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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黑豹怎會慕容家的絕技了?」

  流雲飛袖,原是碧雲峰碧波仙子的絕技(見拙作《武林傳奇》),並以此而揚名武林。後碧波仙子將流雲飛袖暗傳給小魔女白燕,從此也成了幕容家的一門絕技。因為慕容家以西門劍法為主,與人交鋒,也少用流雲飛袖。碧波仙子辭世後,可以說在武林中,已沒有什麼人會這一門武功了。至於碧波仙子這一絕技從何而來,更沒人知道。所以現在小怪物一說出,怎不叫莫紋驚訝?就連慕容智也愕異了。他知道這門武功,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學得到的,沒有一身奇厚真氣,流雲飛袖根本抖不出來。而且它更適合女子使用,不是男人所學的武功。黑豹不但是位鬚眉漢子,更是一位老人,他怎麼會流雲飛袖功了?

  莫紋轉身問慕容智:「這一門武功,慕容家有沒有傳給了外人的?」

  慕容智搖搖頭:「沒有!不過,流雲飛袖功並不是我家獨有。聽祖母說,一位閨中奇女子朱玲玲郡主,也會這門武功,抖出的袖法,比我家更勝一籌。但玲玲郡主撒手人寰之後,武林中就再沒人會這門絕技了。」

  「黑豹不會是這位閨中奇女子的傳人吧?」

  「這就要去問問黑豹本人才清楚了。」

  小芹突然說:「姐姐,黑豹這個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莫紋一怔:「妹妹,你在哪裡見過來?」

  「我也記不請了,總之,他那一對眼神,我敢肯定說,我一定見過他。」

  莫紋心頭更震動了:「不錯,黑豹這一對眼神,我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慕容智點點頭:「我也注意到了他那一對眼神,當時使我想起了一個人,但我很快就推翻了,認為不可能是他。」

  莫紋急問:「你說說看,你想起一個什麼人了?」

  「青風道長。」

  「什麼?是這個臭老道?」小怪物跳了起來問,跟著說,「這不可能!」

  莫紋和小芹頓時像受到電擊一樣,一時間全呆住了。慕容智又輕輕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他的那副眼神,的確與青風道長十分酷似。」

  莫紋自言自語他說:「極有可能是他了,只有他,才對西門劍法的來龍去脈瞭解得這麼透徹。」

  小芹說:「姐姐,聽說青風道長給武當派廢了武功,趕出了教門,在江湖上失蹤了多年。會是他嗎?那他從哪裡練得了這一身不可思議的武功?」

  小怪物說:「殺了我的頭,我也不相信。就算他沒給廢了武功,在短短的幾年之中,也不可能練得了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要是這樣,他幹嗎要與碧眼老魔勾結,謀奪你家的武學秘芨?我敢說,他這一身的功夫,是可以與你家的武功爭一長短了!」

  幕容智點點頭:「不錯!以他目前的武功,恐怕我們幾人聯手,才可以勝得了他,但要殺他,就不那麼容易了。而且我還看出,他就是青風道長,也對我們沒有任何敵意,此來是為印證他所學的武功而來。」

  這一點,莫紋同意了:「我也看出,他沒有半點惡意,甚至帶著友善而來。剛才我與他比武過招,我取巧擊中了他一劍,誰知讓他從劍身傳來的內力,將我手中之劍震脫了手,可是立刻又給他衣袖輕輕一揚,將脫手之劍托回了我手中,顧全了我的面子。這一點,除了我和他知道外,你們都看不出來。」

  慕容智不禁全身震了一下:「紋妹,真的是這樣?」

  「是真的,我兩次想說出來,都給他用話打斷了,我明白他的心意,是叫我別說出來。」

  嘉容智感慨他說:「要是這樣,他一身的功夫,真是深奧莫測了。看來當今武林,恐怕沒有幾人是他的對手了。」

  小芹說:「二哥,他要是與武林為敵,那不危險嗎?」

  「芹妹,他眼神雖與清風道長十分酷似,但以他在江湖上的所作所為,卻是十分的俠義,有的是俠義中人想幹而忌諱幹的事情,他都幹了,成為了武林中人所說的俠中之俠,與以往的青風道長,判若兩人。從這一點上看,他又根本不是青風道長。」

  小怪物說:「他當然不是啦!你們一定是看錯了人了!」

  莫紋說:「雖然這樣,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才好。」

  募容智說:「但我們也不可將這事情說出去,這樣,不但會驚震武林,擾亂了人心,萬一弄錯了,我們受到武林人士的指責這是小事,更有負這位黑豹前輩。」

  小怪物說:「對對,千萬不能將我們的懷疑說出去。」

  莫紋點點頭:「好!我們看看黑豹今後還有什麼行動再說,但願他不是青風道長,我們懷疑錯了!」

  他們在貴陽分手回去之後,一直密切注意武林動態和江湖上發生的事情,尤其注意神秘黑豹的行蹤。可是黑豹自從貴陽一別之後,再也聽不到他的行蹤了,也不見武林人士提及。一連幾年,音訊全無,仿佛黑豹在亦都辦完了這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之後,跟著在貴陽與慕容智、莫紋等人見面,已完成了心願,遠離了神州,在中原消失了。久而久之,黑豹之名,也漸漸在武林人士中淡忘了,只有平民百姓,仍流傳黑豹動人的故事,希望他重神神州大地,為百姓打抱不平。

