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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現在你坐好姿勢,跟著我依口訣試運氣行走,切莫胡思亂想。」鬼嫗言傳身教,不料聶十八卻一學即會,不用鬼嫗教第二遍。鬼嫗略為驚訝:「想不到你這渾小子,在學武上卻頂有慧根的。」

  其實聶十八說不了什麼慧根不慧根的,因為鬼影俠丐吳三,曾經傳授過給他的運氣方法,只不過當時吳三沒說這是練氣功,而說什麼休息法,還是睡式休息法,並沒現在要盤腿坐在床上運氣調息,所以就不知道什麼叫氣功了。儘管各門各派練氣的方法各不相同,各有自己本門派的特點和目的,但方法上基本是相同的,只不過各自運氣的行走方向不同罷了。至於所謂邪派上的練氣功,往往反其道而行,另闢蹊徑,時間短,成效快,所以危險性就更大。現在聶十八所練的氣功,的確是正宗的氣功,按部就班,循序漸進,時間長,成效慢,卻不危險。而一旦練成,其威力往往比任何邪派所練的氣功威力更大更驚人,幾乎無所不能,單單以手指所發出的勁力,就可以取人性命。這就是武林中所說的六脈劍、七脈劍了。由於聶十八練過運氣調息法,所以在鬼嫗的一點之下,就學會了,卻令鬼嫗感到驚訝。鬼嫗說:「看來你這麼快就學會,不出十天半個月,你就學會這室內的十二經脈運氣方法,身體到那時也就完全恢復了,再去練室外的那些圖像,就有可觀的基礎了。渾小子,你好好練,練到純熟和運用自如境地,到了明天,我再傳你第二幅、第三幅的口訣。」

  「是!鬼姨,我會用心練的。」

  聶十八不是自滿的人,更不是自以為是或好表現的人,他雖然會鬼影俠丐內功的心傳和運用,對新知識仍然虛心聽講。他感到一個人多學一些知識有什麼不好?何況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鬼影陝丐吳三所傳給他的薛家獨門內功,就是武林中所說的氣功。

  其實聶十八學會和運用鬼影俠丐的調息法,根本用不著學,這初入門的十二經脈氣功,這只是練氣功初入門的基礎。但是鬼影俠丐由於時間短、急在運用,在傳授這獨內功時,沒時間去和聶十八多說,所以聶十八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現在由鬼嫗一點一滴與他講清楚,令他不但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這不啻給他打下堅實深厚的基礎,從理論上懂得為什麼要這樣練,這樣練有什麼好處,因此學起來印象就特別深刻,很快就運用自如了,正所謂理解它,才能更好地學會它,而且還永遠不會忘掉,不像一些人在學知識學本領時,不是水過鴨背,就是囫圇吞棗,不求甚解,就是學會了也不會靈活運用,只能依樣畫葫蘆,墨守成規,或者誇誇其談,紙上談兵,形同腐僵,談不上實用,更談不上能創造新意了。

  四五天來,聶十八由於好學好問,潛心練功,進度極為神速,又令鬼嫗讚歎,驚訝不已,暗想:怪不得主人看上這小子了,他人有點渾,在練功上卻半點也不渾,簡直是一位學武的奇才,也由於四五天來,聶十八勤學苦練氣功,傷勢竟然已基本好了,目光有神,能下床行動。由於他沒有練完室內的十二幅圖像,鬼嫗還不讓他走出岩洞。這一天,他練完足太陽膀胱經後,一個人竟然從外面走了進來。聶十八一看,不由愕住了。這個人不是別人,竟是兩次給他測字算凶吉的張鐵口,不由脫口而問:「先生,你怎麼也跑到這裡來了?」

