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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馮總鏢頭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急問:「什麼!?賀鏢師真的死了?」

  「是!他真的死了,死在雞公山下,是我親手埋葬了他的。」

  「那其他的人呢?」

  「我不知道,大概也死了吧,我一口氣埋葬了十多個死人。」

  馮總鏢師怔了半晌不能出聲。自從武威鏢局接下了這趟奇異的鏢後,便派出了本局武功最好的兩位鏢師和五位趟子手,連同七八名車夫,由賀鏢師帶隊,押著鏢車北上。馮總鏢頭也不知道這一批是什麼鏢,但鏢銀不少,一共是三萬兩,是鏢局開辦以來,雇主肯出的鏢銀最大的一筆買賣了。走這一趟鏢,勝過走一年鏢所得的鏢銀。

  來托鏢的人,是一位神態軒昂、錦衣華服的中年漢子,風度高雅,不是富商巨賈,就是王侯府第中的人。馮總鏢頭問其姓名,來人說:「這事十分機密,請別問我姓名、地址,你只知道有我這位華服人就夠了,其他的不必多問,說出了會驚動江湖。」

  馮總鏢師問:「不知閣下托敝局保送的是什麼貨物?」

  「一個錦盒。」

  「一個錦盒?」

  華服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一尺來長,長方形的精緻錦盒,錦盒除了一把小鎖鎖住外,在合口處還打上火漆的記認,說:「不錯!就是這麼一個錦盒,只要貴鏢局將這一錦盒平安送到山東濟南曆城縣一間叫『墨燕齋』的古董店裡,再取回收據就行了。」

  「這錦盒內裝的什麼?」

  「這更不能說出來,而且這事只有你知我知道和護送的負責鏢師知道,再不能讓第四者知道。不然,將在武林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殘殺。」

  馮總鏢師見事情這麼嚴重,本想不接,但三萬兩銀子可是一筆大財富,一咬牙:「好,我接下來!不知閣下限幾時送到?」

  「半年後的今日,我來貴局收取收據,怎樣?要是貴局這事辦好了,我另有一萬兩銀子打賞貴鏢局的所有人等。」

  馮總鏢頭盤算了一下從這裡出發到山東濟南府的路途,一來一往,要是不出什麼意外,半年的時間也足夠了,但為慎重起見,便提出八個月的期限。華服人想了一下:「行!那八個月後的今日,我再來貴局拜訪。現請馮總鏢頭也在錦盒的鎖口上打上貫局的火漆記認,這樣,你我雙方都放心。」

  馮總鏢頭接過錦盒仔細驗收了一下,於是也打上了武威鏢局特有記號的火漆記認。華服人當面交給了馮總鐐頭三萬兩的一疊銀票,便告辭悄然而去。三天后,馮總鏢頭便準備了四五車廣貨北上山東濟南府,那一個錦盒,除了賀鏢師知道放在哪裡外,同行的一位鏢師和所有的趟子手都不知道。至於錦盒內裝的是什麼奇珍異寶,就連馮總鏢頭和賀鏢師也不知道。臨走時,馮總鏢頭又在密室中單獨叮囑賀鏢師:「就是有人前來劫鏢,所有鏢車上的東西都可以丟,但錦盒千萬不能丟,那怕就是不幸,只要剩下一個人,也要將錦盒送到濟南府曆城的墨燕齋,取回收據轉回來。」

  鏢車,是在去年的九月出發。自從賀鏢師押著鏢車去後,馮總鏢頭總感到這一錦盒必有古怪,一直心裡不安。要是這一趟鏢丟失了,華服人尋上門來,恐怕整個鏢局也賠不起。他感到賀鏢師為人精明老練,武功又高,一般的劫匪,根本不是賀鏢師的對手,就是武林中一些成名的高手人物,賀鏢師也應付得了,就算萬一不敵,以賀鏢師的為人,在其他鏢師和趟子手的相助下,也可以走脫的。

  誰知兩個月後,江湖上傳來了武威鏢局的一趟鏢,在豫鄂交界處失手的消息,當時馮總鏢頭仍不怎麼著急,只要賀鏢師走脫,錦盒不丟失,安全將錦盒交到墨燕齋人的手中就行了,丟失的鏢車,今後可以慢慢討回來。而且江湖上的流言蜚語,也不足信,真的丟失了這一趟鏢,總會有人逃回來報告的,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逃回來。情況未必如江湖上人所說這麼嚴重,或者根本就沒事。

  一個多月後,江湖上人又紛紛傳說,有一位聶十八的少年俠士,身懷武林的奇珍異寶藍美人,成為了黑、白兩道上人追蹤的目標,都想從他身上奪取藍美人這一異寶。而且馮總鏢頭更隱隱聽到,這一件武林的奇珍異寶,與自己鏢局所保的這一趟鏢有關係。

  馮總鏢頭不由全身震動了,暗想:難道那錦盒內所藏的就是藍美人?怪不得華服人來托鏢時,說這事不能讓人知道,傳了出去,在武林中就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殘殺了。

  馮總鏢頭越想越感到不好,要是那錦盒中真的藏有這一奇珍異寶,為他人奪了去,自己幾十年來創辦的武威鏢局,不但會毀滅,恐怕自己一家人的性命也難保。他唯一希望的,就是那錦盒還在自己人的手中,所藏的不是藍美人。後又聽說群雄在衡山下大橋灣沒從聶十八身上搜出什麼藍美人,而且在那一戰之後,聶十八便失去了蹤影,一個月來再沒有聽到聶十八的消息,不知聶十八去了哪裡。他一直在暗暗打聽聶十八的消息,直到最近,才聽說聶十八在粵北一帶出現,於是急忙打發兒子,前去韶州府尋找聶十八,查問藍美人是不是與武威鏢局走的這趟鏢有關。

