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戊戟 > 隱俠傳奇 | 上頁 下頁 |
二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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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仙樓的風波,很快就在南京城傳開了,這是一件很刺激而又令人驚訝的事件。才子佳人風流的事件,他們聽得多了;豪門貴族欺壓平民的事件,他們也司空見慣;江湖強徒相互毆鬥的事件,也時有聽聞,惟獨一位美如仙姬的女子,竟然神秘的出現在臨仙樓上,獨自院窗小酌,睨視眾人如無物,戲弄總督之子,藐視武林強徒,嬉笑怒駡,談吐風生,顧盼自若,自稱為什麼催命使者,人們卻從來沒有聽聞過。茜茜公主和芸芸,一時間成了人們心目中的奇女子,令人嚮往的一位神仙式的人物,頓時街頭巷尾、大戶深閨中傳為美談趣事。有不少人聽到這一事件後,紛紛擁到夫子廟前,臨仙樓上,秦淮河畔,去目睹這位奇女子的風采了!可是已是人去樓空,這位奇女子已不知去了哪裡了。 這一事件,也很快的傳到了郝一天的耳中,是無情刀客直接向他報告的。這個西廠派來江南的第一號人物,一聽便不高興了,問:「怎麼川西雙煞擅自與人交鋒?他們可要明白,現在他們已不是什麼江湖豪客、武林中人,而是我們西廠的人,一切行動聽指揮,絕不可以為了私仇和個人恩怨,與人作生死交鋒,而壞了我們的大事。」 郝一天為了白眼狼的事,將神捕戴七抓了過來,已弄得滿城風雨了。他初時下命令打發人應天府要白眼狼,同時將神捕戴七押回來審問,主要是呂城巡檢之死的真相,絕對不能暴露出去。也以為抓一個總捕頭,算不了什麼一回事,諒應天府的知府也不敢出聲。有關西廠機密的事情,就是連一省的布政司大人,也不敢出聲,何況一個知府?當手下弟兄將神捕戴七帶到他面前時,他一瞪眼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抓我們西廠的人,你不畏死麼?」 神捕戴七神色沒變,異常平靜的說:「郝大人,屬下是奉命追緝殺人的真凶,卻不管真凶是什麼人。屬下投身公門以來,只知效忠皇上,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憑什麼說蔡普是真凶了?」 「屬下憑死者身上的刀傷,以及真凶在案發現場留下的種種蛛絲馬跡,就是蔡普在拒捕時也直認殺人不諱。」 郝一天不由怒視了蔡普一眼:「你!」 蔡普慌忙說:「郝爺,屬下沒有說過自己殺人。」 戴七目光如劍般逼祖蔡普:「你敢說沒說過?當時你說:『呂城巡檢就是我殺的又怎樣?』」 蔡普一時怔住了,他不記得當時自己有沒有這樣說,這樣說也不足為奇。他的同伴在旁給他解圍了,說:「這是蔡老弟當時的一句氣話,這不算數。」戴七冷冷的說:「就算你不認,也有其他人證物證,說明了你就是殺害呂城巡檢的真正兇手。」 郝一天一揮手:「這事不去說了!戴七,你既然知道他是西廠的人,你就是要捉,也應該先向我請示才對。」 蔡普說:「郝爺!他根本不將西廠的人看在眼裡!哪裡還有西廠的存在?」 戴七說:「郝大人,屬下眼裡只認識殺人真凶,不管他是皇親國戚也好,東廠、西廠的人也好,誰犯了法,屬下就應該履行職責捉拿。再說,世上有些不肖作惡之徒,往往自稱為東廠、西廠的人,屬下不能不防。」 郝一天問:「誰敢那麼大膽冒充東廠、西廠的人?」 「郝大人,別忘了在三年多前,常州府就有兩位女子冒充為西廠的人,常州吳知府大人一時不察,也為此而丟了烏紗帽,所以屬下不能不防,屬下也不想犯同樣的錯誤。」 郝一天一時啞口無言,這事他不但知道,而且還是自己親自來處理的。 他頓了一下說:「吳知府這樣,也勝過你現在擅自捉了我們西廠的人,他丟的只是烏紗帽,而你現在,丟的是腦袋!」 「郝大人要殺屬下?」 「你認為進了西廠的門,能活著出去麼?」 戴七說:「想不到我戴某投身公門以來,盡忠職守,為朝廷追凶拿奸,卻落得如此的下場。」 郝一天說:「現在只有兩條路可選擇:一條是死;一條是成為西廠的人。」 「要屬下投身西廠?」 「不錯!你成為了西廠的人,應天府總捕頭之職,你照常可任,但今後得聽我們的,不能去聽應天府的。