  張鐵口笑了笑:「你來了,我怎麼不能來這裡?」

  聶十八愣著眼打量著他:「先生,你不會也遭到了不幸,死了?」

  「我怎死了的?」

  「你沒死,怎麼會來這裡?這裡可是陰曹地府呵!只有死了的人,才會來這裡。」

  「那麼說,你已經死了?」

  「是呵!先生,你不知道?就是那天,我不該不聽你的勸告,跑去了武威鏢局,果然遭到了劫難,在白雲山下掉下懸岩死了!」

  「奇怪,我怎麼看,你卻不像是一個已死了的人!」

  「先生:我真的死了!絕不騙你。」

  張鐵口忍住笑問:「你既然死了,還練氣功幹嗎?」

  「是鬼姨叫我練的,說練好可強了身體,才好去投胎做個健全的人。不然,一出世,就是一個殘廢兒,佝微兒,或者又聾又啞,不但害了將來的父母,也害了自己。」

  張鐵口終於忍不住笑了,暗想:這真是個世上少有的老實小夥子,鬼姐的一番胡說,他也信以為真了?怪不得受人欺騙。便說:「那你好好練功吧!」

  聶十八問:「先生,你沒有死,怎麼也跑來這裡?」

  張鐵口眨眨眼皮:「你別忘了,我是半個神仙,不但地府,連天上的天宮、海底龍王的水晶宮我也可以去得,怎麼個不來這裡了?」

  聶十八怔了怔:原來他真的是半個神仙,怪不得測字測得那麼的准和靈驗。便說:「先生,我現在求你再給我測一個字好不好?」

  「你測字幹什麼?」

  「我想知道我幾時可以轉世投胎為人的。」;「什麼?你還想轉世投胎為人?」

  「哦?我不能再投胎做人?」

  「我看算了!你別再投胎做人了!」

  「不能投胎做人?那我怎麼辦?」

  張鐵口笑著說:「做鬼也不錯嘛!你現在不是很好嗎?」

  聶十八怔住了,半晌才說:「做鬼人是不錯,可是我生前時,有幾個人對我有大恩未曾報,我總得想辦法去報答他們才是。」

  「所以你想去投胎做人了?」

  「是!」

  張鐵口搖搖頭。聶十八又是一怔:「我不能投胎做人?我自問我生前做過什麼損人利己的壞事呵!也沒有做過謀財害命的事。」

  「哎!我不是這個意思。要是你是奸惡之人,就不可能來到這裡了!我是說,做人有什麼好?」

  「做人不好?」

  「做人當然不好啦!又苦又累又受罪,除非你出生在寶貴人家,做大奸大惡的人,才可以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不然,只能一世勞碌辛苦,受人淩辱和欺負,成天提心吊膽,哪有做鬼這麼自在?」

  「做鬼我怎麼去報答別人的大恩?」

  「做鬼也可以去報恩,不一定要做人。」

  「做鬼見不得陽光,也不能在白天出現,大江大河也不能過去,還怕土地、門神的,怎麼去報答呵!」

  「聶兄弟,你這是聽誰說的。」

  「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都這麼說來。」

  「不不,要是你練了十年八年的氣功,別說土地、門神,就是玉皇大帝也不敢阻攔你的行動了。大江大河算什麼?你一飛而過,百里之遙,轉眼便到,有這麼大的本領。何愁不能報答別人的大恩?」

  聶十八驚奇:「練好這一門氣功,就有這麼大的本事,那不成了鬼仙嗎?」

  張鐵口笑著說:「不錯!不錯!跟鬼仙差不多,這就看你願不願去苦練十年八年了!」

  「十年八年,那太久了,去報答人家的大恩,那不遲了嗎?」

  「比起你投胎做人去報答,已是快得多了。聶兄弟,你試想想,你一出世,路也不能走、話也不能說,就算你長大到十歲,還是一個小孩子,怎麼去報答別人的大恩?起碼要過十六十七年,才可以去報答。十年八年,與十六十七年比,不是快得多嗎?」

  聶十八一聽,頓時啞口無言。就算閻王爺馬上打發自己去投胎,與要十六年以上,才能報答吳三叔等人的大恩大德,不然,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還要人照顧,怎能去報答別人的大恩?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的?

