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瑟 > 大漠鵬程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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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熊笑道:「一切都像極了,只是聲音太粗,還好來的俱是些晚輩,若是他們師父輩來此,准得出亂子…」 「鈴!鈴!」 一連串如雨的駝鈴聲,愈來愈近,這陣鈴聲來得瞬快無比,只見夜光望出現一道騎影,在那匹駿馬後尾隨著兩頭雙峰駱駝。 夜暗星稀,使人極難辨認來的是些什麼人。西門奇雙眉緊蹙,神色凝重。 他極目遠眺長久,沉思道:「那是誰,怎麼騎的好像是……」 正在沉思之間,東方萍已急馳而來,但誰也沒有聯想到那匹曠世神駒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尤其背上紅色的鬃毛確實使西門熊父子和石砥中嚇了一跳。 石砥中神情大變,欲避業已不藏,西門奇連連向他施眼色,他只得尷尬地站在那裡。 東方萍驟見石砥中站在星空下,幾乎以為自己的眼睛產生了幻覺,她揉了揉眼睛,登時一種難以形容的喜悅自她心底升了起來。 她激動得顆顆淚珠有如泉湧,凝視良久,她輕輕的啜泣著…… 這是久別重逢的淚水,她狂喜地從馬背翻落到地上,嘴唇嚅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一時千言萬語情難盡,才終於振開了雙臂歡呼道:「砥中,砥中……」 她如小鹿般扭動身軀,星眸噙著熱淚,如雲的銀髮從肩後流瀉下去,她無法克制住激動奔放的情感,飛奔著往石砥中身上撲去。 這一刹那,她驟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又復蘇了,她仿佛自寒冷的冬天又回到了溫馨的春天裡,那鳥鳴……那花香……使東方萍輕柔地闔上了眼睛…… 她需要那沉猛有力的雙臂摟住她,她更需要愛情的融合,這刹那的希望使她跌進幸福的幻夢裡…… 突然,冰冷的喝聲自她耳邊響起,只見石砥中輕輕一閃,東方萍頓時撲了一個空,神智也清醒了過來。 石砥中冷哼道:「你是誰?」 東方萍的心情劇烈震撼著,有似一柄穿心利箭無情地刺傷了她,她覺得整個心都碎裂了,她臉上露出難以形容的痛苦樣子,雙頰泛起陣陣輕微的抽搐,哭泣聲隨著滾滾淚球絲絲縷縷鑽進了所有人的心裡。 她悲笑一聲,顫抖地道:「砥中,你連我都不認得了!」 石砥中冷哼道:「天下的女子何其多,我那能一一認識……」 語聲粗獷顯得極為蒼老,東方萍和石砥中深愛相處,他的音容舉止都熟悉得可以背出來,她聞聲一怔,急忙拭去淚水,仰首望去。 她臉色大變,喝道:「你不是石砥中,你到底是誰?」 傍立的西門奇這時和東方萍的目光交錯,頓時全身一顫,當那美麗嬌柔的面靨又顯現在他的眼前,東方萍的一顰一笑早巳深烙在他腦海裡。當他看清楚這女子竟是東方萍時,那隱藏於心底的情焰不覺又迸發了出來。 他雙目平直,喃喃自語:「萍萍,萍萍,是她!」 他走上前去,目中一片溫柔的愛意,輕聲道:「萍妹!」 東方萍回眸冷道:「閣下鴻運當頭是武林的新任盟主,還會認得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嗎?」 西門奇一時心急,竟不知如何答話。 西門熊見東方萍、七絕神君和金羽君竟然同時出現。他臉色微變,暗地裡早巳急出一把冷汗,腦中閃電似的急轉,頓時計上心來。 七絕神君和金羽君緩馳而來,看見石砥中面露驚惶之色,心裡頓時一愣,竟猜不透他何以對他倆人竟如同陌路。 七絕神君急飄而下,哈哈笑道:「砥中,你連本君都不認識了嗎?」 東方萍回首淒笑道:「他根本不是石砥中……」 石砥中厲喝道:「胡說,誰說我不是石砥中。」 說也奇怪,神勇不可一世的回天劍客,在東方萍面前居然急冒冷汗,身上的衣衫都濕了一大片。幸好他剛才久經苦戰,除了自己之外,沒有別人會想到這汗竟是嚇出來的,但還是瞞不過東方萍的眼睛。 西門熊嘿的一笑,上前道:「萍萍,你怎麼知道他是假的?」 說著暗又向石砥中施個眼色,自己卻一閃身形擋住了七絕神君和金羽君,暗蓄功力於雙掌。 石砥中目光一冷,趁東方萍回眸流轉之際,驟然大喝一聲,雙掌電疾地往東方萍身上劈來。 七絕神君一見大寒,急喝道:「萍萍小心!」 東方萍一怔之間,寒冷的掌風迫面劈至,她急挫身形,揚掌斜推而上,兩股渾厚的掌風在空際相交,頓時發出一聲巨響,激蕩於漠野裡。 石砥中卻趁兩掌相交的反震之力,身軀倏然射了出去,整個身子在空中一翻,往黑夜裡遁去。 東方萍身形急晃,追了過去。 七絕種君一掠身形,喝道:「鼠輩哪裡走!」 哪知他身影才動,靜待於一側的西門熊突然掄起一掌朝他身前劈來,嘴裡大聲喝道:「柴倫,有種接我一掌!」 七絕神君急煞身形閃了過去,他氣得臉色鐵青,凝目一望,只見東方萍和金羽君已連袂追了上去,眼見兩人的身形就要消逝於黑夜裡了。 七絕神君心裡大急,喝道:「西門熊,本君改天再同你算帳……」 他惟恐西門熊有意拖住他,喝聲甫落斜掌擊拍而出,身子卻拔高數丈往東方萍的背後追蹤而去。 夜,漸漸褪色,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曙光。 顯然已是仲春,大漠的草原上仍是枯黃一片,那強烈的陽焰仍然殘酷地蒸曬著大地,狂風依然刮著…… 僕僕征塵中,自那沙影漫天的光幕裡,一個發髭蓬亂的漢子,沿著烈日在大漠裡踽踽獨行。 他望瞭望高掛穹空的烈陽,金霞萬道,使雙目幾乎難以睜開;他的嘴唇乾澀的嚅動了數次,才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燥欲裂的雙唇,接著手掌阻擋激射在臉上的沙礫,孤獨地行進…… 他的思緒隨著空際旋激的風沙而轉動,使他想起若干往事,那逝去的影子又重新顯現在他的腦海裡。 茫然移動著身子,他自言自語道:我終於又重見天日了,自從進入鵬城後,恍若隔世之人,連自己如何回到這個世界上都差點忘了…… 他並非慨歎旅途艱苦,而是感慨歲月易逝、仿佛才恍然一夢間,便由青年踏入了中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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