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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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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他們主僕三人略為休息,便登上一輛早已準備好的馬車。為了不引人注意,馬車並不停在飯店鋪面的大街上,而是停在店的後門內巷中。小蘭隨同夫人上車,偶然抬頭一看,只見對面牆頭的一棵樹上,那個小飛賊正悠閒地坐在一枝橫枝上,朝自己微笑。小蘭不由「呀」了一聲,鬼嫗問:「丫頭,你怎麼了?」 小蘭輕聲說:「夫人,那個戲弄我的小飛賊,正在對面的一棵樹上呢!」 「哦?」鬼嫗抬頭一看,對面樹上哪裡有什麼人?連鳥兒也沒有一隻,小巷的兩頭,也空無人影。鬼嫗說:「丫頭,對面樹上幾時有人?」 小蘭再看,小飛賊果然不在樹上,一時間怔住了:「夫人,他剛剛還在樹上的,怎麼一下不見了?」 「丫頭,你是不是多心眼花,看錯了?」 「夫人,他剛才真的在樹上呀,婢子絕不會看錯了的。」 「那麼說,這個小飛賊的機靈和輕功,高得出乎的意料之外了。」 的確,以鬼嫗這時的功力,已是中原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內力相當的深厚,別說是一個人,就是一隻鳥飛上飛落,她也察覺出來。可是小飛賊的離去,她居然察覺不出來。總不會這個小飛賊的輕功,也到了像自己的境地,身如輕煙淡雲,一閃而逝,其快如電,沒弄出半點響聲來?要是這樣,這個小飛賊絕非等閒之輩,更加要提防他了。 這時,聶十八和馬車夫和張勇也出來了。聶十八母親和小蘭一臉的驚疑之色,問:「母親,出了什麼事了?」 「聶兒,剛才蘭丫頭說,那個小飛賊在對面圍內的一棵樹上出現了。」 聶十八、張勇和馬車夫都怔住了。聶十八往對面樹上望去,問:「現在呢?他在了哪裡了?」小蘭說:「一轉眼,我不見了他的人影。」 張勇說:「夫人,我躍上牆頭看看。」 鬼嫗說:「別上去,去了也沒有用。這個小飛賊的輕功實在好,人更機靈,他的離開悄然無聲無影,連我也察覺不到,說不定這時他早已遠了。老張,對面人家是不是原來的那一戶財主人家?」 「是!」 「唔!今後你可多留心這一戶人家,但不可去驚動他們。」 「夫人,小人知道。」 鬼嫗對車夫說:「剛才那個小飛賊在這裡出現過,你再仔細檢查一下車內車外,就是拉的兩匹馬,也要檢查一下,看看有什麼異樣。」 車夫將車和馬匹,都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說:「夫人,沒有什麼異樣。」從外表上看,這輛馬車與其他的馬車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寬大了一些,但車內佈置卻十人分舒適,坐墊是富於彈性的軟墊,不怕顛簸,可坐可躺,車內還有一張小小的矮方桌,可擺放東西。車內準備了食水和食物,不用在中途下車進餐。車窗垂下精緻的竹簾,從車內可看到車外,則車外完全看不到車內的人。 這輛馬車特為幽谷大院的人設置,車夫更是自己人,不但駕車技術嫺熟,也身懷武功,尤善長鞭法,一鞭擊出,可將攔路搶劫的匪徒拍飛卷走。這樣的馬車,幾乎各大站都有一輛,專為自己人作長途來往之用。 小蘭曾經跟隨夫人坐過這樣的馬車,沒感到奇,聶十八可是大姑娘上轎,平生第一次。對他來說,這樣的馬車太豪華了!這是王公貴族們才坐得起的馬車。他看著軟綿綿的坐椅,幾乎不敢坐下去,害怕坐壞了。