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戊戟 > 黑豹傳奇 | 上頁 下頁
一五九


  得救了的金刀門人紛紛問蘇三娘:「這兩位大恩人是誰?怎麼就走了?」

  蘇三娘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今後想報答他們也不可能。弟兄姐妹們,我們打掃戰場吧,將傷者扶下去好好醫治,死者厚葬,安撫死者的家屬。」

  金刀門的人正在打掃戰場時,門外人聲嘈雜,似乎又有一批人奔來了。蘇三娘大驚,以為又是東廠的人趕來。可是,首先奔進來的是丐幫長沙堂的堂主袖裡乾坤張振宇,他帶著本堂的一批高手,來相助金刀門了。

  張振宇原是丐幫江陵堂的堂主,由於長沙堂主年老引退,便將他調來了長沙府堂口。他一進門,見金刀門大堂前的廣場上死了不少人,金刀門活著的人也或多或少帶傷,一怔說:「我叫化來遲了!蘇掌門,是什麼人來犯你們?他們呢?走了?」

  蘇三娘不想讓這事張揚出去,說:「是一夥不明來歷的強人,個個武功極好,要不是來了兩位神秘的高人前來相救,恐怕我金刀門真的滅絕了呢。」

  張堂主又是一怔:「兩位神秘的高人?是不是一個叫神秘殺手黑豹?」

  蘇三娘也愕異:「張堂主,你認識這一位元高人?」

  張堂主沒答,反問:「他來了這裡?」

  「是!」

  「現在呢?」

  「走了!什麼也沒有說,就走了!」

  張堂主說:「可惜!可惜!我叫化又來晚一步,無緣拜謝這位高人。」

  蘇三娘又是奇異:「張堂主,這是怎麼一回事?」

  張堂主一說,才知是這麼一回事。有人給他們送來一張字條,說今夜寅時,有人要血洗金刀門,叫丐幫的人快進城去救。張堂主頓時招集了十多名能飛越城牆的丐幫好手,正想出門,不料一下遭到了一夥不明來歷的人的伏擊,其中有兩三個武功極好的聯手圍攻張振宇。正危急時,一位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現,自稱神秘殺手黑豹,出手幾招,就將那一夥強人打發掉,叫張振宇速進城救金刀門的蘇三娘。而黑豹身形一閃,也突然不見了。張振宇堂主說到這裡又說:「給這樣一阻,所以我們才遲來一步。」

  蘇三娘驚疑:「張堂主,你不認識這位元高人?」

  「不認識。黑豹之名,我今夜才第一次聽聞。蘇掌門,你認識他?」

  「我也跟張堂主一樣,也是第一次聽聞。」

  這就奇怪了,他怎麼會通知我來救你們的?」

  「張堂主,我也為這事感到納悶。」

  「還有,這一夥強人是什麼人?蘇掌門,你幾時與他們結怨了?」

  「張堂主,說來話長,我們到大堂上坐下慢慢說。」

  蘇三娘的一位貼身丫環走過來說:「夫人,那一個姓耿的活著,沒有死,只斷了一條右臂,我們怎麼處置他?」

  蘇三娘咬著牙:「都是這狗賊挑起的禍端,害死了我們這麼多兄弟,給我挑了他,別再讓他活在世上再害人。」

  張堂主問:「這姓耿的是什麼人?」

  「他過去是陰掌門的第九騎的騎主,現在投靠了東廠,成了東廠一個可怕的鷹犬。」

  張堂主一怔:「什麼?這夥強賊是東廠的鷹犬?」

  「張堂主,請原諒,是我連累了你們。」

  「蘇掌門別這樣說,你我都是武林中人,義氣相交,患難相助,談不上什麼連累不連累,別人害怕東廠的人,我丐幫才不將他們看在眼裡。窮叫化爛命一條,大不了和他們一拼了事,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張堂主,話雖這麼說,我還是不想將事情鬧大。我們最好裝作不知道是東廠的人,將他們當成了黑道上來踩盤子的人,我想東廠的人更不想將今夜裡的事鬧了出去,這對他們也不光彩,壞了官府的聲望。」

