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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你死了,我想給你建座墳,可是不知道你這小猴子姓甚名誰,沒法給你立碑。」

  「這算好事嗎?」

  「怎麼不是好事了,要是讓你暴屍老林,給野獸叼了去,葬身獸腹中,連一個墳墓也沒有,以後你的親人尋來,怎麼拜祭?」

  「多謝了你的好心,我沒有什麼親人。」

  「可是,我也想知逼道殺死的是什麼人呀!我總不能在你墓前寫上『小猴子之墓』吧?」

  小猴子之墓?我是一個人,可不是小猴子!聶十八心想,我現在死得冤枉,可不能死後也是冤枉成了小猴子。立一個碑也好,起碼吳叔叔、穆老爹他們會知道我死了,廣州的馮總鏢頭和霍鏢師的家人也知道我死了,不會埋怨我不能完成賀鏢師所托。於是便說:「我叫聶十八。」

  「聶十八?」黑羅刹有點驚訝了,「聶十八這個名字,我好像在那裡聽過來的。」

  聶十八一下警惕起來。糟糕!要是這個無人性的惡女人,也誤會了我有什麼藍美人,為了得到藍美人,她那麼殘忍,連自己的丈夫也綁在荒山幾天幾夜的,她難道不會將我折磨得死去活來?我怎麼這般大意,忘記了穆老爹的話了?於是聶十八慌忙改口說:「不不!我的真實姓名是聶重陽。」

  「聶重陽?」黑羅刹又驚奇起來,「這個名字就更熟了!」

  聶十八愕然:「這個名字你怎麼更熟的?」

  「我怎麼不熟!最近湘粵邊界兩地上,人們紛紛傳說,有一位見義勇為的少俠聶重陽,在年三十晚,殺了湘南的一股山匪,挽救了田家莊一鎮子上的平民百姓,想不到聶重陽少俠就是你這個小猴子。不錯,憑你的武功,的確可以殺得了金毛虎這三個小賊頭。」

  黑羅刹說著,又打量起聶十八來,面帶神秘的微笑:「我也明白了,所謂的聶重陽,就是身懷異寶的聶十八。小猴子,你可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的呵!我是有眼不識泰山啦!失敬!失敬!」

  「你,你想對我怎樣?」

  「沒怎樣。」

  「你不會想向我要藍美人吧?」

  「小猴子,你身上有藍美人嗎?我聽九疑山上的無忌老尼說,你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藍美人,那是武林中別有用心的人,以你為幌子,志在挑起一場武林中的大仇殺。好了,小猴子,你不是想死嗎?我身上有一顆毒丸,你服了會立刻死去,而且死得全無痛苦。」

  「好!我服!」

  「夠勇敢!小猴子,說來我真有點捨不得殺你了。但不殺你不行。因為我曾經說過要殺你,說出來的話,是收不回去的。」

  聶十八感到這沒人性的惡婦,是不可理喻的。既然這樣,求她也沒用,給她用掌擊死,不如服毒死更好。便毫不遲疑地將那顆顆丸接過來一口吞了。黑羅刹神秘地笑道:「很好!很好!小猴子,你可以放心的去了。」

  聶十八頓時感到暈暈沉沉,不久,便完全不省人事。也不知過了多久,聶十八醒了過來,四下張望,發覺自己躺在一間房間裡的竹床上:一盞油燈在亮著,心下愕異:我不是死了嗎?怎麼躺在這裡了?難道這裡就是人們所說的陰曹地府?怎麼不見人們所說的牛頭馬面和夜叉鬼卒的?不由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這時,門外有腳步聲,由遠而近。聶十八心想:大概是鬼差來提我去見閻王爺問話了,要是閻王爺問我是給誰殺死的,我怎麼說才好?那個沒人性的,惡婦,我連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又怎麼回答?我怎麼這般的糊塗,臨死時怎麼不問問這惡婦是什麼人?

  房門給人輕輕推開了,聶十八一看,一下又傻了眼。進來的根本不是什麼可怕的夜叉或鬼卒,而是一位十分好看的大姑娘,這大姑娘不正是惡婦的女兒麼?

  好心的山風一見聶十八醒過來了,歡笑著說:「我的兄弟,你醒過來了,身體沒事吧?」

  聶十八茫然地問:「我沒有死麼?」

  「哎!你自己死沒死不知道嗎?」

  「我記得你娘給了一顆毒丸服下……」

  「嗨!那是我家特製的駝龍大補丹,我娘在羅浮山上一共採集一百多種名貴的草藥,用大海龜的血熬成的,人服下,不但可治傷療毒,更能增強一個人的內力哩,怎麼是毒丸了?要不,我娘打你傷成這樣,你會這麼快好起來嗎?」

  「你娘怎麼說是毒藥呢?」

  「這是我娘特意嚇嚇你的,看你有沒有膽量服下去。我娘真的要殺人,還用得著毒藥麼?她一掌就可以將人打死了!」

  聶十八困惑了:「你娘幹嗎不殺我?」

  「我娘敬你是一個不怕死的正義漢子。」

  「她要我留下來?」

  「兄弟,說實話,我爹娘和我都希望你能留下來,可是現在不行了,我們得讓你走,同時也不敢留你下來。」

  「哦?為什麼?是不是江湖上有人要追殺我,我留下來會連累了你們?」

  山鳳不屑地說:「那些人,我一家才不將他們看在眼裡!」山鳳說著,又瞟了一眼門外,輕輕的說,「因為有一個神秘的人,特意上門來為你說情。」

  §第十七回 危機四伏

  上回說到山鳳悄悄地告訴聶十八,有個神秘的人物,特意上門來為聶十八說情,所以爹娘才願意把他放走。聶十八驚訝了:「神秘的人?誰?」

  山鳳用手指放在嘴唇,「噓」的一聲,示意聶十八別大聲,然後又輕輕他說:「你想害死我嗎?那神秘的人不想你知道,你就當作不知道好了,千萬別問,更不能在我爹娘面前說出,知道嗎?」

