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戊戟 > 黑鷹傳奇 | 上頁 下頁 |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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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墨明智從十多歲起,就與愛妻在—起,夫妻之間情深似海。他倆自結婚後,雙雙行俠江湖,一對俠侶,比翼齊飛。不知經歷了多少生死和風險,他們幾乎從來沒有分離過。直到年老,才雙雙隱退武林,在紫竹山莊安度晚年。一旦小燕舍他而去,怎不令他肝腸寸斷! 慕容墨夫婦含悲忍痛地勸他說:「爹!您老人家的身體要緊,媽已仙逝……」 「胡說!你媽幾時仙逝了?你們給我出去!我要好好守在她的身旁。」 慕容墨夫婦相視一眼,知道爹心情極度難過,老管家范鞭也在旁勸說:「老太爺,人死不能複生,你老人家應節哀順變才是。萬一你老人家有個三長兩短,老爺、夫人更痛不欲生了。」 「你們都出去,讓我一個人伴著她。」 慕容墨夫婦和范鞭只好退出去,癡兒慕容智卻一個人闖了進來。墨明智問:「你怎麼不出去。」 「爺爺,我和你一塊陪著奶奶不好嗎?」 墨明智看他眼睛眉梢宛似當年女扮男裝的小燕一樣,又想起了小燕的一句話:要善待智兒。便點點頭說:「好!那你和我一塊伴著她吧。」 墨明智在小燕身邊坐了一天一夜,然後又親自為小燕裝身,輕輕抱入棺材放下,蓋上了棺木。這一切,只有他的小孫兒慕容智在旁看著。墨明智做完了這一切,心事已了,才令人把棺木抬到前廳靈幕後面放下。最後將自己關在書房裡,除了慕容智,誰也不見。 小燕的逝世,傳到江湖上,所有武林人士都驚震了。有的傷心悲痛,有的惋惜嘆息。當然,那些與慕容家有仇恨的人,都暗暗高興,武林中各大門派和綠林中的好漢,都紛紛趕來紫竹山莊弔唁。有的是掌門人親自前來,有的是派了本門派最得人望的弟子前來。所送的挽聯布幛,掛滿了整個紫竹山莊的大廳和前院。其中有少林寺、武當派、昆侖派、丐幫、峨嵋派等送來的挽聯。 小燕的幾位結義姐妹和知友,更是傷心欲絕。她們送來的挽聯,無不充溢著無盡的哀思。江湖女遊俠玉羅刹寫的是「滾滾江河東逝水,悲君一去不復回」。在幾位金蘭結義的姐妹中,玉羅刹對小燕的情感最為深厚。丐幫幫主金秀姑的挽聯是「我未先逝君先去,從此武林無知音」。這位當年的武林女騙子,如今已是江湖上的丐幫主。論慧她不及小燕,論智又似乎高於小燕。所以她們在一塊時,往往暗鬥智力;而所行所想的事,往往都不謀而合。因而在武林中相互視為知音。雖不是金蘭姐妹,卻情勝姐妹,故有此挽聯。 其次要說說點蒼派上一輩掌門夫人白衣仙子、四川陶十四娘以及玲玲郡主,這五位武林中的奇女子,江湖上少有的巾幗英雄,都與小燕結成了生死之交。她們驟聞小燕的噩耗,頓時肝腸寸斷。論年紀,她們一個個都比小燕年長。現在是老的來送少的,一個個又怎不淚濕衣衫?相反的是巫山怪醫的後人,—代神醫乾麵女華陀公孫茵茵,既沒有派人前來弔唁,也沒有送上挽聯。慕容一家,以為她還沒接到小燕的噩耗。 幾日之間,武林群雄、江湖俠士、甚至有些從沒有與小燕見過面的英雄豪傑,也紛紛前來弔唁。往南丹孟英山的一條大路上,來客絡繹不絕,都是前來弔唁的,來的人,都是當今武林中有名的人物。如少林寺來的是達摩院的首座一瓢禪師,武當派來的是掌門人青松道長,峨嵋派來的是首席大弟子清和子,昆侖派來的是雲中燕女俠等等。