  「好!我們就當作不知道好了!」

  蘇三娘便對手下人說:「準備酒菜,招呼丐幫的弟兄們!」

  事後,東廠的人果然不敢張揚出去,更不想承認這是東廠的人幹的。長沙知府在田捕頭的周旋之下,也不了了之。但神秘殺手黑豹的故事,沒有幾天便傳遍了武林,驚震了江湖,人人驚疑:這神秘殺手黑豹是誰?江湖上可從來沒聽聞這麼一位高手的。

  天亮時,鬼奴恢復了原來的打扮,回到船上,船經過洞庭湖,在岳州府的巴陵城泊岸。鬼奴打發船家轉回長沙,自己找了一間客棧投宿。沒有多久,黑豹便跟蹤而來。

  鬼奴問:「爹!我們今天去哪裡?」

  「去江西武功山!」

  「我們不是要北上嗎?去武功山幹嗎?」

  「找火雲道長。」

  「爹與他相熟了」

  「不熟。」

  鬼奴又奇怪了:「那找他幹嗎?」

  「鬼奴,你在長沙傷了他的三個弟子,火雲道長為人亦正亦邪,但極為護短,他無法找你,必然會去長沙找蘇三娘的麻煩,好人為到底,你既然出手救了蘇三娘,就應該不留任何尾巴,別給蘇三娘再添麻煩。」

  「那我們去找火雲道長晦氣了?」

  「也可以這麼說,叫他今後不得去找蘇三娘。」

  「他會答應嗎?」

  「在江湖上,最後就武功來說話。」

  「我們不會殺了他吧?」

  「鬼奴,火雲道長是江西一地上的高手之一,富於心計,你恐怕殺不了他,而且也沒有必要去殺他,教訓他一下就行了。這樣也會令你增加與上乘高手交鋒的經驗,以後就不會心怯了。」

  「是!爹!找與血掌印交鋒,的確是有些心怯。」

  「其實,以你的武功,完全可以戰勝血掌印,只不過你心怯,才處於下風。正所謂臨陣交鋒,勇者為勝,往往有時一些弱者能戰勝強過自己的敵人,就是這個道理。當然武功相差太遠,憑勇氣也是自取滅亡,我是就雙方武功相差不太多的人來說的。」

  「爹!我明白。」

  「還有,與人交鋒中,要提防對手用計或施暗器,尤其是對黑道上的人物,他們往往不會跟你講什麼江湖道義,什麼陰險歹毒的手段都可以使得出來。東廠的一些高手,都是這樣,所以你千方要小心了。就是集中全力對敵時,也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提防意外。」

  「爹!我記住了。」

  「鬼奴,以後你在江湖走動多了,臨陣交鋒的經驗多了,就能體會出來,這不是可以從什麼武功秘芨中所能學到的,得靠自己的實踐中得出來。就象吃果子一樣,我說果子是酸的,如何如何的酸,你不親自去咬一口,就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酸法,好了,你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這裡,趕去武功山。」

  岳州時的巴陵縣,接近丐幫的總部,各處的武林人士,都在巴陵城中來來往往,黑豹不想人知道自己或認出自己,所以沒在巴陵逗留,迅速離開,以免節外生枝。

  武功山,也稱蟠龍山,座落在江西袁州府宜春縣的南面,火雲道長就住在蟠龍山的雲水觀中,為一觀的主持道長,有弟子不少,稱雄了贛西一帶。這時,他正在聽麻衣、白衣二弟子的哭訴,說受了長沙金刀門蘇三娘的欺侮,求師父代他們雪恨。

