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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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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看錯?」 「他怎麼會看錯,因為小魔女和一枝梅曾經救過他們一家人的命哩。」 俏夜叉困惑了,在武林中,有誰不知道小魔女和一枝梅的?以他們夫婦兩人絕頂的武功,武林中有誰能傷害他們呢?可是他們怎麼不回來要孩子呢?只有這個可能:這孩子根本不是他們的。看來在叛徒謀叛自己時,剛好他們路過那裡,出手救了自己的孩子,將孩子抱走了,不交回給自己,而將孩子托給這老漁人撫養了!她急問翠姨:「小翠,當時出手救小少爺的人,你記不記得他身穿什麼衣服?」 翠姨說:「婢子彷佛記得是穿青衫,一掌就將那叛徒擊斃了,把小少爺抱了去。」 俏夜叉又問老漁人:「老丈,這對年青夫婦中是不是男的身穿青衫?」 老漁人思索了一下說:「夫人,小老在月下看不清楚他是穿青色的還是穿皂色的,但另一位卻身穿白色衣裙。」 的確,在月光下,青色與皂色是不易分得清楚,但俏夜叉心中已有六分肯定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了,便問:「老丈,他手中的孩子,是不是用紅緞面的絲棉小披衣包裹著?」 老漁人感到驚訝問:「夫人,你怎麼知道?」 俏夜叉激動了,心裡更有八分肯定了,進一步問:「老丈,那孩子是不是身穿一套綠色綢緞衣褲?脖子上戴著一個盤龍的金項圈?」 老漁人更愣然了:「夫人,的確是這樣,小老再窮,也不敢將那金項圈賣掉,深深埋藏在小老的床下。」 翠姨一時不明問道:「老人家,這為什麼?」 「小老心想,這是小蛟兒與他父母相認時的憑據呵!」 俏夜叉已是十分肯定了,小蛟兒就是自己已失散了十年的孩子,又問:「老丈,那對年青夫婦是不是在四川的烏江邊上將孩子托交給你的?」 老漁人這時心中有幾分明白,目前這位貴婦人,必然與小蛟兒有什麼關係了,不然,她怎麼知道這般清楚,不由驚訝地說:「夫人,正是在烏江邊上。而夫人是……」 俏夜叉這時眼含激動、喜悅的淚花,站了起來,不惜身分,向老漁人下拜,說:「老丈,請受我一拜。」 老漁人嚇得站了起來,惶恐地說:「夫人,你這是——」 「老丈十年來辛苦所撫養的小蛟兒,正是我失散了十年的孩子。老丈為我保存這一點親骨肉,我怎能不拜?」 「夫人,你快起來,可折我小老的壽了!」 俏夜叉仍然行了三個大禮,說:「我今日能母子相會,皆是老丈所賜的大恩啊!」 老漁人怔了半晌,這事既在他意料中,也在他意料外。意料中,他早想這貴夫人必然與小蛟兒有深厚的關係;意料外的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貴夫人竟然是小蛟兒的親生母親。但他一下想到小蛟兒仍在鎖龍幫中,不由惶恐地說:「夫人,小老因無力交漁稅,小蛟兒他……」 「老丈放心好了,小蛟兒已在這裡了。」 老漁人愕然:「他在這裡?」 「是呵!也算這孩子命大,有位俠士將小蛟兒救了出來,在半路上,又剛好碰上了我,我發現他左耳根的一顆紅痣,心下動疑,便將他帶了回來,然後打發人去請老丈來這裡問個明白,不然,我還不敢認哩!不過,我還有處不明的,老丈原先在四川烏江邊上打魚,怎麼又來到了洞庭湖上的?」 「夫人,是這樣,小老在那裡等了兩個月,不見那對年青夫婦來領回孩子,心裡感到他們可能出事了,同時又害怕這對年青夫婦的仇人尋來斬草除根,所以小老便抱著孩子出長江,沿著長江而下,來到了洞庭湖上。」 俏夜叉心想,這個老漁民顯然對武林毫不熟悉,更不知道小魔女與一枝梅天下無敵,要是他知道,恐怕也不會來洞庭湖了!看來這也是天意,鬼差神使,使我母子足足失散十年,而在這裡相會,俏夜叉對小魔女和一枝梅不知是感激還是怨恨,她是在感激中也含怨恨,感激小魔女和一枝梅救了自己的孩子,怨恨他們怎麼不將孩子交回自己!但細想一下,還是感激的成分居多,自己曾害得一枝梅身受「萬蛇囓心」之苦(詳情見拙作《武林傳奇》第十三回),哪想他不但不報仇,還救了自己的孩子,要是他們兩人要殺自己,自己能活到今日麼?這種心情,她當然不會對老漁人說。俏夜叉微微歎了一聲:「老丈,這真難為你了!累得你要遠離他鄉,到異地謀生。今後老丈就安心在我這裡住下來,以享天年。要是老丈不嫌棄,我拜老丈為義父。」 