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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黑面虎見墨明智不敢回答,目光在打量四周,認為墨明智膽怯了,一笑說:「小子,你先出手吧,但可別打算跑。今天,你是怎麼也跑不出我的手心的。」

  笑面虎也認為墨明智膽怯了,說:「大哥,對付這小子,何用你出手,讓我打發他好了。」說完,板刀—晃,蓋頭朝墨明智劈去。他滿以為墨明智即使能閃避,也不過向左、向右和向後躍開而已。他怎麼也想不到,墨明智一個靈猴動作,在刀光中驟然逼近自己,不但刀為墨明智奪了去,人也給墨明智輕出一掌拍飛了。當他身子還沒摔下來時,墨明智卻一手挾起先生,縱上了一棵高樹上去。

  笑面虎摔在地上時,墨明智和先生已穩妥地坐在高高的樹枝上。墨明智對儒生說:「先生,你抱緊樹坐穩,小心別摔下去。」

  這先生坐在高枝上,嚇得渾身發抖,一雙手緊緊抱著樹幹,說:「我,我,我怕。」

  墨明智看得又好笑又好氣,說:「先生,別害怕,他們上不了這樹。抱緊呵!要不,我救不了你的。」

  這時樹下一位賊人驚叫起來:「大哥,二哥的幾根胸骨,給這小子拍斷,不能動了。」

  墨明智聽了不由愕異,暗想:姑姑教我這套分花拂柳掌法,不是說只會制服對手,不會傷人麼?現在又怎麼將人拍傷了?難道我剛才一時情急,用了六合掌法?可是我記得,我用的是分花拂柳掌法呵!莫非這賊人摔下地時,撞在石上將胸骨撞斷,說是我拍斷的?

  其實,墨明智掌法沒有用錯,笑面虎也沒有撞在石頭上。這事不但墨明智不知道,就是掃雪也不大清楚。原來太乙門這套分花拂柳掌法,是專門用來對付武林中一等—上乘高手們各種掌法,以柔克剛,借力打器,化解對手的掌勁,令對手內力耗盡,從而知難而退。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一般來說,武功極高,不易為分花拂柳掌法拍中,就算拍中,高手們往往內力渾厚,真氣護體,也不會受傷。而笑面虎的武功,只不過是武林中的三流人物而已,內力平平,怎頂得住墨明智一身奇厚內勁。雖然是輕出一掌,用勁不到二成,笑面虎也受不了,胸骨又怎不斷?正像武林中所說的,上乘高手,一招一式,足可以傷人或取人性命。所以上乘高手,一般往往不輕易出手。

  墨明智正愕異時,又聽到黑面虎在下麵吼道:「老四,先將這樹砍倒,別叫這小子跑掉了!」這是黑面虎恐嚇之辭。他心裡知道,墨明智輕功那麼好,是怎麼也捉不到的,但砍倒了樹,可以捉住那先生出氣。

  先生一聽,果然害怕起來:「小,小,小哥,他,他,他們要砍,砍,砍樹呵!」

  「先生,坐穩,我下去攔住他們,他們就砍不了。」

  「他,他,他們有,有,有三個人呵!」

  墨明智見先生害怕成這樣,更加不會是什麼深藏不露的高人了,恐怕連武功也不懂,只是一般的文弱迂先生,便再不回答,跳下樹來。黑面虎、青面虎正是要墨明智跳下來,兩把利刀早已對準了他。墨明智人在半空,無從借力。黑面虎暗道:你這小子武功雖然好,到底是個乳臭未乾的毛小子,始終逃不脫老子的手心。他獰笑一聲:「老三,先亂刀分了這小子,為老二報仇。」

  眼見墨明智要落在雙把利刀尖上,誰也想不到墨明智居然能淩空一個筋斗,從黑面虎、青面虎的刀尖上掠過。同時腳一伸,又將青面虎踢飛。青面虎一聲慘叫,摔出兩丈多遠,跌落地上再也爬不起來。這種怪異的武功,四虎從未見過,嚇得黑面虎和白麵虎目瞪口呆,半晌出不了聲。

  墨明智如一片殘葉輕落地上,問:「你們還要不要我的金子銀兩?」

  黑面虎自問不是墨明智的對手,哪裡還敢出聲。墨明智說:「好吧,只要你們今後不再搶劫,不再殺害人,我就不會再找你們,你們走吧。」

  黑面虎抬起受傷的青面虎,白麵虎抱起斷了幾根胸骨的笑面虎,狼狽而去。墨明智見他們一走,再躍回樹上,將中年儒生抱下來。儒生再次感激墨明智第二次救了自己—條性命,要跪下磕頭。墨明智連忙扶著他說:「先生,千萬別這樣,我可受不起。」

