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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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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蛟兒說:「鳳鳳,你怎麼這樣說的?公孫大哥是給我們增長見聞呵!多聽聽不好嗎?怎麼叫大哥別說了?」 鳳鳳說:「因為我已經知道了!還說什麼?」 公孫白微笑問:「你已經知道了?」 鳳鳳說:「你說後,我不知道了?其實,這些山峰並不美。」 鳳鳳語出驚人,公孫白和小蛟兒一時愕然和詫異:「這些山峰不美?」 「我看,處處的山峰都差不多,這山南山峰之美,美就美在什麼文人、雅士、書法家來過了這裡,刻上了什麼字,寫下了什麼詩。就是不美,也變得美了。說起這山南之美,我看我住的巫山,還比它美得多!論險,它比這廬山險;說雄峻,也比廬山雄峻;論幽奇,巫山更幽奇神秘得多了!只是巫山沒有什麼名人、雅士、書法家給它刻什麼字,寫過什麼詩的。」 公孫白和小蛟兒聽了,不由愕然相視,小蛟兒卻感到鳳鳳說的有些道理,巫山的十二峰,小蛟兒十歲時也曾經到過和眺望過,就是沒見在奇峰石壁上有什麼刻字,也沒聽說有占麼名人雅士寫過了什麼詩。公孫白卻說:「甘姑娘,李白等詩人也曾為巫山留下了一些詩句。」 「哦!?我怎麼沒聽說過?他們上過神女等峰嗎?」 公孫白本想說李白曾寫過「朝辭白帝彩雲間」的詩句,但一想,李白寫的是長江巫峽中的風光,並不是寫巫山十二峰之美。至於李白有沒有上過神女等峰,他卻沒聽聞過,一時不覺啞口無言。 鳳鳳又說:「我看這些文人雅士,都是些膽小鬼,不敢去攀登巫山十二峰,所以巫山之美,就不及廬山山南之美了!我呀!到時捉一些酸秀才、書法家,到神女十二峰上去,叫他們刻刻字和寫寫詩,不寫不刻,就不准他們下峰。」 公孫白聽了啞然失笑,說:「強迫他們寫,是怎麼也寫不好的。」 小蛟兒說:「鳳鳳,你別亂來!巫山那麼險,別嚇壞了他們。」 鳳鳳說:「公孫大哥,那你去吧,給巫山刻刻字,寫寫詩。」 公孫白笑著說:「去,我一定去,但我字寫得不好,詩嗎,更不行,寫了,不但沒人欣賞,只會給巫山添醜。」 他們正說著,兩個穿著打扮一樣的老頭兒,不知何時來到了秀峰之下,一路在爭吵著,朝公孫白、小蛟兒和甘鳳鳳而來,一個說:「我說她是黃臉婆!」一個說:「我說她不是黃臉婆!」 「我說她是就是。」 「我說她不是就不是。」 「我說是!」 「我說不是!」 「你憑什麼說她是了?」 這兩個老頭兒,越說越大聲,越說越帶火氣,他們上到了山峰,公孫白、小蛟兒和甘鳳鳳一看,既驚訝也好笑,這兩個老頭兒,不但穿著打扮一樣,連面貌、神態和說話的聲音也一模一樣:皓首、童顏;白眉、白須,年紀沒八十,也恐怕有七十多歲。說他們童顏,不但他們面色紅潤似孩子,連神態也像一對七八歲的童子一樣,互相爭得面紅耳赤,口沫橫飛。 他們一下站著不走了,互相似鬥雞般對立著,一個叉著腰,用手指戳著另一個的額頭,帶怒問:「你是老二還是我是老二?」 另一個也同樣回敬了他,手指點著對方的鼻尖:「你是老二又怎樣了?這次你輸了,老二應該由我來做。」 「老二由你定的嗎?這是媽定的。」 「因為你出世哭聲大,媽才定你是老二,現在我的聲音比你大,得重新定過。」 「胡說!我不但哭聲大,出世也比你早。」 「不對!我們一塊從媽的肚子裡跳出來的,不分先後。」 「媽說我是老二就是老二,改不了!」 「不!媽要是還在世上,一定會改說我是老二。」 「你就算是老二,也不能說了算。」 「那你說的就算嗎?」 「當然我說的算。」 「她明明不是黃臉婆,怎麼算了?」 這兩個老頭兒開頭還互相手指戳戳,到了後來,竟互相揪頭髮,扯鬍鬚了。 一個怒吼說:「你敢揪我的頭髮?」 