這些都是武林中的後起之秀,江湖上的一代精英。孟英山一時成了武林群雄的盛會。紫竹山莊的人幾天來接應不暇,忙壞了老管家范鞭,這是小燕怎麼也想不到的。 慕容墨夫婦父子,跪在小燕靈旁一一叩謝前來弔唁的客人,那個癡兒慕容智似乎也變乖了,老老實實跪在父兄身旁,不敢胡說亂動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著各種各樣的武林人士,有時還咧著嘴傻笑。群雄們看得暗暗搖頭,嘆息慕容世家,恐怕不復再出能人;有的不禁為慕容家的武功絕學擔心了。 祭奠三天,慕容墨遵守母親遺囑,在後山舉行火葬。各門派掌門人和代表,以及武林群雄一齊俯首致哀,然後分別告辭。紫竹山莊的喪事,足足辦了半個多月才漸複平靜。慕容墨夫婦父子足不出莊門,在家守孝三年,墨明智在客人們走後的第二天,帶了小燕的一盒骨灰,飄然離開紫竹山莊,回到了他小時住過的九幽峰。九幽峰,是墨明智練成一身怪異真氣的難忘地方,他已將九幽峰上的九幽洞,當成是自己晚年的家了,打算在此以度晚年。 小燕先去,明智後離,紫竹山莊,一下子變得如無依靠的孤兒一樣,任由人欺負了。慕容家蓋世的武功絕技,誰不羡慕驚歎?更有人想掠奪。首先而來的是位瀟灑的青年公子,風度翩翩,劍眉入鬢,帶了金綻紙在紫竹山莊前下馬,說是前來祭奠武林老前輩慕容燕女俠。老管家范鞭慌忙出來迎接,問:「請問公子尊姓大名,仙府何處,在下好向莊主稟告。」 青年公子彬彬有禮地說:「不敢。晚生姓黃,賤名劍琴,一向放縱名山大川,四海為家。久仰燕女俠的英名,前來拜祭。」 老管家范鞭雖然不是什麼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但過去也是綠林有名的人物,綽號風雷鞭。因感小燕救命之恩,甘願為奴,伺候小燕和墨明智。初時在紫竹山莊只是一名護莊武師,後小燕見他辦事精明能幹,提為管家,最後升為總管家,將全莊的事務,統統交由他掌管。二十多年來,他一直忠心耿耿,為紫竹山莊竭盡了全力。他雖然身在紫竹山莊,對江湖上的風雲變幻,新冒出的人物,也暗暗留心。現在他一聽來人姓黃名劍琴,不由一怔:「黃公子莫不是近年來江湖上所傳的無影飛俠俏郎君?」 其實是無影飛盜俏郎君。範鞭素有江湖閱歷,不敢冒失得罪這位飛盜,將盜改成了俠,以免給紫竹山莊招來麻煩。因為江湖上人物,這位飛盜武功極好,近幾年來,出沒在滇、桂、黔、川幾省之間,專盜大戶人家的珠寶財物和過往的大賈鉅賈,偶然也救濟一些貧苦人家,施些小恩小惠,也可以說是亦俠亦盜的人物。雖有傷人性命,卻也不多。所以俠義上的人士,也就不去多管他了。 飛盜俏郎君一笑說:「區區微號,令范老管家見笑了!」 範鞭心下疑惑,不明這飛賊的來意,遲疑地說:「莊主守孝在身,—般不接見來客,望黃公子……」 俏郎君打斷了他的話,含笑地問:「晚生只仰慕燕女俠的英名,前來弔祭,別無他意。想貴莊主總不會拒絕吧?」 範鞭一聽也是。過去幾日,不知有多少從不相識的俠客義士上門弔祭,都不拒絕,又怎能拒絕這個飛賊?就算他是前來鬧事的,諒他一個人,自己和莊主父子,也足可以對付。便說:「請公子少等一會,在下前去稟報莊主。」 「麻煩范老管家了。」 不久,范管家陪同莊主慕容墨父子,把他請入了前廳的靈堂拜祭,他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看了小燕的遺像後,便背手悠閒地觀看各地掌門人和眾傑所送來的布幛挽聯。