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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這位覃堂主,是青魚幫的三大高手之一,是南嶽衡山劍派的弟子,使得一手好劍法,與青魚幫幫主張洪發是把兄弟,任青魚幫柳州堂的堂主,在幫內的地位,比丹洲分堂主還高。掌管柳州一府幫內的事務。他早已接到丹洲分堂的串信,說有一批木材下放柳州。他見木排遲遲未到(原因是雷老三在龍頭地方耽擱了兩天),放心不下,怕木排在途中出事或遭人搶劫,所以從馬平縣城沿江尋來。當他執江岸山道上的轉角處轉出來時,一下看見了不遠處插著青魚幫小旗的木排,不由放心了。正想從山道上躍身下去,問問為什麼遲到。驀然看見大嘴和一個大孩子在江岸處挖坑埋人。他憑著敏銳的目光一看,兩具屍體竟然是雷老三和高佬炳,不禁一怔,暗想:雷老三是這次放木排的頭兒,怎麼死了?他本想立刻飛身下來問清楚的,卻又看見了小燕那一身絕佳的輕功,又驚又疑,便隱藏下來,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和再幹些什麼。可是他除了看見大嘴淘米煮飯和聽到小燕詢問峨嵋山的事情外,什麼也聽不到了。眼見他們飯後便要放排,只好從山道上躍下來,再躍到木排上……

  他嚴厲地盯視著大嘴,冷冷地問:「雷老三怎麼死了?」

  「覃堂主,他中毒死了!」

  「他中了什麼人的毒?」

  「這——」

  覃堂主見大嘴不敢說,更起疑心,逼近一步問:「說!他中了什麼人的毒?怎麼他們都中毒了,你沒有中毒的?」

  「覃堂主,他,他,他……」

  「他什麼?是不是你謀害了他們?」

  小燕銀鈴似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們中了什麼人的毒,我知道呀!你怎麼不問我呢?」

  覃堂主一雙深目,冷電似的掃視了小燕一眼:「唔!我是應該問你了。」

  「我要是說了出來,你會不會感到奇怪?」

  「我有什麼奇怪的!?」

  「是嗎?他們是自己中了自己的毒了!」

  覃堂主一時愕然:「什麼!?他們是中了自己的毒?」

  「對呀!你不是說不感到奇怪麼?怎麼又奇怪了?」

  覃堂主感到自己受了小燕的戲弄,勃然大怒:「你敢戲弄我麼?」

  「哎呀!你這麼粗聲大氣幹什麼?你想嚇死我嗎?我怎麼敢戲弄你了?」

  覃堂主見小燕滿不在乎,仍然嬉皮笑臉的,不由怒極而笑:「好,好,小兄弟,我也知道你有一身驚人的輕功,不將我放在眼裡。我覃鳴江倒要試試你的武功了!」

  墨明智慌忙上前說:「覃堂主,我兄弟不大會說話,你千萬別發怒。我不騙你,他們的確是自己中了自己的毒而死的。」

  覃堂主不由上下打量墨明智一眼,見墨明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而有神,一張面孔,稚氣仍存,給人印象是個老實而天真的大孩子。但他仍不相信:一個人怎麼會自己中自己毒而死的?不由問道:「好吧!你說說看,他們怎麼自己中自己的毒了?」

  小燕說:「因為他們活得不耐煩了!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呀!」

  覃堂主一瞪眼:「你!」

  墨明智帶央求地說:「兄弟,你少說兩句好不好?」

  「我為什麼要少說兩句的?」小燕早已不滿覃鳴江那副盛氣淩人的面孔,負氣地說,「他想知道雷老三他們為什麼會自己中自己毒的,怎麼不去問雷老三,問我們幹什麼?」

  覃堂主冷笑一聲:「你以為你們不說,我就不知道了麼?」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要問?」

  「嘿嘿,就是你們毒殺了他們!」

  小燕說:「對呀!是我存心要毒殺他們的,你又怎麼樣?」

  墨明智大驚:「兄弟,你怎麼這樣說的?」

  「我說錯了嗎?不是我逼他們吃下了那些有毒的菜嗎?」

  「兄弟,你!」

  覃堂主連連冷笑:「好,好,你到底還是自己說出來了。自古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是自己自盡呢?還是要我動手?」

  小燕問:「你要我們死嗎?」

  「難道你們還想活下去麼?想不到你這樣小小的年紀,居然敢毒殺人的。」

  小燕揚揚眉說:「可是我沒有嫌命長呀?更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怎麼會去死的?」

  「好!既然你不想自盡,我只好動手了!」覃鳴江說時,將背上的劍拔了下來,又冷冷朝大嘴說,「你這個青魚幫的叛徒,等我殺了他們,再慢慢審問你。你別打算想逃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青魚幫也會將你抓到。」

