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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第二天,青風道長打點好進山的準備,便飄然而去。他在為鬼奴護理傷勢的二十多天,仍早晚暗練太乙真經中的靜坐、靜臥、靜立和行走功不輟,一身真氣漸有微增。這一次,他是要去幽谷的岩洞,一路更是暗練太乙真經中的行走功,雖然徐徐而行,卻輕快如煙雲。這時,他一身的真氣,可以察覺自己四周一裡之內一切的聲響,不論飛鳥飛過,獸物走動,都逃不過他那敏銳的聽覺,要是有人盯蹤更是馬上就可以察出來。所以他在步行練功時,用不了左顧右盼,瞻前顧後。快要接近幽谷時,他更是凝神傾聽,察覺到在自己一裡之內,沒有任何人跟蹤而來,也沒有什麼人在附近走動。何況這時深山中的雲霧未散,幾丈之外視野已模糊不清,就算是有人企圖跟蹤自己,也看不見朝何處而去。除非盯蹤著自己的人,一身真氣比自已更深厚,才可以察覺自己的行蹤。

  當他要登上山坡,向幽谷走去時,舉目四盼,只見四處雲遮霧鎖,荒草萋萎,正是高山生煙霧,幽谷囤白雲,他自己也感到身在雲霧中了。他身形一閃,快如流光曳電,已閃進幽谷中,跟著消失在峭壁下的朝天洞口處。

  在岩洞裡,他連火把也不用舉,輕車熟路,便來到了那位前輩埋骨的地方。二十多天來,岩洞中的一切,沒有任何輕微的變化,與他離開時的一樣。經過大洞時,他好奇地向石壁上的幾幅壁畫打量了一下,感到這些壁畫與太乙真經中的深奧莫測的武功招式有極大的關係,但他緊記前輩的遺言,不可冒進。

  作為青風道長有多年的練武經驗和教訓,練武人最根本的基礎,就是練內功,有了深厚的真氣,要學任何上乘武功的招式,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如武林中有經驗的人所說:練功不練氣,簡直白費勁。就是想學上乘的武功也辦不到。往往有些學武之,人,舍本求未,不是先打好自己的根基,卻一昧去追求一些奇招怪式,或與眾不同的絕招、殺著,這簡直是在沙灘之上起高樓大廈,還沒有建好,就倒塌下來,砸死了自已是自取,砸死了別人,便是罪行。

  也像一個寫文章的人,不鍛煉好自己的文字功夫,不積累自己的豐厚生活,一味去追求寫作的技巧和華麗的辭藻,那他怎麼也寫不好,就是寫出了一篇華美的文章,怎麼也不能震撼人心或令人深思回味,更談不上有迷人的魁力,長久在人世間流傳。反而是文字功底異常深厚,知識淵博、生活基礎雄厚,而又憂國憂民的人。有一顆仁愛之心,不用什麼華麗的辭藻,順其自然,信手拈來所寫出的文章,或會是非常震撼人心,令人百讀不厭的。文章的生命,可以說是能與天地同壽,山川並存,永傳人世間。

  寫文章的人是這樣,練功學藝的人也是這樣,沒有深厚的內力,驚人的真氣,再上乘的武功,你怎麼也學不會,只是可望而不可及。強練,最後的結果,只能令自己走火入魔,一身癱瘓,終生殘廢。

  所以青風道長個急於去看石壁上的刻畫,按照前輩留下的心得指示,光練好太乙真經上的內功,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青風道長這一次帶了一些香燭、金銀紙錢而來。他燃點了蠟燭、香火,插在石床前面的地面上,焚燒金銀紙錢,向前輩拜祭,祝前輩英魂早升天界,青風道長只可惜不知這位在這裡悄然與世長辭的前輩姓甚名誰、仙鄉何處,有沒有後人留下來。看來這位前輩為奸人所害,滿門抄斬,可能沒有什麼後人留下來了,自己今後想報答前輩的後人也不可能了。

  但願以後在太乙真經中的下篇,前輩的姓氏能留下,自己以後就可以在這石室設靈位,早晚拜祭前輩。青風道長拜祭過後,才從石箱子取如太乙真經上篇,再次重新默讀、背誦,看看自己有沒有遺漏之處。然後潛心沉思,自己在這二十一多天的日子中,所練的幾種內功,有沒有不對的地方,望能及時得到糾正。他感到自己沒有記鍺,練的方法也對,於是他便揣摩練其餘方式的內功了。他依照奇書的指點.一早一晚,練坐功,晚上練臥功,中午練站功。行走功只能到洞外山峰上去練,而若要練動作內功,還要等體內聚集了一定的太乙真氣後,才可以練,它所附的一套分花拂柳掌法,就是為練動作內功各種動作和手腳的姿勢而附上去的。