  聶十八又愕然了:既然那神秘人來為我說情,怎麼又不讓我知道了?他到底是誰?不會是吳叔叔和穆老爹吧?要是他們,幹嗎不讓我知道的?不是他們,那又是誰?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會關心我了?山鳳父說:「兄弟,江湖上的奇人異士不少,他們的行為往往叫人難以理解。他既然不想人知道,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好了。你要去打聽,說不定害了別人,也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聶十八點點頭:「姐姐,我知道,江湖上的確是有這樣的好人,他們為人做了好事,而不想人知道,害怕別人報答。

  「兄弟,你知道就好了。現在你身體感到怎樣了?」

  「我身體沒事,好多了。」

  你肚餓了吧?我去給你端飯萊來。」

  山鳳不問,聶十八還沒有什麼,一問,真的立即就感到肚子餓了。聶十八一早吃過飯後便趕路,以後碰上山鳳的爹娘,一直到現在沒吃過一點東西。由於交手、逃走時的緊張,已忘了肚子餓了,現在一問起,哪有不餓的?便說:「這麼晚了,還有飯嗎?」

  「兄弟,我是特別留下了飯菜,等你醒過來用的。」

  「那我多謝姐姐了!」

  「兄弟,別跟我客氣。」山鳳轉了出去。房間裡又剩下了聶十八一個人對著孤燈。聶十八怔了一會,暗想:我不是在發夢吧?怎麼事情會變得這麼莫名其妙的?叫人無法理解。那兇殘的惡婦明明要殺我,逼我吃毒丸,這顆毒丸又變成了什麼大補丹,還可以療傷醫毒,世上有這樣的好事嗎?這一定是我在發夢了。他又咬咬手指頭,看看自己是不是在發夢,一咬之下,痛徹人心。他再想想,自己也好笑起來:自己真的死了,還會發夢嗎?世上有死人全發夢的嗎?那麼說,自己是沒有死,所看見的都是真的,不是夢境了。奇怪,惡婦怎麼不殺自己了?

  聶十八不由望望窗外,外面已是深夜時分,山風掠過,發出陣陣松濤聲,除此之外,四周是異常的寧靜。驀然問,他一下看見,有一對綠森森的眼睛在夜幕裡移動若,心中懍然:是那只吊睛白額虎,是它在守夜。怪不得那一對怪人夫婦可以放心睡了,既不怕其他野獸闖進來,也不怕自己逃跑。聶十八不禁又暗想:這個惡婦真的不會將自己留下來?事情有那麼的好?不會是姐姐在騙自己吧?不管它,到了明天,我提出要走,看他們怎樣對我。聶十八正想著,山鳳端著熱騰騰的飯菜進來了,見他站在窗前沉思,問:「兄弟,你在想什麼?」聶十八聞聲轉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我沒想什麼,外面有一隻老虎。」

  「那是我家的虎兒,放心,它不會跳進來吃了你,快吃飯吧!」

  「姐姐,辛苦你了!」

  「哎!你那來這麼多的客套呵!」

  聶十八也不再客氣,揣起飯大口大口地扒著吃,一邊吃一邊問:「姐姐,外面的虎兒守著我,是不是怕我逃跑了?」

  「什麼!怕你逃跑了?」山鳳頓時不高興起來。「好呀,你想走,用不著逃跑,你吃飽了,我和虎兒可以一直送你到大路上,讓你連夜離開這裡。」

  聶十八慌忙說:「不不,姐姐,我說錯了,你千萬別生氣。」

  「你這麼不相信我,我能不生氣嗎?」

  「還是我不會說話,姐姐,你罵我吧!」

  山鳳「卟嗤」地笑起來:「我罵你幹什麼喲!那你不走了?」聶十八一下為難起來:「姐姐,我的確有事要去廣州的。這樣吧。我去廣州辦完事後,再回來看看你好嗎?」

  「其的?」

  「真的,真的,只要姐姐的父母不再胡鬧,我一定來看姐姐。」

  「我爹娘怎麼胡鬧了?」

  聶十八心想:你爹娘還不胡鬧嗎?莫名其妙地把我捉來做什麼上門女婿,要將原來的女婿殺了,這不但是胡鬧,簡直是荒唐。但他怕傷了山鳳的心,不便再說,只好說:「姐姐,我不會說話,你別惱。」

  「我惱你幹什麼?不錯,我爹娘的確有點胡鬧,但他們全是為我好。我也不明白,我娘怎麼看肖郎不順眼,不許我和他來往。」

  「姐姐,是不是你的肖郎得罪你娘了?」

  「我肖郎溫順得像一隻羊似的,怎麼會得罪我娘了?他在我娘面前連大氣也不敢透呢。」

  聶十八心想:你娘那麼兇惡可怕,出手又重,是人都感到害怕,別說是你的肖郎,連我在她面前也不敢透大氣呢。他只好安慰山鳳說:「姐姐,或許你娘和肖郎相處久了,就會看得順眼了。」

  「但願如兄弟所說,那就好了。兄弟,你以前去過廣州嗎?」

  「沒有。」

  「那你知不知道去廣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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