  小燕說:「他怎麼會跑的?他還想服毒自殺哩!不過我們不讓他死罷了。」

  覃堂主有點愕然:「那麼說,你們是逼他順從你們的了?」

  「他沒有順從我們呀!反而是我們順從他了!」

  「這為什麼?」

  「我們怕他死呀!說不定你要死,我們也會順從你的,首先我這個傻哥哥,他最怕別人死了。」

  覃堂主感到小燕更是在調侃自己,喝道:「你這小雜種,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戲弄我,看劍!」說時,一劍揮出,宛如寒光驟起,白練憑空卷來。小燕一個靈猴百變身法,從寒光白練中閃了出來,雙指如劍,直取覃鳴江的雲中穴。這是原武夷派三十六路天罡打穴劍的招式,旨在制服對手,而不想取人性命。這一招式,小燕在靈猴百變身法中使出來,卻變成了詭異的怪招,令人感到瞠目咋舌,驚駭不已,仿佛小燕是從劍光穿出,淩空而來。驚得覃鳴江在木排上一個翻滾,才僅僅避開了這一招。他剛剛狼狽站起,小燕第二招又來了!這一招是靈猴百法的動作,雙指直取覃嗚江的雙目。覃鳴江不禁心頭凜然,他初初隻以為小燕不過輕功極好罷了,哪知道交手只是一招,便感到小燕的招式竟是這樣變化莫測,叫人防不勝防。他嚇得一個急躍。往江岸上退去,覃鳴江雖然是青魚幫的三大高手之一,其實在武林中,只不過是個二流高手而已。別說小燕學會了靈猴百變身法中三,四十個動作,就是沒學,以小燕家傳的武功,打敗覃鳴江也綽綽有餘。小燕這時的武功,是可以與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交手了,這覃鳴江哪是她的對手?

  小燕並不追趕,卻停在木排上問:「你怎麼跑到岸上去的?不來殺我了?」

  覃鳴江氣得臉色青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是青魚幫威鎮一方的堂主,想不到只是一、二招,便敗在一個孩子的手上,今後還有何面目在青魚幫立足?他將心一橫:「好!我今天認栽了!自問學藝不精,不是你的對手,三年之後,我覃鳴江再來領教。」

  驀然間,從江岸的一棵樹上,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算了吧!你就是再學十年,恐怕也不是這位小兄弟的對手!」跟著從樹上飄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叫化來,一身瘦得出奇,仿佛全身只是一個骨架子,沒有一點肉。

  墨明智和小燕感到驚奇,這個老叫化是幾時跑到樹上去的?覃鳴江一見到他,更是愕然:「莫長老,是你!?」

  莫長老嘻嘻一笑:「當然是我啦!難道是你?覃堂主,你怎麼跟這位小兄弟交起手來?」

  「他們毒死了雷老三。」

  莫長老搖搖頭:「覃堂主,不是我老叫化以老賣老,你這話我壓根兒也不相信。」

  覃鳴江一怔:「你不相信?」

  「我當然不相信。你想想,以這位小兄弟的武功,他要殺雷老三,簡直易如反掌,何必要下毒藥來毒殺那麼麻煩?」

  覃鳴江一聽,頓時啞口無言。是呀!這個孩子的輕功這麼出色,武功又這麼怪異,就是自己也招架不了他三招,雷老三他們又怎是他的對手?他幾乎舉手之間就可以將雷老三幹掉了,又何必要用毒藥?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墨明智在木排上,已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便跳上岸來,對覃嗚江說:「罩堂主,那兩個人,的確是自己中了自己的毒的。」

  莫長老說:「小兄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說吧。」

  「老公公,是這樣的。」墨明智便從頭到尾,一一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覃鳴江聽了更是啞口無言,作聲不得。

  墨明智又向覃鳴江賠不是,說:「我這兄弟一向任性,不會說話,請堂主千萬別再找我兄弟打架了!」

  莫長老和覃鳴江一聽,不禁愕然相視。顯然,墨明智不是武林中的人,沒有武林中人慣常的口吻,可以說,完全是一個平常孩子的說話語氣,並不懂得江湖上的規矩和口頭語。莫長老問:「小兄弟,你是第一次出來闖道的嗎?」

  墨明智不知道「闖道」是什麼,但意思是聽明白了,便點點頭說:「是!我和我兄弟是第一次出遠門的,也是第一次來這裡。」

  莫長老對覃嗚江說:「覃堂主,看來他們不是武林中人,你就別再與他們過不去了!這事就算了吧,怎麼樣?」

  覃鳴江點點頭。再說,他們根本就沒有錯。

  墨明智大喜:「覃堂主,我和我兄弟就多謝你啦!老公公,我也多謝你啦!」

  他們兩人見墨明智這一孩子氣的舉動,不禁笑起來。莫長老問:「小兄弟,你是誰家的孩子?」

  「我是墨家的孩子。」

  「什麼!?你沒有家?」

  「不!我是墨家呀!我爺爺姓墨。」

  「呵!原來你是姓墨人家的孩子。」莫長老暗想:在武林中,可沒有一個姓墨的高手,可是這孩子的武功又是跟誰學的?便問:「小兄弟,你這身武功是誰指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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