  太乙真經的上冊,有文字,更有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的示意圖像,和各種練功的姿勢,並不算厚,不過五十頁,圖像比文字多,其中有順經脈而練,也有逆經脈而練。除了令練功的人太乙真氣日漸增厚外,還指示練功的人如何控制自己體內流動不息的真氣,達到以後運用自如、意到氣到、最後衝開奇經八脈各處的玄關,便神功告成了,要達到這種境地,不是兩年能辦到的,起碼也要日夜苦練三年以上,才處成效。

  不知不覺青風道長看見自己所帶來的乾糧不多了。才想起自己在岩洞裡,已苦練了整整十二個日日夜夜,外面的情況不知怎樣,感到自己應回草廬去看一下。他不太放心的是鬼奴。正所謂人心難測,海水難量。要是鬼奴有不軌的意圖,他更想回去看看,鬼奴在這十多天內與什麼人來往?幹了些什麼事?要是鬼奴對自己是忠心的,也想看看她這十多天是怎樣料理自己的草廬,吩咐她辦的事辦得怎祥?

  要是沒有鬼奴這個人闖來,自己一個人就好辦多了。看來人生在世,事事都不能那麼如意。於是他又將奇書藏進石箱裡,摸出岩洞,向老林中的草廬而去。幸好他太乙真經練的方式多樣,什麼地方、時間都可以練。這次回草廬,一路上正是練行功的大好時機。不同武林中的其他任何門派。修練內功。一定面壁靜坐而練,行走、趕路無法練。有的修練上乘內功,更要閉關靜坐幾年,與外界完全隔絕。受不得半點打擾或驚動,不然就會走火入魔。

  太乙真經中的修練內功就不同,不需要閉門靜坐,也不怕打擾和驚動,它是全神投入,視四周如無物,定力異常的好。只有練到要打通奇經八脈時,才需要閉關靜坐,不能有半點打擾。在這段時間,日子的長短由本人的功力、定力、真氣深厚的程度而定。有的要幾年、有的要一年,有的甚至幾個月就行了。尤其是在風雲相濟、水火相融、龍虎相會、神功快要成的關鍵時刻,更受不了外界的驚動,也不能中斷。不然,神功不但不能練成,以往的苦練,盡付東流,下身癱瘓不能行動。一百多年前,太乙門的第三代掌門人掃雪,就是在練太乙真經的關鍵時刻,受了外界突然的打擾和驚動,從而神功告吹,造成終身殘廢,最後老死岩洞中的。(詳情見拙作《神州傳奇》的第九回《岩洞奇人》)。

  所以練太乙真氣,除了這關鍵時刻外,其他的練法,都可以隨練隨收和中斷,不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青風道長在快要接近自己聽住的老林時,便停止了練行走內功。驀然聽到老林的深處。傳來了雞犬的叫聲,他心中一怔,在這老林中,除了自己搭草廬住下,再沒其他人家了,這鳴犬之聲從哪裡傳來?難道我離開的這十多天內,有戶人家也遷到這老林中住了?還是鬼奴怕孤獨,勸一戶獵人家搬到老林來住?不然,哪來的鳴犬之聲?就算剛巧有人來上門求醫,帶了獵犬上山也不可能連雞也帶了來吧?憑青風道長這時的功力,聽不出是只雞的叫聲。而是有幾隻,有大雞,也有小雞瞅瞅的叫聲。但卻沒聽到人的說話聲。

  青風道長頓時生疑了,先不入老林,而是俏然縱身上附近的一座山峰上遠眺,看看自己所住的地方起了什麼變化。從這山峰上,可以一目了然看清楚自己林中草廬四周的情景,更可以看見草廬內外的情況。這一座山峰,險峻異常,不是武林中的高手,根本不可以登上。青風道長在功力沒有恢復以前,也不敢去攀登。現在,他施展輕功,輕易地登上了。

  他藏身在山峰上的岩石草叢中,打量著老林中的情景,老林中,沒有人來往走動,除了自己那一間草屋外,也沒有其他的人家,雞犬之聲,正是從自己的草廬中傳來,草廬的院子中,也看不見鬼奴。

  青風道長更思疑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鬼奴去了哪裡?自己一向以清靜為主,從來不養家禽和家禽,這些雞犬誰帶了來?總不會是鬼奴將這座草廬轉讓給一戶獵人家住吧?那她不是自作自為?心目中還有自己存在麼?

  青風道長本想下去問清楚和問個明白,可是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心中升起來:「是不是自己以往的仇家尋到這裡來,將鬼奴殺害了,故意設下這麼一個圈套,引自己去?不行,那先要看清楚才好。所以青風道長仍伏在草叢中不動。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太陽已偏西了,草廬仍不時有雞犬之聲外,老林中是一片寂靜。不久,有一位婦女挑著一副重擔,從山坳處轉出來,直人老林,朝草廬走去。

