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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一個是青雲鎮上的嚴老狗,一個是臨安縣的土皇帝馬家父子。」

  神鞭空怔了怔:「什麼!?火燒三溪口的馬家莊,是你們幹的?」

  「是呀!就是我家公子和我幹的?幹老爹,你看看,我還得了兩件寶物哩!」

  芸芸是什麼藏不住的天真少女,她將得到了的寶劍、寶刀亮了出來。神鞭叟是識貨的人,他看到這世間上難得的利器,稍一出鞘,就藍光流動,寒氣逼人,不由脫口而說:「這可是莫邪寶劍和七星寶刀呀!這樣的寶物,怎麼落到馬家父子手上去了?」

  「乾爹,我也不知道他家會有這兩件寶手的,它們真的能斷金切玉如泥吹毛而過,殺人不沾血嗎?」

  「茜兒,這可是武林中的奇珍異寶,千金難求。你們就是為了這兩件寶物,殺了馬家父子,火燒了馬家莊?」

  「哎!乾爹,你別誤會了。我們去殺馬家父子,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他家有這什麼兩件利器的,只是順手奪了過來。」

  於是小公主和芸芸,分別詳詳細細講述了事件的起因、經過和結果,聽得公孫不滅主僕睜大了大眼,驚歎不已。公孫不滅有感而說:「兄弟,你和姑娘可以說是李白詩仙筆下所描寫的俠客人物了!」

  小公主側著問:「李白筆下的俠客是怎麼樣的人物?你吟來聽聽。」

  「李白一首《俠客行》的開始八句中這樣寫著:『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觀音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這不是兄弟和芸姑娘的寫照麼?這八句,好像李白是為兄弟所寫一樣。

  小公主歡笑了,一個少女,內心裡總喜歡別人贊自己的,她說:「這我不敢當,我只能做到最後的兩句:『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其他的什麼銀鞍白馬啦!什麼觀音如流星啦,我既沒有馬,同時也做不到,更不會十步殺一人了!」

  芸芸說:「公子!我們不能買匹白馬,配上銀鞍騎麼?到時我們也來一個走十步殺一人玩玩。」

  「丫頭,你以為一個人可以胡亂殺的嗎?走十步便殺一個人,那你一天要殺多少人了?你簡直是胡鬧亂彈琴。」「那怎麼詩中說『十步殺一人』呢?」

  「噢!這是比喻趙客與對方交鋒的快捷,約走十步的短暫時間,便可將對手殺掉:不是說他每走十步就殺死一個人,要不那他每天走一百里,要殺多少人才夠了?」

  芸芸也笑起來:「我還以為他走十步要殺一個人哩!這怎麼殺呵!要是幾十裡內沒有人,那這個趙客怎麼辦?」

  芸芸這麼一說,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芸芸在武功上是一流的,對詩的理解,簡直還是一個小女孩子。公孫不滅又對小公主說:「兄弟,我記得詩人李嶷的一首(少年行)詩,那更對兄弟的行俠行為,寫得再好不過了!」

  「哦!他怎麼寫法?」「他是這麼說的:『玉劍膝邊橫,金杯馬上傾,朝遊茂陵道,暮宿鳳凰城。豪吏多猜忌,無勞問姓名!』這不似兄弟殺馬捕頭的情景麼?「公孫不滅聽到小公主和芸芸為民除惡,行俠仗義,不顧一切的殺了改頭換面的冷面殺手嚴峻,和殺了臨安縣人人忿恨的土皇帝馬家父子,毅然毀了這兩處的賊窩,大大伸張了人間的正義,事畢悄然抽身而去,不留姓名,既不為名,更不為利,這一行為,才是真正儀義人士的行為,不愧生於天地之間,因而令公孫不滅異常的激動和敬仰,說出了這兩位前人的詩句來。

  公孫不滅雖然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懂武功,卻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書生,但他父母都是扛湖上的俠義兒女,武林中的人士,他身上流的是父母的血,骨子裡也隱藏著武林人土的正義感的俠義心腸。小公主和芸芸的行動,一下將他隱藏在身體內的正義感和俠義心激發出來了。只可惜他不會武功,不但不及小公主和芸芸,也不及小丹,不能像小公主和芸芸那樣仗劍三千里,險惡咫尺間。只能借詩來抒發自己的豪情,讚美小公主和芸芸的豪邁性格和膽色過人的義舉。

  神鞭叟聽了小公主和芸芸的經歷後,也是激動不已。他感歎自己年老了,英氣不如小公主和芸姑娘,自己幾十年來隱藏於市井之中,其中雖然幹了幾樁不為人曉的俠義之事,但畢竟不如少年人的鋒芒畢露。他更是暗喜自己的乾女兒俠義過人,性格豪邁,放蕩不羈,而又機智慧敏,心地極美。江湖上有如此英雄少年脫穎而出,那真是天下間善良弱者的幸運,一切歹徒頑凶的剋星了!他說了一句:「好了!這事不可向外人說出去。茜兒,芸姑娘,你們遠來,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去桐君山遊覽。」

