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戊戟 > 黑豹傳奇 | 上頁 下頁 |
二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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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個武士一哄而上,伏在假山後的五個麻衣人,也一齊躍了出來,有的一對一,有的一對二。他們都是貴州山區的鏢悍漢子,勇猛過人,矯健異常,從不畏死。他們手中拿的都是有毒彎刀。儘管這八個武士身手不凡,武功勝過麻衣人,但他們都為這五個麻衣農人視死如歸的氣勢壓倒,同時又十分忌諱他們手中的毒刀,打鬥起來便放不開手腳。在一輪刀光劍影的混戰之下,麻衣人中雖然有二人受傷,但八個武士全倒了下來,他們全部中了刀毒而死去了。 馬總管想不到九龍門的人這般勇猛強悍,在驚震之下,又一連揮手叫所有的人全上。可是這一次毒蝴蝶不同他們硬拼了,叫麻衣人擲出了五個毒煙彈,「蓬蓬」幾聲悶響,毒煙彈炸開,冒出了五股毒煙,這些毒煙,有紅有黃有綠有黑,形成了一道七彩的毒煙幕。毒蝴蝶這時要和手下人逃走,早已走遠了。可是她報復心太重了,誓必要殺了姓馬的,救出自己的母親才甘休。 這一陣毒煙,令首先沖過來的武士、打手中毒昏迷倒地,後面的人紛紛走避,就是馬步騰,儘管有九龍門的解毒丹,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來冒險,掩著口鼻,退到房子裡去了。這時馬步騰才感到恐懼。怪不得江湖上人說,寧可得罪皇帝,也不可招惹了九龍門的人,他們武功一般,但用毒的手段十分厲害,尤其是百毒娘子母女二人,在用毒方面,已勝過了四川的陶門。她們恩怨分明,是仇必報,是恩必答。她們與湘西的言家有一個共同之點,忍耐、堅韌,得罪了她們,可忍耐十年八年,甚至追到天涯海角,也誓必了結仇恨甘休。想了結仇怨,除非殺盡了九龍門的人。 馬步騰不聽人勸告,初時他下手將百毒娘子劫來時,意圖想將九龍門收歸為己用。誰知百毒娘子軟硬不吃,於死也不願為東廠所用。他感到事情有些嚴重了,不得已便利用百毒娘子,要脅毒蝴蝶去對付黑豹,來一個一石投二鳥之計。他根本不指望毒蝴蝶能捉得了黑豹,只希望黑豹殺了毒蝴蝶,撲滅九龍門,自己再殺了百毒娘子,以除後患。 毒蝴蝶為了母親,強忍了這一口氣,去尋找黑豹。於是在江湖上就出了這麼一個怪現象:其他幫會門派一聽到黑豹重出江湖,紛紛躲避還來不及,毒蝴蝶反而四處尋找,聲言要捉黑豹。武林中人都認為毒蝴蝶是在胡鬧。其實毒蝴蝶也有自已的打算,真的找到黑豹,說出自己的苦衷,請黑豹幫助自己救出母親。要是黑豹不答應,她就以死相拼,希望以自己的死,換回母親的安全。 這也是鬼使神差,毒蝴蝶在黃梅縣境無意中碰上了娉娉和聶十八,又偏偏毒蝴蝶和娉娉有一面之緣。由於飛天狐邢天燕的關係,毒蝴蝶為報邢天燕之恩,應了一句愛屋及烏之語,連娉娉也看顧上了。這樣一來,便打破了馬步騰的陰謀,將怨恨極深的毒蝴蝶招惹上門…… 毒蝴蝶在毒煙幕中一揮手:「郎兒們,沖!給我活捉了這馬賊,其他人給我砍掉。」 七個驃悍的麻衣人,除了一個因傷重不能行動,其他六個隨著毒蝴蝶朝馬步騰沖去了。可是毒蝴蝶剛帶人沖上大堂的石階,驀然一般極為強勁的風力吹散了毒煙,毒蝴蝶等人也約這一股強風吹得連連後退,有兩個麻衣人更站立不穩,翻倒了。 毒煙吹散後,出現了一個披著黃袈裟的老僧,他身旁站著兩個穿灰色僧衣的小和尚。毒蝴蝶一看,是衡山鐵佛寺的善化大師,顯然剛才的一股強風,是由他袖力所拂出來的。善化大師合十稽首說:「阿彌陀佛!少掌門,貧僧有禮了!」 毒蝴蝶想不到善化大師的內力這樣的深厚,一袖之勁,就將自己施放的毒煙吹散得乾乾淨淨,心中不禁凜然:怪不得韋三笑叫我小心了。