  沒想到聶十八突然來廣州找自己,他慌忙叫人將聶十八請進來,想問清楚聶十八有關藍美人之事。

  現在他聽說賀鏢師死了,其他的人也死了,而且還是聶十八親手埋葬的。他想,怪不得近四個月來,賀鏢師音訊全無,其他人也不見回來,一顆心頓時像掉進了冰窖裡一樣,暗暗叫苦:完了!完了!他身後的一位武士卻問:「聶少俠,知不知道是誰殺害了賀鏢師等人的?」

  聶十八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聶少俠,你埋葬了賀鏢師等人,怎麼不知道是誰殺害了他們的。」

  「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我從市鎮上賣完了獵物回家,已是黃昏了,在山坡上的叢林裡才發現了他們的屍體,不知道是誰殺害了他們。不過,我後來聽人說,是七煞劍門的人殺害了他們的。」

  馮總鏢師又是一怔:「是七煞劍門的人?」

  「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有親眼看見。不過,七煞劍門的人,卻承認是他們殺害的,這沒有假,是我親耳聽到的。」

  「聶少俠這次前來,就是特地來告訴我這一件事?」

  「不!賀鏢師臨死時,托我帶一樣東西和一句話給你。」

  馮總鏢頭頓時燃起了一線希望,暗想:莫非賀鏢師在臨死前,特那一錦盒交了給他帶來給我?急問:「聶少俠,什麼話?那一件東西在哪裡?」

  聶十八看看馮總鐐頭身後那兩名佩劍的武士。馮總鏢頭又忙說:「聶少俠放心,這兩個人是我的心腹,少俠有話不妨直說。」

  「不!賀鏢師說,我只能說給你一個人聽,更不能讓其他的人看見。」

  馮總鏢頭於是對兩個佩劍的武土揮手說:「你們退到門外去,將廳門關上,也不准任何人進來。」

  「是!」兩名武士應聲退下,同時也將廳門關上了。馮總鏢頭便對聶十八說:「聶少俠,現在可以說了,也可以將東西拿出來了!」

  聶十八便解下了自己的腰帶,從腰帶的暗袋中搗出了那塊他千辛萬苦、小心保存的血布,交到了馮總倭頭的手上。馮總鏢頭又怔住了:「什麼!?就是這麼一塊帶血的破布?」

  「這就是賀鏢師臨死交給我的,叫我無論怎樣,都要交給你。他還說,藍美人就在這一塊血布上。」

  「什麼?藍美人在血布上?」馮總鏢頭更驚呆了。果然自己所保的這趟鏢,與武林這一奇珍異寶有關連。聶十八說:「是呵,賀鏢師臨死前是這麼說的,我也感到莫名其妙。」

  馮總鏢頭—時驚震得不能出聲。聶十八說:「馮總鏢頭,現在我要說的話也說了,東西也交到了你手上,總算不負賀鏢師臨死之托,現在我可以走了。」聶十八感到已放下了自己肩上千斤重擔似的,要告辭而去。

  馮總鏢頭突然喝聲:「慢著!聶少俠,你現在不能走!」

  「我已經沒有什麼事了,怎麼不能走?」

  「賀鏢師只交給了你這塊血布?」

  「是呀!他當時只交給了我這塊血布,說了那麼一句話……對了,他還交給了我一些碎銀,幸好我在路上沒有用掉,現在也交回給你吧!」

  聶十八這一幼稚的行動,如同胡鬧,馮總鏢頭那裡在乎這一些碎銀?就是一百幾十兩,也不會看在眼裡,他關心的是錦盒之事,問:「賀鏢師臨死時沒有將一隻錦盒交給你?」

  「錦盒?沒有呵!」

  「你也沒看見?」

  「沒有!」

  馮總鏢頭為了這一個錦盒,已喪失了理智。他目光頓時一閃,放重語氣說:「聶少俠,我勸你還是將錦盒交出來的好!」

  這一下,輪到聶十八怔住了,心想:這個馮總鏢頭怎麼這般不近情理的?我千辛萬苦從河南雞公山跑來廣州,途中幾度生死,幾乎將性命也丟掉了,好不容易才完成了賀鏢師所托,我來了這裡,茶沒喝一杯,飯沒吃一口,不但不感謝我,反而將我當賊人般盤問,現在還要疑心我要了你們的什麼錦盒,這個錦盒是什麼東西?我見也沒有見過,要是我有心貪你的這個錦盒,幹嗎還跑來見你?

  聶十八感到自己有生以來,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好心好意為人做好事,反而得到了如此的報應,可算是失望極了。聶十八並不希望馮總鏢頭的感謝和報答,但不能這樣冤枉自己呀。否則,今後還有誰會做好心了?他越想越生氣,頓時便氣著說:「你這麼說,是說我要了你們的錦盒了?」

  「既然賀鏢師能將這塊血布交給了你,也一定會將那只錦盒交給你的。」

  「對不起,賀鏢師除了把這塊血布和一些碎銀交給我外,再也沒有什麼交給我,我也不知道還有什麼錦盒的,信不信由你,我走了!」

  「你想這麼的走了?可沒那麼容易。」

  「你想怎樣?」

  「給我留下來,說出那錦盒在什麼地方!」

  「你這個人怎麼這般的不講理?算我聶十八倒楣,白來了這一趟。」聶十八再也不想和馮總鏢頭說了,更希望以後永遠不再見到這個不知好歹的人,於是拔腿便走。

  馮總鏢頭突然躍起,伸手便要去抓聶十八。聶十八一招兔子十八跑動作,閃到牆角上去:「你要捉我?」

  「你不說出錦盒在什麼地方,就別想離開武威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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