬼神劍一揮,道:「房登雲,我只要一聲令下,你就要沉沒水中,你假如識相就先向浪人莊莊主陶大海請罪!」

  大煞手房登雲不理會虯髯鬼的囂叫,他返身拍活了東方玉的穴道,冷冷地道:「你我生死與共,我希望你能和我合作擊退這些浪人。」

  東方玉舒活筋骨心裡正憋了一肚子氣,他冷哼一聲,左掌倏地斜伸而出,向房登雲的身上抓去。

  啞僕韓文通雖然在監視這些蠢蠢欲動的浪人,眼睛卻不停注意這邊,他一見東方玉斜掌向大煞手房登雲擊去,他大吼一聲,伸手抓起一隻木槳,對準東方玉的背後擊了過來。

  東方玉身形疾挫,飄身落在石砥中的身側。啞僕韓文通正待追來撲打,一眼瞥見有一個赤身大漢爬上船頭,他顧不得再和東方玉動手,手臂一抖,木槳斜點而去,這一招是臨時變化出來的,又快又疾,血影一現,空中登時傳來一聲慘呃,那個漢子頓時沉沒于水中。

  一片血水染紅了河中大半,分外觸目心驚。

  啞僕韓文通在舉手彈指之間,擊斃一個浪人,立時激怒這群不顧性命的張狂之徒。他們在水中怪叫怒吼,一連串難聽不易入耳的話通通罵將出來,使冷清的河道上,恍如陷入兵荒馬亂之中,正像拚命交戰一樣。

  虯髯鬼怒吼一聲,道:「你殺我們兄弟,我們找你賠命!」

  這些最令江湖人頭痛的浪人,是不懂得什麼仁義道理的,他們只憑一時的喜怒哀樂做出隨心所欲的事,誰只要讓他們狂亂的獸性發作,他們必會以十倍的鮮血來換取對方的生命,不死下休……

  霎時,浪人如潮,紛紛遊來。

  那只渡江的小船搖搖晃晃,像是就要沉人河底一樣。大煞手房登雲施出千斤墜先穩住搖晃不定的小船,右手運指如風,疾快點向剛要跨上甲板的浪人。

  虯髯鬼是這群浪人的首領,他一見船上人人俱有一身超絕武功,不禁冷哼一聲,狂笑道:「你傷我們的人,我毀你們的船!」

  這些浪人和海盜行徑一樣,虯髯鬼一聲令下,各自從身上抽出一柄鋒利彎薄的奇形匕首,紛紛向船底紮去。他們手法怪異,啞僕韓文通和大煞手房登雲一時竟無法阻止,不多時這只堅牢的小船被鑿開無數的小洞,冰冷的河水很快就灌了過來,眼見小船就要沉下去。

  虯髯鬼狂暴的一聲大笑,揮了揮手,那批浪人呼嘯一陣,紛紛向兩岸遊去,他們在河岸上分列而立,像是要看著這些人溺死水中一樣。

  石砥中雙眉緊鎖,輕輕道:「東方兄,我們要不要躍上岸去?」

  東方玉輕歎一聲,道:「浪人莊前無勇士,這些人實在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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