善化大師也算衡山一派的宗師,毒蝴蝶不得不回禮說:「大師也請了。」 善化大理由說:「少掌門深夜而來,大概是為了令堂大人吧?」 毒蝴蝶心想:「你這光頭老和尚不是明知故問嗎?我不為我母親而來,難道為你這個光頭老和尚而來?」便說:「大師說得不錯,只要姓馬的將我老娘好好地送出來,那萬事全體。」 「少掌門請息怒,其實令堂在這裡很不錯受到馬爺以上賓之禮相待。」 「大師,小女子是個粗野之人、不知道什麼上賓下賓。要是大師想化解這場仇怨,最好叫我老娘出來、讓我母女二人見見面。」 「少掌門,你們母女二人,自有相見的日子。馬爺不過想請令堂出來為朝廷效力而已,並沒其他用意。」 「大師,小女子就不明白了,既然姓馬的想請我老娘出來,幹嗎不光明正大地派人來請,要偷偷摸摸將我老娘劫來這裡,要脅小女子去捉黑豹?」 「可能馬爺一時處理為當,請少掌門見諒,望看在貧僧的份上、此事就此甘休。」 「好吧!大師,小女子就看在你老的份上,過去的事就不去追究了。請大師叫姓馬的將我老娘送出來,小女子和老娘便馬上離開這裡,不再生事。」 「阿彌陀佛!貧僧也想請少掌門留下來,共同為朝廷效力。」 「對不起,小女子是山野之人,放縱慣了,喜歡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約束。大師喜歡為朝廷賣命,小女子不管。但小女子絕對不幹,更不成為東廠的鷹犬。」 馬步騰忍不住了,大喝一聲:「小妖女,你說什麼?」 「我的話比一字更淺,不僅不為你賣命,更想殺了你!不過看在大師份上,才答應離開!」 「妖女,你現在還想離開這裡麼?」 「那麼你是又一次逼得我出手了!我拼著一死,也要將你這座莊院翻轉了過來,變成一處誰也不能接近的毒區,誰進入誰死。」 善化大師說:「阿彌陀佛!少掌門,你不感到這樣做有違我佛慈悲麼?」 「大師,東廠的鷹犬們,四處殘害百姓,在武林中挑這場血腥屠殺,你佛怎麼不發慈悲了?」 一個和尚喝聲:「大膽!你敢這般無禮對我師說話?」 毒蝴蝶說:「你這般說話,有哪一點像出家人?」 這個灰衣和尚想出手了,善化大師連忙喝止,對毒蝴蝶說:「少掌門,貧僧的說話,一向一言九鼎,請少掌門三思。」 「大師,你叫我留下,我就得非留下不可了?」 「正是這樣。」 「小女子要是不留下呢?」 「莫怪貧僧強請少掌門留下了!」 「大師,小女子敬你是一派宗師,想不到你也成為了東門下一條可憐的走狗,太令人失望了!」 善化大師陡然色變:「你說什麼?」 「你現在難道不是東廠門下的可憐的走狗麼?」 善化大師一袖拂出,一股袖勁,頓時如狂風怒浪,直向毒蝴蝶撲來,撲得毒蝴蝶踉蹌地一連後退十多步,才站穩了腳跟,她手下的人,一個個滾翻在地上了。善化大師說:「少掌門,這只是貧僧的五成功力,要是再添二成,你想你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毒蝴蝶突然一把毒芒針灑來,善化大師雙袖一揮,將這些細如牛毛的芒針全部震飛四散,這一下,毒蝴蝶手下的麻衣人中了毒針固不必說,他們早巳服下解毒藥,不礙事。但馬步騰等人,也都中了毒針,一個個驚恐地叫喊,急服從九龍門盜取得來的解藥。善化大師一見大怒:「毒蝴蝶!貧僧本發善心,勸你歸順,想不到你冥頑不靈,恕貧僧出手了!」 毒蝴蝶說:「老和尚,就算你能留下毒奶奶,那也是一條毒屍,絕對不是一個活人。」 「那貧僧就度你歸西天吧!」說時,善化大師一縱而至,雙掌就向毒蝴蝶拍出。 毒蝴蝶急忙躍開,說:「老和尚,你小心沾上我毒奶奶身上的毒了!」 「貧僧就用掌力殺了你!」 善化大師一連兩掌,掌勁十分淩厲。毒蝴蝶除了用毒厲害,論武功,的確接不了善化大師的一招半式。而善化大師渾身佈滿了真氣,根本就不畏懼九龍門的毒。眼見善化大師一掌就要將毒蝴蝶拍飛出去了。 「篷」的一聲悶晌,善化大師拍中了,可是毒蝴蝶並沒有橫飛起來,而善化大師反而給回去的掌力,震得一連幾步才勉強站穩,同時自己的手臂也感到一陣麻木。