  張鐵口又說:「所以,你還是安心在這洞裡呆十年八年,安心練好這門氣功,成為一個鬼仙的好。」

  半晌,聶十八問:「閻王爺能讓我在這裡呆十年八年嗎?不叫我去轉世投胎?」

  張鐵口笑道:「放心,閻王爺算什麼,他根本管不了你。」

  「什麼?閻王爺管不了我?」

  「是呀!因為你現在還沒有入鬼冊,他怎麼管你?」

  「我還沒有入鬼冊?那我不成了一個遊魂野鬼了?」

  「不錯不錯!你現在正是一個遊魂野鬼,除了鬼嫗,誰也管不了你。」張鐵口說著,忍不住大笑起來。

  也在這時,鬼嫗進來了,見張鐵口與聶十八說什麼孤魂野鬼的,朝張鐵口一瞪眼:「你這江湖大騙子,跑到這裡來幹什麼?給我滾出去!別在這裡胡說八道,擾亂這渾小子練功時的心神。」

  聶十八見鬼嫗對張鐵口這麼不客氣,連忙說:「鬼姨,這是張先生,是半個神仙,是特意來看我的。」

  「什麼?他是半個神仙?他要是半個神仙,我不成了一個全神仙了?」

  「鬼姨,是真的,張先生測字靈驗異常,能預知一個人的生死凶吉。」

  「你這渾小子,信他的胡說八道?這是他在江湖上騙人混飯吃的伎倆,什麼半個神仙,是個貨真價實的聰明騙子!」

  張鐵口說:「鬼大姐,你別揭穿我的底好不好?那我今後怎麼能在江湖上混飯吃?我不好過,你恐怕也不好過。」

  聶十八茫然了:「張先生,你不是真的在騙人吧?」

  張鐵口說:「聶兄弟,你為人這麼好。我實在不想再騙你,其實我根本不是一個半神仙。也不知道一個人將來的生死凶吉。」

  「可是,你測字為什麼測得那麼靈驗?別的人我不知道,但對我來說,卻是說中了!就是對那個什麼肖郎的人來說,也說對了!他不得好死,這是什麼原因?」

  「聶兄弟,不瞞你說,你在沒測字之前,我就知道了你是聶十八,也知道你這番前去廣州,兇險異常。」

  「先生,你怎麼知道了?」

  鬼嫗「哼」了一聲:「他受山鳳父母嶺南雙奇所托,暗中照顧你,不但知道你的一切,更知道那個什麼肖郎,根本不是好人。又怎麼測不准的?」

  張鐵口說:「不錯!不錯!聶兄弟,別說你要找測「棧」字和「嶺」字,就是你要我測任何一個字,我也可以測出你的生死禍福來。」

  「真的?」

  「不信,你可以試試。」

  「先生,要是我說岩洞的洞字,你怎麼測出我的名字和我的禍福來?」

  「這個洞字就更好測了,洞字一邊是水,一邊是同,水可以生木,木由十八兩子組成,於是我便說你的名字是十八。同字嘛!我就說是一個兇險的預兆。」

  聶十八忍不住問:「它怎麼是一個兇險的預兆了?」

  「同字中間是一口兩個字,一口可以說成是一個人,一個人給拿住了,怎不危險?要是口字上面的一字移到下面來,就成了回字,這個人四面給包圍了,連逃出來也不可能,那不異常兇險?再說,一個人給包圍了,加上水淹,更是不滅頂之災,真是九死一生了!」

  聶十八聽得愕異非常,傻著眼不能出聲。鬼嫗說:「渾小子,現在明白了吧?他只要知道你是聶十八,又知道你去廣州十分危險,不論你說出什麼字來,他都可以東拉西扯,胡拼亂湊,左轉右彎的,拉到你叫十八和此去有危險的事情來,提醒你小心和防範。」

  張鐵口說:「不錯!我們的祖先,造出這些字來,可以將它拆開,變成其他的字;又可合起來,成為另一個字,這就可以任由測字先生任意取捨了。或者可以說,測字先生就是看什麼人說什麼話了!」

  半晌,聶十八問:「先生,要是一個你不熟悉的人來測字,你怎麼辦?那不是測不准了?」

  鬼嫗說:「當然測不准啦,但他可以胡說八道說的事模棱兩可,或者是幾年之後才會發生的事,也能騙得人相信,自然高興給他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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