  黑豹在民間,就像一把人間正義之劍,賞善懲惡……

  鬼嫗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微微嘆息一聲,神情之間.似乎仍在回味自己與主人在江湖上囈吒風雲的那一段日子。回憶自己與主人斬魔除惡,快意恩仇的豪情。

  聶十八一直聽得神往極了,怔怔地望著鬼嫗,見鬼嫗不說,問:「鬼姨,你當時叫鬼奴麼?」

  鬼嫗一笑:「當年我還沒有這麼老,故自稱鬼奴。現在老了,這裡人人都叫我為鬼嫗,我也自稱為鬼嫗了。」

  聶十八說:「鬼姨,你並不老呵!」

  鬼嫗一笑:「孩子,你別逗我歡喜,一晃就二十年了,我怎麼不還不老?」

  「鬼姨,以後呢?你和師父就沒有再出去嗎?」

  「孩子,我們怕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同時官家也暗暗派人密算我們,所以我們就一直隱居在這幽谷中,有幾年都沒出去過,就是偶然出去,也不以黑豹面目出現。」

  「鬼姨,這幾年你們在幽谷裡幹什麼?」

  「幹什麼?練功呀!主人說,在武學上是藝海無邊,學無止境,不進則退。當然,我們也在這幾年裡,將幽谷建成了現在這麼一個似模似樣的大院,收容了江湖上一些無家可歸的人,讓他們在這裡生活,也傳他們一些防身自衛的武功。主人本來打算在這些人中間,挑選一個天資極好、德性極好的人來作為他的衣缽傳人,可惜沒一個能符合他老人家所要求的條件。想不到江湖上又發生了什麼藍美人的事件,令他老人家不得不重出江湖了。大概是上天垂憐他老人家年歲已邁,卻意外發現了你。經他老人家一路暗暗觀察你的為人和舉止,認為滿意了,便不惜犧牲了他老人家一身的真氣,千方百計將你救了過來。現大我家主人,總算有了一個真正的衣缽傳人了。」

  聶十八感到有些惶恐:「鬼姨,我恐怕有負師父的期望。」

  「孩子,我看出來了,若論資質,你還不算是一個完美的人,也就是所謂的悟性不大高。但以人品來說,你可以說是百裡挑一的完美的人了。我想我主人不會看錯你的,你也不會信我主人失望的。更難得的是你有一股百折不回的毅力,這一點,可以完全彌補了你悟性的不足。孩子,你練武功,就算學十遍八遍不行,學一百遍你總算學會吧?再說,你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所以你應該鼓起勇氣和信心來,將我主人一身的絕技學到手。」

  「鬼姨,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學師父的武功。」

  「孩子,你是一諾千金的人,有你這句話,我更放心了。」

  頓了一會,聶十八問:「鬼姨,你們為岩洞那位不知名的前輩報了仇沒有?有沒有查清了這夥逝去前輩的仇家是誰?」

  「孩子,看來你是十分關心這件事了。」

  「鬼姨!爺爺既然答應了他,應該不令他失望才是!」

  「他的仇,根本不用我們去報了。」

  聶十八愕然:「不用去報了?」

  「因為老天爺已代他報了。」

  「什麼?老天爺已代他報了?」

  「孩子,你知不知這位前輩逝去了多久?他至少已逝去近百年了。」

  「哦?那麼久遠的事了?」

  「所以說,就算這位岩洞前輩的仇家是皇帝,他已經老死,不用我們去代他報仇,天老爺早已代他報仇了,孩子,我們不能將前輩仇家的子孫,也加以誅殺吧?」

  「那是不能累及他們的。」聶十八停了一下又問,「鬼姨,那前輩姓甚名誰,是什麼人,也沒辦法打聽了?」

  鬼姬搖搖頭:「年代太久長了,當時所有的人,已沒有一個活在世上。我們到南京、京都一帶,一路上想打聽這位前輩生前的事,希望找到他姓名的線索,更希望找到他家族的後人。我們從一些官家人的口中,知道在憲宗成化年間,設立了一個更可怕的機構,叫西廠,由當時的大太監汪直統領,比東廠、錦衣衛更無人性殘忍無比,屢興大獄,朝廷上不知有多少文武百官,遭到抄家滅九族的慘禍,更有甚者,還牽連無辜的平民百姓,慘死的人成千上萬。這位岩洞不知名的前輩,極有可能就在那時給殘害的,他隻身逃脫了出來。因為給抄斬的文武百官太多了,不知這位前輩是哪一位官家的後人,無從查找。再有一次大慘案,在武宗正德年間發生,由當時的所謂劉皇帝一手掀起。」