看到玉羅刹的「滾滾江河東逝水,悲君一去不復回」挽聯後,他一聲輕歎:「玉女俠不愧是至性中人,可惜我晚生幾十年,無緣相識。」在看到金秀姑的挽聯時,又搔搔頭說:「金幫主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怎知從此武林無知音的?區區晚生,就是一個。」 慕容墨和範鞭見他目中無人,口氣之大,不禁愕然相視一眼。而慕容明早已忍耐不住,正想出聲,範鞭急用眼色制止,自己上前說:「公子請用茶。」 這位俏郎君轉過身來:「多謝!」他看了慕容墨父子一眼,也看到了慕容明的不滿之色,一笑道:「少莊主,是不是怪我輕言妄語了?武林中人贊令祖母『技震江湖,慧冠武林』,恐怕言過其實吧!至於說什麼『高風亮節,俠義典範』我也不敢苟同。」 慕容明大怒:「你是不是想來滋事?」 「少莊主言重了!區區晚生,只不過隨便評說而已,怎說是滋事?」 「你給我出去!」 俏郎君不怒而面笑:「少莊主這麼盛氣淩人,看來深得令祖母武功的真傳了。晚生也想獻獻醜,討教少莊主幾招,看看少莊主習得了令祖母的幾成功夫。」說時,他將範鞭奉上的一杯茶,放在酸枝木茶几上,用掌輕輕一按,堅如鐵石的酸枝茶几,竟然給他的掌力按得茶杯與茶几面相平,而杯中的茶水,微波不蕩,單是這份掌勁,已是武林中極為上乘的掌,力了。老管家范鞭深有經驗,不由色變,已知這個飛賊功力不淺。正所謂:「不是毒蛇不噴霧,不是猛龍不過江。」這個飛賊,白天敢獨自一人來踩紫竹山莊,必然不是一般之輩。立;即正色道:「公子真要滋事?」 「不敢,區區晚生,只想討教少莊主幾招而已。」 慕容明更是年青氣盛,一向也目中無人,將劍拔出說:「好!我們到院中去。」 飛賊俏郎君仍極有禮貌地說:「少莊主請!」 單在風度氣質上,慕容明已遜於飛賊了,其武功更可想而知。尤其是在交鋒之前,更應心平氣靜。老管家不禁暗暗搖頭。正在這時,家人又奔進來稟報,說大門外又有人前來祭奠老夫人。 慕容墨問:「是誰!?」 「是位叫化。小人問他是什麼人,他不銳,只說莊主見到他就知道了。」 俏郎君見有人來,便說:「少莊主,既然又有人前來祭奠令祖母,我們的事,就等會再說吧,莊主種少莊主還先接見來人才是。」 慕容明「哼」了一聲,收劍入鞘。 慕容墨暗想:一個叫化?哪會是誰呢?是丐幫的長老?範鞭說:「莊主,讓老奴先去看看。」 慕容墨點點頭:「也好!」 可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叫化已闖進來了,說:「不用去看,我進來了!」 墨容墨一看,這叫化顯然不是丐幫中的人,他身上沒有討米的袋子。問:「閣下是誰?」 「嶺南瘋丐。」 「嶺南瘋丐?」慕容墨父子和管家范鞭不禁怔住了。嶺南瘋丐,是最近黑道上的一個魔頭。雖極少在江湖上出現,但他一出現,便是幾十條人命的大案。他向人強討銀兩,一討就是上萬兩,不給,就全家斬盡殺絕,連婦孺也不放過。俠義人士早就在追蹤他了。可是他在嶺南叢山峻嶺中神出鬼沒,誰也找他不到。 慕容墨問:「你要來幹什麼?」 嶺南瘋丐大笑:「叫化上門,還有什麼幹的?不是討米,便是要錢。不過,我今日來,主要是給燕老女俠拜祭上香,順便討一筆舊債。」 範鞭問:「你要討什麼舊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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