所以他上了馬車後,不知怎麼辦才好。小蘭說:「少爺,你坐呀!」 「坐?這麼好的東西,弄髒弄壞了,那不可惜麼?」 「少爺,你以為它是豆腐麼?怎麼一坐就會壞了?再說,你的衣服也沒髒呵!」 鬼嫗是過來人,也十分瞭解聶十八的心情,說:「聶兒,坐吧,這些都是準備人坐的,不坐,那才可惜呢!你總不能蹲在馬車上不坐嘛,直不是自己找自己辛苦?好的馬車,不一定是達官貴人才配坐,我們也一樣可以享受,沒有什麼不同。」 「是!」聶十八便坐下來,感到十分的舒服。他總感到,坐馬車是一種浪費,尤其是坐這樣舒服的馬車,更是浪費。他一向坐慣了草墩、石頭和木凳,他寧願跑路,也捨不得花錢去坐馬車的。 馬車夫在車頭上說:「夫人,你們坐穩了!」跟著他努的一聲,轉身韁繩一抖,馬鞭一揮,在空中「叭」的一下,馬車便奔出了內巷,轉出大街,直出南城門口,朝清遠縣而去。 鬼嫗對聶十八說:「聶兒,初時,我也像你一樣,什麼都捨不得花,但你爺爺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對我的啟發很大。」 「哦?爺爺講了一個故事?」 「爺爺說有一個人買了一雙靴子捨不得穿,十分的珍惜,所以他在山間走路時,往往將靴脫下來背在肩上,寧願自己赤著腳走路,以保護靴子免受損壞。」聶十八說:「他怎不買雙草鞋穿?」 小蘭一雙眼睛本來老盯著車後的窗口,聽了後問:「夫人,以後呢?」鬼嫗笑著說:「以後他雙腳給小石頭劃傷了,想穿靴子也不能穿啦。」 小蘭說:「夫人,這個人怎麼這樣傻?」 「是呀!他要是不傻,就不會這樣幹了。靴子是和來保護腳的,他顛倒過來,用自己的腳去保護靴子。」 聶十八說:「媽,我明白了。」 小蘭說:「夫人,那麼說,我媽也做了一件傻事。」 「你娘做什麼傻事?」 「她有一塊極好的衣料,一直捨不得用和來做衣服穿,也不知收藏了多久。可是當她想拿出來做衣服時,一看,已不能用啦。」 聶十八問:「怎麼不能用了?」 「全黴爛了,少爺,你說能用嗎?連做抹布也不行。所以我媽以後學得聰明了,凡是買了的東西,就應該用,別怕可惜了。」 聶十八默然不出聲。鬼嫗說:「當然,我們不能一味的去追求物質上的享受,像有錢的子弟那麼揮霍無度,暴殮天物,但也不能像苦行僧一樣的過日子,有條件時,該享受時,還是應該享受,別像孤寒財主,有錢捨不得花,結果,反而是最大的浪費。」 不知怎麼,小蘭的一雙眼睛,又望著車後視窗外的景物了。鬼嫗問:「丫頭,你看什麼?」 「夫人,我擔心那個小飛賊會跟蹤而來。」 「哼!他要是敢跟蹤而來,我叫他有好看的。」 「夫人,你不會殺了他吧?」 「那就要看他跟蹤我們是什麼用意了,丫頭,你害怕我殺了他?」 「夫人,我不知怎麼說才好。」 「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小毛賊了?」 「哎,我喜歡他幹嗎?他邪裡邪氣的,說話沒半句真的。不過,他好像不是什麼兇惡的人,與那些搶卻殺人的凶賊不同,也不同四個月前來犯我們的那一批朝廷鷹犬們的。」 聶十八也點頭說:「媽,我看這個小飛賊也不是什麼壞人。」 「哦,你敢肯定他不是壞人了?」 「媽,我從他殺江中鱷,勸小蘭窮寇莫追這兩件事情看,他恐怕是一個愛捉弄人的奇人。因為我以前也給穆家姐妹和邢天燕姐姐捉弄過,可她們都是俠義人物。說到邪,我看刑天燕姐姐姐比這個飛賊更邪。」 小蘭好奇地問:「少爺,你怎麼給她們捉弄的?」 聶十八便將穆家姐妹和邢天燕、小雪怎麼捉弄自己的事一一說了出來。小蘭聽得咯咯地笑:「少爺,你是一個老實人,要是我,才不相信她們當時的胡說八道哩!」 「不過,她們都是真正的俠義人士。我看,這個小飛賊,好像也是這一類的人。」 