  聶十八愕然:「劉皇帝?」

  「劉皇帝,就是太監劉謹。當時他權傾朝野,淩駕于朱皇帝之上,人稱劉皇帝,也捕殺了三百多在職的大小官員。我和主人肯定,岩洞的這位前輩,不可能是那時的人。」

  「哦?怎麼不是了?」

  「因為正德三年,離現在只有三十年左右,先不說劉謹在兩年之後,給正德皇帝砍去了腦袋……」

  聶十八打斷說:「這個皇帝很好呵!」

  鬼嫗掃了他一眼:「好什麼?我看來明朝的皇帝,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鬼姨!他不是砍了劉謹的腦袋麼?」

  「因為這個所謂的劉皇帝,淩駕在他的頭頂上,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只知道有站著的劉皇帝,而不知道有他這個坐著的朱皇帝。到了後來,劉謹不但限制了他的一舉一動,還想將他拉下龍座,自己坐上去。他不殺了劉謹,行嗎?孩子!你別打岔了,聽我說下去。」

  「是!鬼姨。」

  鬼嫗繼續說下去:「為劉謹所害過的人,現在還有不少的人活著,我們拜訪過他們中一些人,說當時被捕時,沒有什麼人能逃脫出去,死的、活著的,一個個都能數得出來,可見這位岩洞前輩,不是那時的受害者。我和主人為了報答這位岩洞前輩的大恩,一路上,殺土豪、誅強梁,懲治貪官污吏,撲殺罪行累累為百姓痛恨的東廠爪牙,最後在京師幹掉了賣國求榮的王公公,算是實現了岩洞前輩生前『上報國以除奸佞,下為民以殺兇殘』的願望,以慰他的在天之靈。」

  聶十八聽得心情振奮:「鬼姨,就是我也會這樣幹的。」

  鬼嫗搖搖頭:「孩子!今後你藝成下山,官府的事,還是少去插手為好。」

  「為什麼?」

  「其實我們殺一個王麼公,幹掉了東廠的一些兇殘爪牙,只不過是杯水救火而已,因為朱明朝的皇帝,除了開國的朱元璋和明成祖之外,其他的皇帝,一個個都是爛泥,扶不上牆,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就是朱元璋,為人也異常殘忍,為了自己的兒孫能穩坐天下,藉故大肆殘殺一些有才幹的開國功臣,神州處處,不知冤死了多少無辜的人。就是我們想理也理不了。就算你能殺掉、一個壞皇帝,他們又捧出一個更壞更無用的皇帝來,反而更連累了無辜的人。所以官府的事,我們少插手為好。當然,碰上一些為百姓異常痛恨的貪官污吏,我們還是要對他們進行一定的懲罰。我們武林中人,管武林中的事好了。」

  鬼嫗見聶十八聽了自己的話,怔怔發呆,問:「孩子,你在想什麼?」

  聶十八說:「鬼姨,我在想,怎麼朱家的皇帝,一個個都像一堆爛泥了?」

  「嗨!孩子,現在你最好什麼也不要去想,談起朱家王朝的事,就是十天半個月也說不完。你目前最主要的是專心練武,心無旁鶩,將我主人一身絕技學過來,下山後,查出藍美人的真相來。主人疑心,這極有可能是東廠人製造的事端,意圖在挑起武林中的一次互相大仇殺,撲滅武林中人,由東廠的人來掌管武林。」

  聶十八驚震了:「東廠的人真的這麼幹!」

  「這只是主人的疑心,是不是還不清楚,或者是武林中的一些有野心的人製造的事端也說不定。不管怎樣,你目前要練好武功,不然,什麼『上報國除奸佞,下為民殺兇殘』都是一句空話,我家主人年事已高,將希望寄託在你身上啦!」

  聶十八不禁心頭凜然:「是!我一定要好好學好武功,現在什麼也不要去想。」

  鬼嫗心歡微笑:「孩子,這就對啦!現在天已不早了,我們在這裡談得太久了,我們回去吧,今夜裡,你還要練內功的。」

  聶十八一看,只見四周暮色蒼茫,群峰已淹沒在一片空蒙之中,便站了起來:「是!鬼姨,我們也該回去了!」

  現在,他穿過竹林迷宮,記住那四句話,已是輕而易舉了。他遇到有樹木的路口就向左轉,沒樹木的路口,就向右拐。見到荊棘林直入,碰上石頭越過。很快,他和鬼姬就回到這座深山幽谷裡的大院中,踏進了自己居住的聽雨軒。

  是夜,聶十八便在聽雨軒潛心練內功,而鬼嫗卻去向黑豹彙報了聶十八這幾天來的情況。她將聶十八的言語、行動、思想等等講了出來之後說:「主人,你真沒有看錯了這孩子,他的心地真是太好了,他幾乎沒有『我』字存在,所想所思的都是為了別人。」

  黑豹說:「唔!若論人品、道德方面,他比我還更好更高,縱觀世上,恐怕沒有幾個有他這樣的品德了。」

  「主人,我不明白,他練起十二經脈的內功來,進展異常的神速,超乎了一般的練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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