  「小哥,你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呵!我怎不拜謝?」

  「不,不,別這樣,我只是偶然碰巧罷了,談不上相救。你要這樣,我只好跑了。」

  「既然這樣,小哥的救命大恩,我只有永遠記在心上。對了,小哥,你尊姓大名,能不能賜教?」

  「我!?叫墨明智。」

  先生奇怪:「什麼!?你沒名字?」

  「不,不,先生,我姓墨,叫明智呀!」

  先生一聽,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原來小哥叫墨明智。」

  「先生,你呢?」

  「我姓於,名恭字舒生。」

  「你叫迂書生!?」

  「對,對,也有人稱我為于秀才。」

  墨明智聽了心中好笑,這位先生什麼名字不好叫,叫迂書生的?迂書生可是一般人對讀書人輕蔑的稱呼呵,難道他不知道?便問:「先生,你不是在桂林遊山玩水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小哥,說起來一言難盡,我在疊翠山受了那麼大的驚恐,再也不敢在桂林玩了,連夜雇了一輛馬車來到全州。」

  「那先生今次怎不坐馬車的?」

  「嗨!都怪我一生好名山大川,想沿途欣賞五嶺的風光,便不再雇馬車,步行過五嶺。想不到碰上了剪徑強盜。要不是小哥你,這次我真的沒命了。小哥,你怎麼也在這裡的?」

  「我要去衡山。」

  「去衡山!?那太好了!我也正想去衡山玩玩。衡山是五嶽之一,雄偉奇秀。小哥,我們正好同路呵。」

  「先生出來,只是為遊玩名山大川的?」

  「是呵!我一生沒別的嗜好,就喜歡走遍祖國的名山大川。我打算看完桂林山水、南嶽衡山,然後沿長江西去四川,逛逛峨嵋山,也不枉這一生了!」

  墨明智聽了不由心中一動,暗想:我正想去四川峨嵋山,不如跟隨這位迂書生去不好?這樣,我就不用沿途向人問路了。但又想到有人追殺自己,要是那夥人看見我同這位先生在一起,不累了這先生麼?墨明智正猶豫間,于舒生又說:「小哥,我正愁一個人去衡山寂寞,沒人談話。要是我們結伴而去,那更是不亦樂乎哉!對了,要是我們結伴而行,一路上怎麼稱呼呢?小哥,這樣好不好?你就作為我的弟子,我是你的先生,這樣,就沒有人注意我們,你說好不好?」

  墨明智猛然想起玲姐叫自己扮成各種人,我何不扮成這位先生的書僮,跟隨他上路?

  于舒生見墨明智不出聲,一下想到對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連忙說:「該死,該死,我怎麼這般唐突和大膽妄為的?不行,不行!」

  墨明智一怔,問:「先生有什麼不行了?」

  「小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卻要恩人做我的弟子,不大膽妄為麼?」

  「噢!先生別這樣說。我就作為先生的書僮,伴隨先生好不好?」

  于舒生睜大了眼睛:「什麼!?書僮?我豈不是更加罪過了麼?」

  「要是先生不答應,我就不敢跟隨先生了!」

  「小哥!你為什麼不做我的弟子?」

  「先生,不瞞你說,我沒讀過什麼書,連字也不多識幾個,若作為先生的弟子,別人一問,我什麼也不懂,別人不暗暗笑駡你不會教弟子嗎?而且也更加引起人的懷疑。」

  「不錯,不錯!」于舒生沉吟了一下說,「小哥,這樣吧,先委屈你作我的書僮,一路上,我教你讀書寫字,再以師生相稱好不好?可惜我們只結伴去衡山,要是你能隨我去四川峨嵋,就更好了。」

  「先生,那我就跟隨你去四川,我也想去峨嵋山玩玩的。」

  于舒生大喜:「這樣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小哥竟是我同道中人,亦愛遊山玩水。小哥,你既然作為我的書僮,我總不能小哥小哥的這麼叫你,我叫你為『明兒』好不好?」

  「好呀!那我怎麼稱呼先生才好呢?」

  「唔!我姓於,名恭,你不能直接叫我為於恭,稱老爺主人太過俗氣,稱先生又成了我的弟子,這樣吧,你稱我為阿恭吧!」

  「阿公!?」

  「不好嗎?」

  墨明智心裡好笑,你這個名字頂會占人便宜的,年紀不老,就想做人「阿公」了。可是先生的名字這麼古怪,不這樣叫叫什麼好呢?便說:「先生,那以後我叫你為阿公啦!」

  「對,對!明兒,我們上路吧。」

  「阿公!你的背包,讓我來背吧。」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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