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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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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驥這時笑著問董子寧:「原來閣下是徐冰女俠的愛徒,現在你還有何說?」 董子寧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隱瞞了,便說:「在下的確是武夷棄徒。」 「閣下來到敝山莊,有何目的?」 董子寧正想回答,通天猴卻一聲冷笑:「是不是武夷黑俠打發你來這裡幹細作的?」 董子寧說:「侯總管,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在下武功全失,形同廢人,早已與武林無緣,也不願過問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只求安份守紀,了此殘生。而且在下生平最惱恨奸細之輩,怎能幹些不光明磊落的無恥事?」 通天猴一時語塞,只急得圓睜雙目。甘驥卻是一笑,問:「誠如閣下所說,不願再過問武林中的是非。閣下能不能告訴我,那位蒙面的白衣女是誰?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只找她算帳,決不為難閣下。」 董子寧心想:我怎能將她告訴你?要這樣,我不成了貪生怕死的無恥小人麼?便搖搖頭說:「那人武功極高,來無蹤,去無影,從未謀面,在下怎知道她是誰?」 「她沒跟閣下談過話?」 「她來似輕煙,去如驚鴻,救了在下後,便走了,在下的確不知這位恩人姓甚名誰。」 甘驥並不惱怒,仍笑著問:「不對吧?要是閣下與她素不相識,又沒有深交,她怎會出手相救?正象閣下武功全失,一見武夷黑俠遭危,便不顧自己生死,出手相救,閣下不可能與她從未謀面吧?」 董子寧說:「莊主,在下雖然孤陋寡聞,也頗知江湖上有不少俠義高士,救人不露面,仗義不留名,如人所敬仰的武林八仙,就是這樣的俠義高士,又怎能以一般世俗眼光相看?」 甘驥一下變色:「武林八仙算什麼?徒有虛名,盡是一群糊塗蟲,幹的盡是些蠢事。」 董子寧心頭一凜,他這般渺視武林八仙,難道他武功比武林八仙高超?就算他武功了得,為此而看輕行俠仗義之舉,其居心便可知了。這樣的人,武功越高,越是武林中的禍害。當時便反唇相譏:「當然,在一般勢利之徒心目中看,他們是幹些蠢事,他們只知……」 甘驥再有涵養,也忍耐不了,一拍桌:「閣下太放肆了!我不過看在閣下醫治家母份上,才好言相問,難道你真的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在下不是阿諛之徒,貪生怕死之輩,恕在下只能直言。」 「那蒙面白衣女是誰?你說不說?」 「別說在下不知道,就算知道,她有恩於我,又豈能告訴你?」 俏夜叉一聲冷笑:「小賊,你不說,就以為我不知道麼?」 董子寧一怔:「你知道!?」 「哼!要不是那碧雲妖羅刹女,便是嶺南雙俠中的鳳賤人!」 董子寧哂笑一下:「馬夫人,你這樣稱呼鳳女俠,不怕太過麼?我想鳳女俠—生光明磊落,使膽義肝,又何需蒙面?至於碧雲峰的白夫人,在下只聞其名,素不相識,她遠在雲南,又怎知在下有難,千里趕來相救?」 甘驥問:「那麼說,你是不肯說了?」 「在下實難從命。」 甘驥向通天猴打了個眼色說:「老侯!你好好服侍先生一下,看在他對老夫人份上,別太難為他了。」 「小人知道。」通天猴一聲陰惻惻的冷笑,對董子寧說:「先生,得罪了!」說時,手一揚,一條細軟的皮鞭握在手中。這條皮鞭是他的奇門兵器,平時藏在衣袖裡,用時出奇不意取出,能令對手驟然難防。這時,他不使用武功,只用一般勁力,「啪!」地一聲,這一鞭,已抽打得董子寧疼痛難禁,忍不住叫起來。 通天猴冷冷一笑:「先生,一鞭你已受不了,又何必充什麼英雄好漢?不如老實回答我家大爺的話好!」 董子寧「哼」了一聲,不回答。心想:我剛才一時沒防備,失聲叫出來罷了。你再打時,我再出一聲,便不算是董子寧。 甘驥說:「老侯,他既然要報恩,你好心成全他就是。此時叫他說出來,他於心有愧。」 「是!大爺。」 通天報一連抽打了董子寧幾鞭,用上了一成勁力,每一鞭就是一條血痕,如刀砍劍劃似的,已打得董子寧渾身是血了。幸而通天猴只用一成勁力,只傷皮肉,不傷筋骨,要不然,通天猴一皮鞭,董子寧早已骨碎筋斷,就算不死,也是終身殘廢。但是這樣的抽打,比一鞭取了董子寧的性命更難受,董子寧拼著一死,咬著牙根,一聲不哼,更不閃避。