  火雲道長頗為疑惑:「為師頗聞蘇三娘為人俠義、正直,從不恃藝淩人,她怎麼會無緣無故欺負你們了?」

  「師父,弟子是代陳師弟去向蘇三娘討回公道。」

  「哦?討回什麼公道?」

  「三年前,陳師弟不知因什麼事,給蘇三娘打成重傷,臥床不起,所以……」

  「你們別說了,叫陳小子來。」

  「師父,他現在不但給廢了一條手,也斷了一條腿,完全成為廢人了。」

  火雲道長一聽大怒:「蘇三娘敢這樣對付我的弟子?」

  「師父,她還說,要是我們再去金刀門鬧事,就是連你師父老人家也不放過,將你老人家的腦袋也揪下來。」

  火雲道長一拍桌子:「大膽!太放肆了!」

  麻衣、白衣兩漢子惶恐起來,連忙叩頭說:「師父!她真是這麼說的,我們不敢亂說。」

  火雲道長一下冷靜下來,問:「以你們三個人的武功,還勝不了蘇三娘?為師也曾見過她的刀法,除了快、狠之外,也並不怎麼上乘,怎會弄得三個人都受了傷的?」

  「師父,我們才沒將蘇三娘看在眼睛裡,主要是她的一位蒙了面的妹妹,出手傷了我們。」

  「什麼?蘇三娘還有一個妹妹?為師怎麼從沒聽人說過?」

  「師父,她這個妹妹,過去是江湖上一位賣藝為生的女子,三年前在望城賣藝,陳師弟他……」

  「唔!說下去。」

  突然有位爽朗而帶寒意的婦人聲音在窗外響起:「你別問他們了,他們怎麼也說不清楚的。」聲落人現,一位頭戴露髻垂紗斗笠的婦人,從門口輕盈地走了進來,宛如一團青雲似的人影,行走時無聲無息。

  火雲道長是位武學大師,一看,這是武林中極少有的輕功,不禁心頭凜然,問:「你是什麼人?竟敢來闖貧道的道觀?」

  來人還沒有答話,他的兩個弟子已驚恐地叫起來:「師父,她就是蘇三娘的妹妹,出手傷了我們的。」

  來人正是鬼奴。她淡淡他說:「你們怎麼不說我為什麼傷了那個姓陳的,後來又怎麼傷了你們?嗯?說不出來吧?」

  「你——!」兩個弟子說不出話了。

  鬼奴又對火雲道長說:「道長,你願不願聽小婦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唔!請說。」

  火雲道長不但是位老江湖,也算是一派的掌門人。正所謂不是猛龍不過江。來人公然無畏前來,必然有一手過人的本事,不然就不敢登門來找事了。他保持主人應有的風度,請鬼奴說下去。

  於是鬼奴說出三年前自己在望城受欺淩的情景,蘇三娘怎麼路過望城,怎麼出手相救自己而傷了姓陳的惡少。鬼奴最後問:「道長,你說,我與蘇三娘素不相識,她這樣出於俠義之心,救了小婦人,她有沒有做錯了?」

  火雲道長不由掃了兩個弟子一眼:「唔!蘇三娘在這一點並沒有做錯。」

  「難得道長明白事理,可是道長的這兩位高徒,就不分青紅皂白了,說要代姓陳的去金刀門向蘇三娘討回公道,首先出手傷了金刀門的幾位弟子,跟著還聲言大開殺戒,叫金刀門今後在江湖上除名。道長,你看,小婦人當時能不出手嗎?」

  火雲道長怒視兩個弟子,喝問:「畜牲!當時是不是這樣?」

  麻衣漢子囁嚅地說:「師父,當時只想為陳師弟打抱不平,卻不知道陳師弟過去與這蒙面女子有什麼恩怨過節的。」

  「畜牲!你們沒問清楚,就向人家去討公道?」

  「師父……」

  「給我滾出去!」

  麻衣、白衣這兩個人,原指望師父代自己出氣,卻想不到師父竟懾于蒙面女子的威力,與人講起道理來,只好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鬼奴也想不到火雲道長這麼明事理,好說話,向火雲道長襝衽說:「多謝道長。」

  火雲道長沉下臉來:「你這個禮,貧道不敢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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