鬼嫗說:「要是這樣就好了。不過,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有時好人壞人,不是一下就可以看得出來。」 黃昏日落時,馬車到了清遠縣城的郊野,車夫向鬼嫗請示:「夫人,我們是連夜趕路,還是在城裡投宿?」 鬼嫗問聶十八:「你看呢?」 聶十八想了一下說:「媽!我看人雖不累,馬也恐怕跑累了,何況在夜裡趕路也易出事,我們到城裡投店住宿好不好?」 「聶兒這樣說,我們就在清遠住一夜好了,橫豎我們也不急趕去廣州的。進城吧!」 「是!夫人。」馬車夫將馬鞭一揮,便趕馬進城,最後在一間叫「飛霞客棧」店前停下來,店內的店小二慌忙奔了出來迎接。鬼嫗問:「有沒有清靜上好的房間?」 「有!有!夫人請隨小人來。」 這一間飛霞客棧,其實也是幽谷大院開的,鬼嫗這樣問,是為了不讓外人注目而已。小蘭下車時,忍不住四下看看,看看有沒有那個神出鬼沒的小飛賊出現,結果沒發現,她才放心了。心想:看來這個說話沒半句真的小飛賊,是不會跟蹤而來了。這樣也好,省得他來這裡給自己添麻煩,又不知怎麼的捉弄自己。不知怎樣,這個小飛賊,在她小小的心靈上,變成了去不掉,抹不了的一個陰影,想看見他,又怕看見他。 店小二帶鬼嫗她們到一處清靜獨門獨院的樓閣裡住下。這一處獨門獨院的樓閣,除了接待幽谷大院的人住外,從沒接待過任何人,一般都是鎖著。今天中午,店主就接到了陽山飛鴿傳書,說夫人可以到清遠住,所以店主一早就派人打掃乾淨,準備了茶水、晚飯和一切應用之物。 鬼嫗他們吃過晚飯和洗澡後,便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準備明天一早動身。小蘭在床上練了一回內功後,見窗外月色甚好,一時不想睡。她頭一次用這套劍法與山賊交鋒,更感到這一套劍法的奇妙。同時更提起了她練劍的信心和興趣。當她在池邊草地上練了一回劍後,驀然發現有一條人影,立在一棵樹蔭下,似乎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起初時以為是少爺聶十八在觀看自己練劍,可是細看之下,似乎不是少爺。因為少爺不可能這麼的矮小。她一時驚訝了,不會是客棧裡的小廝在偷偷看自己練劍吧?這麼夜了,不可能有外人跑到這深院裡來。 小蘭輕喝一聲:「你是誰?」 那人影「噓」了一聲:「別大聲,是我。」 小蘭更怔住了,瞪大眼問:「什麼?是你?」 「是呀!就是我呀!你沒忘記我吧?」 這個人影,正是小蘭想看到又怕看到的古靈精怪的小飛賊,一時間呆若木雞。她感到這個小飛賊太過大膽了,居然跑到這裡來,要是讓夫人知道了,他還有命麼? 小飛賊似乎不知道自己的死活,又說:「你的太極兩儀劍法使得不錯呵!你是武當派的弟子?」 小蘭對劍法是知道的,卻不知道它是武當派的劍法。這時她沒心機去理會,只想知道這個膽大如天的小飛賊為什麼深夜跑到這裡來。在路上他跟蹤自己,可以說是圖自己的金銀.但他身上的金銀珠寶多的是,顯然並不是為偷取金銀而來。那麼圖的是什麼?想打聽自己與夫人是什麼人?那麼目的意圖何在?難道他是夫人所說的,是最近一些神秘人物中的一個小神秘者?居心用意險惡?對他真的要小心提防了。便說:「誰跟你武當文當的!你……」 小飛賊卻側頭問:「哦?你不是武當派門下的弟子?」 「鬼才是武當派門下的弟子。」 「那你怎麼會太極兩儀劍法的?」 「我怎麼會關你什麼事?我問你,你跑來這裡幹什麼?」 「我想看看你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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