  公孫不滅也說:「不錯,兄弟,你和芸姑娘好好休息才是。我們早已給你們準備好房間了,叫小丹帶你們去吧。」

  小公主說:「那麻煩小丹哥了!」

  「哎!公子,你怎麼這樣說?這有什麼麻煩的。來,我帶你們去。」小丹過去只是害怕小公主,現在聽了她們的經歷之後,由害怕轉變為崇拜了。

  第二天,用過早點,公孫不滅和小公主帶了小丹和芸芸出縣城,橫渡桐溪,登上了江邊冗立的桐君山。這時已是春末初夏的天氣,桐君山不傀是桐廬縣的一處名勝之地,山勢挺拔秀麗,樹木蒼翠欲滴,山上涼風陣陣,彩蝶飛舞,遊人點點,真是春風吹得遊人醉呵!他們一行四人,遊覽了桐君桐、白塔等地,最後來到了江天極目閣上。閣中無遊客,只有一位青衣老者,憑欄遠眺。回首看見公孫不滅等四人擁人,眼露驚訝之色,好像公孫不滅的進來,打斷了他的遐思。他默不作聲,悄然而去。似手這位老者是位孤獨自傲的老秀才,不喜與青年人為伍。

  小公主打量了這位老者的背影,說:「這可能是位隱者,年過半百,卻履步健穩,顯然常年在山裡居住。」芸芸說:「這個老頭兒太傲慢了,怎麼見了我們來,連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公孫不滅說:「芸姑娘,人家與我們素不相識,我們到來,已驚擾了他的雅興逸情,怎麼還要他向我們打招呼呢?」

  小丹卻說:「我看他也像初時江老伯一樣,對人冷冰冰的,不喜歡與人來往,好像誰都久了他的債不還似的。他走了不更好?有他在,我們玩也玩得不高興。」

  公孫不滅喝著:「小丹,你又胡說了!」

  小公主笑道:「好啦!我們欣賞江天極目閣的景色吧,別去說這個老頭子了。」

  江天極目閣真是一處欣賞桐江、縣城景色的高處樓閣。他們憑欄遠眺,只見遠山青,近山碧,江水似帶。江上帆船點點,海鷗自由飛翔,好一幅江上美景圖,令人心曠神怡。這真是「山上風光駕飛亂,山下煙彼春拍岸」了。

  小公主和芸芸之所以來桐君山,欣賞景色是其次,她們主要是把那一個神秘的高人引出來,看看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物,幹嗎一直盯蹤公孫不滅的?所以她們在遊覽中,處處留心山上一些可疑的人物出現。可是今來來桐君山欣賞景色遊人不多,絕大多數都是些文人雅士,指指點點,談詩論賦,至於武林中人,幾乎沒有。

  真正想來桐君山玩的,恐怕只有小丹一個人。公孫不滅卻是心事重重;他想早點到達淳安縣,別再麻煩神鞭叟了。對小公主,公孫不滅的感情更加複雜,他極想和那俠義過人的小兄弟永遠在一起,不願分離。有小兄弟和芸芸在一起,公孫不滅感到歡樂,忘記自己心中的不快。但永遠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小兄弟始終有一天要和自己分開。人生有聚有散,這是人之常情,小兄弟是任性從家裡偷跑出來的,而且還招惹了水月宮的人,總有一天,他是要回去的,哪能常和自己在—起?作為公孫不滅來說,既想和小公主在一起,又希望小公主早點回去,別再在江湖上東闖西蕩,以免發生危險,但想到一旦與小兄弟分手時,心裡更是悵惆了!今後剩下的只有自己和小丹,要寄居在別人的屋簷之下,短期還可以,長期人家不生厭?可是茫茫四海,自己何去何從?

  回去自己生長的地方?官府的人不找自己?弄得不好,也許還會連累了公孫世家,弄得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公孫不凡難以做人。他不像小丹那麼單純。

  小丹簡直是不知憂愁。

  所以,公孫不滅來桐君山遊覽。只是不好拂眾人的雅興而已,自己沒半點心情欣賞桐君山的山色水景。現在他站在江天極目閣中,極目遠眺群山汀流,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埋葬母親的地方。他觸景生情。隨口吟丁李白的一首菩薩蠻。聊以傾吐自己的傷感和思鄉之戀:「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螟色八高樓,有人樓上愁。玉階空忙立,宿鳥歸飛急。何處是歸程?長亭接短亭。」

  小丹是經常聽慣了自己主人的吟詩歌賦,不以為意,而芸芸卻訝然了:「什麼傷心碧,有人愁。長亭接短亭吧!公孫公子,你不高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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