老漁人慌忙搖手說:「夫人,這萬萬不可。」 「老丈,你可是我孩子的爺爺呵!你不是說視他比親骨肉還親麼?再說,小蛟兒這孩子恐怕也離不開你。你老人家不認我為乾女兒,是不是嫌棄我的為人?」 「夫人,千萬別這樣說,小老只是……」 翠姨說:「老人家,我家夫人真的是一心一意要報答你呵!你答應吧。」 「這——」 俏夜叉雖然不是武林中的俠義人士,甚至與俠義人士為敵,但卻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她早已彎身拜了下去,說:「乾爹,請受小女黃玉鳳一拜。」 這樣一來,更弄得老漁人手腳失措了,連忙說:「夫人,請快起來,真折小老的壽了。」 「乾爹,你還稱我為夫人麼?」 老漁人見俏夜叉這麼誠心,只好說:「好,好,小老認夫人為乾女兒了。」 翠姨笑道:「老人家,這就對了!請老爺子在上,也受奴婢小翠一拜。」 老漁人更是手腳忙亂,又不敢用手去扶翠姨起身,只好慌忙說:「你快請起來,用不著行此大禮呵!」 「你老人家今後是我家的老爺子,奴婢怎敢不拜的?」 「行了,行了,快起來吧。」 翠姨行過大禮問:「老爺子,你要不要看看我家小少爺的?」 「小少爺?」老漁人有點茫然了。 「老人家,就是小蛟兒呀!」 「噢!原來是小蛟兒,小老真想看他呵!」 俏夜叉說:「小翠,你快帶小蛟兒來看爺爺,順便也將那丫頭帶來。」 「是,夫人。」 翠姨轉身出去,俏夜叉正打算叫姚管家進來拜見自己新認的乾爹,突然,一陣風起,一個黑影子彷佛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出現在俏夜叉的跟前,俏夜叉一驚,問:「閣下是誰?」同時也有所戒備了。她感到來人悄然無聲、纖塵不揚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單是這份輕功,已不在武林八仙之下了,其武功可想而知。 來人冷漠地說:「怪影。」 俏夜叉更是心頭凜然:「閣下就是在一夜之間挑了鎖龍幫的怪影?」 「不錯,正是在下。」 「原來是怪影俠士。俠士到來,不知有何賜教?」 「夫人過去的為人,在下也略知一二,但看夫人今日的行為,知恩厚報,卻也感人。不過在下卻奉勸夫人兩句,小蛟兒天性善良仁厚,切莫連累了他的一生,不然,夫人是自取其禍,別怨他人。」 原來怪影一直惦記小蛟兒,他心裡雖有幾分肯定俏夜叉是小蛟兒的母親了,但仍不死心,希望不是,然後將小蛟兒帶走,所以一直在流雲莊附近出沒,現聽了俏夜叉與老漁人的一番對話,完全失望了。他出於愛護小蛟兒,不得不出來警告俏夜叉,別將小蛟兒引上歧路,自取滅亡。 俏夜叉一聽,面色登時沉了下來。俏夜叉向來為人傲強,受不了別人輕視自己的命令,更受不了別人的威脅,便冷冷地說:「至於我如何調教我的兒子,用不著閣下來指點。」 「你——?」 「不錯!俠士曾救過我的兒子,我心裡感激,但俠士若以武功來威脅我,恕不能奉命。我也自問武功不及閣下萬一,為了做人的尊嚴,我也願意招接閣下的武功,拼力一搏,頂多血濺堂前而已。」 「哦!你不怕死?」 俏夜叉苦笑一下:「一個人怎敢說不怕死?要不,我這十年多來就不會東躲西藏和隱居在這崇嶺中的流雲莊了!但連做一個母親教子的權力都沒有,一切依靠他人,看別人面色行事,倒不如死比生好!」 怪影想不到俏夜叉竟是這樣一個自重和烈性的人,心裡不禁升起了敬意,同時也感到自己干涉他人的母子之事似乎有些過分了,改容說:「夫人,對不起,在下失言了!」 俏夜叉也感到意外,她想不到怪影竟能如此改變態度,看來這位怪影,不像那些名門正派的所謂俠士,仗藝淩人,自以為是,也不禁從心裡升了敬意,頓時也改容說:「俠士客氣了,我也知道俠士出於愛護我小兒的一片好心,故有如此不避忌的衷心之言,要是俠士不放心,等我母子相認後,就請俠士將他帶走好了!我只要他知道有我這麼一個母親,而我知道他仍活在世上,便心滿意足了。」 怪影聽了反而怔住了。他這次千方百計的跟蹤小蛟兒,就是看中了小蛟兒的人品和根基,是一個難得的學武好人才。準備觀察他一段時間後,便將他帶走,可是他現在已是俏夜叉的兒子,這樣人家的子弟,自己收了,自己師父能答應嗎?其它武林人士沒有怨言和指責?想到這裡,怪影微微歎了一下,說:「夫人言重了,想令郎與夫人失散了十年,一旦相會,正應該享受天倫之樂才是,在下怎敢將令郎帶走而生生拆散你母子倆人?夫人要是沒其它事,在下告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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