董子寧知道要閃避也閃避不了,倒不如任由他打好了。 甘驥想不到董子寧竟然是這樣的硬朗,倒是希罕起來,心想:就是再堅強的武林高手,在老侯這一頓皮鞭的抽打下,也不能不出聲叫喊的。他居然能一聲不出,倒是怪事。 通天猴見董子寧一聲不哼,心想:看你硬還是我硬!手勁略加,一皮鞭抽過去,便將董子寧一身血肉模糊的身軀抽翻在地,滾了兩滾,再也不會動彈了。 甘驥一怔問:「老侯,你將他打死了?」 通天猴說:「大爺放心,這小賊沒有死,只是痛昏過去了!這小賊倒不愧是條硬漢。」 甘驥皺皺眉說:「用冷水將他潑醒過來。」 董子寧給潑醒過來後,不由呻吟一聲,哪裡還能爬起,只好仍然躺在地下。 甘驥走過去盯著他微笑問:「閣下,好一點麼?」 董子寧慘然一笑:「多謝座主厚賜,侯總管服侍周到,在下比過去好受多了。」 「你真的不怕死?」 「不瞞莊主說,在下武功全廢,早已不想做人了,難得莊主大恩成全,實在感激不盡。」 甘驥微微一笑:「閣下想死,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這一點,在下卻沒去過多的考慮。」 甘驥心想:這真是世上少有的一條硬漢,我倒要再試試他,便說:「閣下,要不要我成全你?」 「莊主若能成全,那更好了。」 「那麼說,閣下想試試我的『萬蛇齧心』指了?」 這「萬蛇齧心」四字一出,不但董子寧變色,就連俏夜叉和通天猴也變色了。這是一種最陰毒的點穴法,要有深厚上乘的內力才能發出這種要命的點穴手法,別說一般人,就是上乘一流武林高手,一給點中,刹時如萬蛇齧心咬骨般的痛苦難受,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比世上任何酷刑都更殘酷。那種受刑後呼喊的慘叫聲,能撕裂人心,就是最堅強的漢子,也不忍去聽聞。所有正派武林人士,都恥於去練這種點穴法。 董子寧慘然一笑:「莊主何必這樣?你就殺了在下好了。」 「那你願意說了?」 董子寧搖搖頭:「在下早說過了,別說在下不知,就是知道,也不會說出來。」 「那一定要試試萬蛇齧心指了?」 「莊主一定要試,在下也只好領略領略。」 甘驥再不說話,內力一運,氣聚中、食兩指,朝董子甯任脈中的璿璣穴一插,指力直透董子寧的心肺。刹時間,董子寧神色大變,如萬蛇齧心,大汗淋漓,滿地翻滾。只見他連下唇都咬破了,卻仍頑強地一聲不出。真是少有的堅強意志。 董子寧身受酷刑,連通天猴和俏夜叉這樣的人,也怕去看董子甯滿地亂滾的慘狀,這時,小菊跑了出來,見此慘狀,不由失色地驚呼一聲。甘驥一瞪眼,問:「你出來幹什麼?」 「大爺,老夫人聽見響動,叫婢子出來看看。」 「你去告訴老夫人,沒什麼事……」 話沒說完,一乘暖椅到來,兩位健婦抬著老夫人出來了。老夫人一見董子寧渾身血肉不分,滿地亂滾的慘狀,勃然厲色變聲問:「驥兒,你怎能對先生這樣無禮?」 「母親,這不是先生,這是外面派來的細作。」 「什麼細作,先給我解了!為娘這條腿,你還想要不要呢?」 「是,孩兒馬上解開他就是。」甘驥到董子寧跟前,迅速出手點了董子寧身上兩、三處穴位,頓時解了董子甯萬蛇齧心的痛苦。但董子寧已痛得昏了過去,氣如遊絲,奄奄一息。 老夫人對小菊說:「快將我的熊蛇還魂金丹給先生服下。」 「是!」 小菊拿著還魂金丹,用水喂董子寧服下。這時的董子寧,早已不成人形,渾身是鞭傷,下唇全咬破了。小菊心裡說:「糊塗蛋,你也太糊塗了,來到這裡還倔強什麼!怎不隨機應變,枉費了小姐救你的一片苦心。可惜小姐偏偏這時卻不在家中。」 老夫人又瞪了甘驥一眼:「他真的是細作,也等為娘的腿全好了再處置不遲,你心裡還有我嗎?」 「孩兒一時性急,該死,望母親恕罪。」 「哼!你對他使用萬蛇齧心指了?」 「是,因為他太倔強,世間少有。」 老夫人面色一沉:「該死的畜生,你忘了你死去的父親怎麼吩咐你兄弟三人來?萬蛇齧心指千萬不能輕用,以免引起武林公憤,招來滅門之禍,你怎麼亂用了?」 「孩兒今後再也不敢輕用了!」 老夫人又冷冷環視眾人一眼,將目光停留在俏夜叉身上,說:「馬夫人,今日之事,望你千萬別說出去,不然,老身雖然敬重夫人。恐怕老身的無影劍就認不得夫人了。」 俏夜叉心中凜然,慌忙說:「晚輩有幾個頭,怎敢亂說出去的?」 「那好。」老夫人又盯著通天猴說:「這郎中就交給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通天猴忙說:「小人知道,等到老夫人玉體一好,此人就不能再活在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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