善化大師不由心中駭然,暗想:這個妖女哪裡練來這麼一股強大渾厚的內力?怪不得她敢夜闖皇莊了!他定神一看,頓時更傻了眼,眼前站著的是一位蒙面青袍人,不是毒蝴蝶,毒蝴蝶也像自己一樣,驚異地呆立在另一邊。 善化大師驚詫極了,怎麼會突然跟來了這麼一個蒙面青袍人?事先並沒任何動靜,仿佛像個幽魂似的,刹那間這人就出現了。善化大師是江湖上的一位上乘高手,內力頗為深厚,稍為有任何動靜,自己沒有不察覺出來,就是在與毒蝴蝶交鋒中,他更是凝神運氣,除了防毒蝴蝶施毒之外,也在提防那幾個僧悍的麻衣人向自己突然進攻。可以說善化大師在交手之中,是一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隨時準備應付任何突然而發的事件。但他居然察覺不了這位蒙面的青袍人,既不知道青袍人幾時來,也不知道認何方而來。 善化驚詫地問:「你是何人?」 「老夫黑豹!」 「黑豹」二字一口出,所有在場的人全部驚呆了。近來「黑豹」二字,可以說是江湖上、武林中人人皆曉,這是今江湖上一切非法強梁之徒魂飛魄散的一個可怕的神秘人物。 善化大師強作鎮定,問:「你真的是黑豹?」 「不錯!你要不要試試老夫的功夫才相信?老夫可以先讓你出手三招!」 這蒙面青袍人自然是聶十八,他和娉娉在隱蔽處觀察了良久,也聽得清清楚楚,就是韋三笑與毒蝴蝶在交鋒時的輕聲低語,他也一字不漏地聽到了。他驚訝在江湖上素有惡名的獨行大盜韋三笑,居然會暗中相助毒蝴蝶,是有意為百毒娘了而來,並不是真心投在東廠人的門下。後來見毒蝴蝶在用毒上連占上風,心想:今夜裡大概不用自己露面了,毒蝴蝶和韋三笑在暗中聯手,就可以解決姓馬等人。當善化大師出現,交鋒雙方的形勢突然轉變,聶十八看見毒蝴蝶危險了,於是急忙出手接了善化大師極為淩厲的一掌,救下了毒蝴蝶,將善化大師震退。當然,聶十八隻用勁二成,要是用勁五成,善化大師一條手臂不但給震斷,人也給震得橫飛出去。 大概是聶十八看見善化大師在衡山湘江的那一夜,一直沒有向自己出過手,也沒說過什麼話。在穆老爹、吳三與七煞劍門人交鋒時,悄然而退,看來不是什麼大惡之人,所以才手下留情,沒取了善化大師的性命,也沒令他受傷。 聶十八對善化大師說了那一段話後,又對毒蝴蝶說:「毒姑娘。你也退到一邊去,看顧一下你手下的人。你的老娘,老夫自會叫他們送出來交給你。」 毒蝴蝶驚喜極了,她做夢也想不到神秘的黑豹會來相助自己,激動得跪下來說:「小女子叩見您老了!」 聶十八一股暗勁,隔空將毒蝴蝶托起來:「毒姑娘,別這祥,快退到一邊去,老夫要打發他們了!」 「是,黑大俠!」毒蝴蝶順從地退下,去招呼手的弟兄。 聶十八對善化大師說:「唔!你出手吧!」聶十八感到自己不顯真功夫,江湖上的人不會相信自己是黑豹。 善化大師十分困惑地問:「你真的讓貧僧出手三招而不回手?」 「不錯!老大說話一言九鼎。」 善化大師感到自己一生所練的鐵沙掌,在湘中湘南一帶,無人敢接,更不要說讓自己出手三招,當然,剛才的對掌,他已感到黑豹內力是十分的深厚,黑豹是紋風不動,而自己已連連後退才站穩腳跟,並且手臂還隱隱麻木,要是交鋒,自己怎麼也不是黑豹的對手。仍讓自己出手三招而不回手,太過將自己看輕了。自己的掌力不但能開石裂碑,更可以隔山傷人,就是練成了鐵布衫功夫的人,也不敢大意讓自己連擊三掌。難道黑豹練成了佛門金剛不壞的身軀?善化大師想了一下便乖巧地問:「前輩站在這裡不動讓貧僧連擊三掌?」 「不錯!」 善化大師暗暗大喜,「要是前輩手腳移動了一下怎樣?」 「那算你勝了,老夫馬上離開這裡。」 「既然這樣,貧僧獻醜了。」 「慢著,你擊不動老夫又怎樣?」 「貧僧也從此迫隱江湖,不再過問江湖上的事。」 「好!你出掌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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