首先呂城巡檢一案,你不用去管了,也不准出去對任何人說。」 「郝大人,你還是殺了屬下的好。」 「什麼!你寧願死,也不願投靠我們?」 「屬下生性愚直,幹不得傷天害理、枉殺無辜的事。」 「什麼!傷敢說我們西廠盡幹傷天害理的事?」 「西廠人的所作所為,屆下也略有所聞,實在不敢苟同。」 蔡普說:「郝爺,將他殺了算了,以免壞了西廠的事。」 郝一天喝聲:「你少給我開口!這事都壞在你手裡,做事那麼的不乾淨,給人留下把柄。」 蔡普嚇得不敢出聲了。 郝一天又對戴七說:「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是生是死,你想清楚了再來告訴我。」說完,便叫人將戴七帶下去。 郝一天怎麼也想不到戴七在應天府的百姓中威信那麼高,就是在王公大臣中,也頗得人緣,不但百姓聯名上書,王公大臣為戴七說話,就連坐鎮南京的曹公公,也打發人帶書信來,要求將戴七放出去。 其他人的要求、說情,郝一天可以不理,但曹公公的書信,就不能不理了!曹公公和自己的頂頭上司汪公公平起平坐,都是皇帝跟前的紅人,他可得罪不起。放嗎?那呂城巡檢一案,東廠的劉公公就首先不放過自己;不是嗎?曹公公這一邊就不好交代。想不到一個小小的應天府總捕頭戴七,弄得他左右為難,頭大如鬥。要是戴七成為西廠的人,那什麼事都好辦了。偏偏戴七有陽關大道不走,卻走那獨木小橋,他真不知戴七的心是怎麼想的。 在這時,嚴老十突然進來報告,說東廠的雪山飛鷹高登前來拜訪。郝一天一怔:「這頭鷹飛來幹什麼?」 嚴老十說:「恐怕是為了神捕戴七而來。」 郝一天的頭更大了:「他想來找碴子?」 嚴老十說:「所以郝爺更要小心應付了!」 「唔!快請!」 雪山飛鷹高登,不僅是東廠劉公公手下的第一紅人,也是東廠的頭目。 不論官階、職位,都比自己商,與死去的幽冥殺手汪八爺官階職位一樣,同樣也是一個極為可怕的人物,城府極深,無人知道他的心在想什麼,他可以與你在輕談笑語之間,突然出手殺人,對方臨死時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樣的人,實在是難以應付。 東、西兩廠和錦衣衛,都是明朝皇帝駕禦百官,鎮壓百姓的可怕機構;都是掌管侍衛、緝捕、刑獄之事。錦衣衛與東、西兩廠不同之處,是錦衣衛不由太監操縱,以有勳戚的都督統領,而東、西兩廠卻直接由皇帝身邊太監兼任了。權力更高,勢力更可怕。到了後來,錦衣衛府雖然獨立行事,但幾乎已成為東、西兩廠的一個輔助機構,公開的事,交由棉衣衛處理;而秘密、刺探、暗中捕人的事,卻由東、西兩廠進行,其他人不敢過問,這就造成了東、西兩廠胡作非為,濫用酷刑。其殘忍的手段聳人聽聞,不知枉死了多少人,牽連多少無辜的平民百姓。朝廷上的文武百官,被東、西兩廠全家抄斬,株連九族的冤獄,時有發生。 東、西兩廠同為皇帝鎮壓百官、百姓的左右手,但他們又各自為政,互相勾心鬥角,從而更冤枉了更多人。有時他們本身也不能倖免。你暗殺我的人,我秘密捕捉你的人,嚴刑拷打。雙方都想在皇帝面前邀功,雙方都想對方的勢力垮下去,自己獨掌天下。西廠的汪公公似乎比東廠的劉公公技勝一籌,手段也特別的兇殘,深得皇帝的歡心和信任,權勢穩操在東廠之上,這使東廠的人怎麼也吞不下這一口氣。現在他們趁西廠在江南千里崗的魔穴暴露出來,令朝野震驚,江湖駭聞,皇帝也有所聽聞了,東廠的人大為高興,認為這是落井下石,自己翻身的大好時機,便暗中搜集西廠在江南的種種罪行,呂城巡校正是東廠暗中搜集西廠材料人之一,而且甚為賣力,卻一下遭到了暗殺。劉公公聽了甚為大怒,便打發雪山飛鷹高登,親自帶人前來江南調查呂城巡檢之死的原因。郝一天聽到高登親自前來拜訪,所以怎能不震驚?嚴老十帶了高登進來,郝一天連忙起身相迎讓座,問:「什麼風竟將高兄吹到小弟這裡了?」 高登一笑:「我是為呂城巡檢之死而來,所聞神捕戴七已抓到了殺人兇手,不知為什麼,郝兄將戴七及兇手一齊提走了。」 「哦!原來高兄是為這件事而來,小弟因事關重大,所以提來親自審問。」 「請問郝兄審問的結果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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