  青風道長凝神打量著,又納悶了,這位婦女正是鬼奴,她今天去了哪裡?怎麼這時才轉回來?還是她出去有幾天了,現在才回來的?且看看她到了草廬怎樣。

  鬼奴推開了草廬外的一道籬笆柴門,一隻精靈的小獵犬,歡騰地從草廬裡僕了出來。鬼奴放下擔子,親昵地一下將小獵犬抱了起來。小獵犬親熱地舔著鬼奴,鬼奴撫摸著它。看他們的情景,鬼奴將這只小獵犬當作是自己兒子般的愛惜了,才有這的的親熱。

  鬼奴拍著小獵犬問:「豹兒好乖乖,你看好了小雞們沒有?」

  小獵犬搖搖尾,舔著鬼奴的手,算是回答。

  青風道長看得皺了眉。鬼奴養這些家禽家畜幹什麼?不怕引起路經這裡的武林人士注意,循聲尋來?同時這些家禽,也招惹野獸,不管怎樣,與自己遠避武林人的想法相違背。當然,作為一戶深山人家,養豬犬和家禽無可非議;叼作為避禍的武林人來說,不啻是自我暴露了,使追蹤自己的仇敵很容易尋找上門。

  現在,青風道長在練太乙神功,極不想拍惹是非和發生什麼事情,以免打斷了自己的練功。他想一走了事,從此陷藏在岩洞中幾年。但轉而一想,鬼奴不見自己依期而歸,必然會進山四處尋找自己。她一人尋找沒什麼,就怕她四處央求附近的山民、獵戶,一齊進山來尋找自己,這事情就鬧大了。

  跟著,青風道長更想到另一種可怕的事情來:鬼奴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因為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完全為自己吃得好些,才養了這些家禽?或者她已知道,故意這樣做,將自己的仇家引來?要是後者,就逼得自己要開殺戒了。要是前者,那還可恕。晤!不管怎樣,要裝著什麼也不知道,看看這婦人是何居心。

  青風道長想罷,便從山峰另一側躍下來,穿過老林,來到了草廬前。那只小獵犬還沒等自己走近柴門,早已汪汪叫起來,等他要推開柴門時,異常敏捷,矯如小豹,從草廬裡直撲出來。

  鬼奴大概在草廬內擺放著剛挑回來的東西,聞犬吠聲世奔了出來,一見青風道人,驚喜地叫起來:「主人!是你回來了!」同時連忙喝著小獵犬:「豹兒,這是主人,不得亂吠!」

  青風道長含笑地問:「你幾時養了這麼一頭兇猛機警的獵犬了?」

  鬼奴這時身體健壯多了,人也十分的精神,笑著說:「主人,你走後的第二天,我去一位抬我來的大哥家裡拜謝,見他家裡有二頭剛剛會走的小獵犬,於是我就抱了一頭回來養,一來可以給我看守門口,二來今後可以隨我進山打獵。主人,你看好嗎?」

  「好,好!」青風道長點點頭,心想:你不是擔心我突然出現沒準備吧?還是我以後進山不回,帶著這只小獵犬去尋找我?這樣,這一條小獵犬卻是一個不小的隱患了,不難找到幽谷中的岩洞來。要是鬼奴有心是這樣計算著自己,那是非常可怕的了,要是忠心為自己,又非常的難得。

  青風道長感到這樣的情況下,也只能點頭贊好。說不好,要是鬼奴是愛護和忠心自己,那不冷了她的一片好心和敬意?要是她為仇家打發而來,那也令她心生戒意,更加提也自己。青風道長對江湖上一些奸詐陰險手法,頗有一定的經驗和教訓,歲月的磨練,令他知道怎麼才是最好的提防,那就是麻痹對手,故作不知.看對手下一步怎麼行動,在對手要對自己行動時,迅速來個驟然反擊,沒有不勝的。他到底是有了一把年紀的人,擔心自己的多疑會傷害了好人和無辜者。慕容家的事,對他的教訓太深刻了,不但自己身敗名襲,眾叛親離,還幾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遇事特別懂得控制著自己,千萬別像血氣方剛的青年人那麼衝動,要冷靜、冷靜再冷靜。他總感到,鬼奴不是一個奸詐要暗算自己的人,這更要謹慎、小心。他看了看在院子中走動尋令的大雞小雞,問:「你養這些家禽,是為了要補補我的身子吧?」

  「主人說對了,主人在外面采藥太辛苦了,我馬上要宰一隻大肥雞,用紅棗燉給主人補補身子。」

  青風道長笑著:「鬼奴,我多謝你了!」

  「不!這是鬼奴應該做的。」

  「可是,你養了這麼一群雞,不怕將狐狸、黃鼠狼等野獸招惹來嗎?」

  「主人,它們來了才更好呢!」

  「什麼?野獸來了更好?」

  「是呵!這樣,我打獵就不用上山了,就守在家裡找獵,而且還有豹兒幫我的忙。」

  「好,好!這麼說來,是一舉兩得了!」

  「主人,別說笑,我真的是這麼想的。主人,你先坐會,我去給你燒水洗澡,將所有的衣服換下來。這幾天裡,我買了兩匹布,給主人縫製了一件袍子,和一些衣褲,就是等主人回來換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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