一個大叫道:「你幹嗎扯我的鬍鬚?」 「我不扯掉你的鬍鬚,當不了老二!」 到了最後,兩個老頭兒竟然互相扭打起來,翻滾在草地裡,像兩個元寶似的滾來滾去。 公孫白微笑不語,鳳鳳卻笑得前仰後合,似花枝亂抖。心想:這是哪裡跑來的兩個老寶貝呵!他們爭什麼的?這麼一大把年紀,還像小孩子般的打架,不怕笑壞了人。 小蛟兒先是好笑,後來見他們越打越不象話,弄得不好,滾下峰去,那不摔死了?連忙奔過去解開,一邊說:「兩位老人家,別打別打,有話慢慢說。」 小蛟兒將扭打成一團的兩個老頭兒分開,自己橫在他們的中間,讓他們不能再互相扭打。 兩個孩子般的老頭兒似乎剛才扭打累極了,氣喘吁吁地坐在草地上,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怒視著。雙方的白鬍子都在抖動,氣得說不出話來。 小蛟兒問:「你們為什麼爭吵的?」 一個生氣地說:「我們吵什麼,你沒聽見麼?這也問的。」 另一個說:「你不准人家是聾子麼?不能問?」 「聾子會跑過來問嗎?」 「他腳又沒有跛,為什麼不能跑來?」 「他是聾子,我們說了他能聽到?那不白說了?」 這個老頭兒給問啞了,瞅著小蛟兒問:「喂!小老弟,你是不是聾子?」 那一個老頭兒說:「他是聾子,你不是在白問?還想和我爭老二哩!」 小蛟兒說:「我不是聾子。」 這個老頭兒高興了,彷佛自己勝利了似的:「你聽聽,他說他不是聾子!」 「他不是聾子,也等於是個聾子。」 「他明明聽到,怎麼是聾子了?」 「他既然聽到了,幹嗎還跑來問我們吵什麼?」 「對對!小老弟,你幹嗎跑來問我們的?」 小蛟兒說:「我雖然聽到,但不知道兩位為什麼要爭吵。」 這老頭愕著眼望小蛟兒,轉臉去問那一個老頭兒:「他聽到了,還不知道我們為什麼爭吵,你看怪不怪?」 「他大概是個癡小子!」 「喂!小老弟,你是不是個白癡兒?」 小蛟兒幾乎給這一對老頭兒弄得啼笑皆非,但卻好心的說:「我不是癡子。」 「他說他不是白癡兒呵!」 「那他就是個渾小子,居然連我們吵什麼也不知道,還跑來問。」 小蛟兒看在他們這一把年紀,也不與他們計較,只好說:「我只想勸兩位有話慢慢說,別相打了。」 「你以為我們沒慢慢說嗎?」 另一個說:「是呵,我們在峰下就慢慢說了,用你來勸?」 甘鳳鳳在那邊幾乎笑破了肚子,對小蛟兒說:「這是兩個老糊塗,你別勸他們了,由他們鬧去!」 兩個老頭兒好像看清了甘鳳鳳似的,一下全跳了起來,一個說:「你看看,我說是黃臉婆沒有錯吧?」 一個說:「你聽聽,像黃面婆嗎?」 「你還說不是黃面婆的?」 「黃面婆的聲音有這麼好聽嗎?」 「好聽的聲音就不是黃臉婆了?牯嶺那賣酒的老婆子,聲音夠好聽了,那是不是黃面婆娘?」 「那聲音難聽死了!簡直像烏鴉叫。」 「她的聲音好聽嗎?」 「當然好聽啦!像黃鶯兒啼似的。」 「就算好聽,我也說她是黃臉婆。有的黃臉婆,聲音就比黃鶯兒好聽。」 「凡是好聽的,就不是黃臉婆。」 「你簡直在胡鬧,她那張臉,明明是黃臉婆,你還說不是。」 「你不准她那張臉是假的嗎?」 自居老二的老頭兒愕異:「一個人的臉,怎麼有假的?」 「怎麼沒有假?唱戲的大花臉,不就是假的嗎?」 「她是唱戲的嗎?」 「我看她跟唱戲的差不多。」 「你說她的臉是假,你去揭下來我看看。」 「我已知道她不是黃臉婆了,還揭她幹嗎?」 「不敢去揭,就說明她那張臉是真的。」 「揭就揭,要是那是假的你怎樣?」 「你罰我爬樹好了!」 「不行,要爬石壁,還要稱我為老二。」 「不是假你又怎樣?」 「那我稱你為老二。」 「那你輸不輸不是一樣嗎,老二、老三的名分是註定的,不能改動。你輸了,也一樣得爬石壁。」 叫老三的老頭兒想了想說:「好!」於是便朝甘鳳鳳走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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