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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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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婷傾聽了一會,沒有聽到任何人的氣息,仍不放心,施展輕功,在機關四周又走了一圈,留意一些駱駝刺下是否有不尋常的變化。的確再沒有敵人了,小婷才放下心來,拾起敵人丟在地上的一口彎刀,朝給自己封了穴位不能動的羅總走去。羅總見她走來,一臉的驚恐之色。但小婷卻看見那個給自己掌力震飛、廢了一身功力的強五,掙扎著在地上爬行想逃走。小婷對這個賊人是恨透了,她先不去理睬羅總,身形一閃,出現在強五的面前,冷冷地問:「你還想逃走嗎?你怎麼不扒了我的衣服,吊起來示眾了?」 這個心狠手辣的賊人給小婷廢了武功,一隻手臂又給震得筋骨寸斷,想拼命一搏也不可能了,像廢人似的癱在地上,問:「你,你,你想怎樣?」 小婷問:「你說,我想怎樣?」 「好吧,你最好給我一刀,讓我痛快死去。」 要是在以往,小婷絕不會去殺一個已成廢人、全無反抗的賊人。但她太恨這個賊人了,問:「我在網裡時,你怎麼不一刀給我一個痛快死去,要那般折磨和淩辱我,連死後也不願放過我?」 「你,你,你想怎麼處置我?」 「你不是要我給你一刀嗎?好,我現在就給你一刀。」小婷拿起刀在他大腿上劃了一下,痛得這個賊人大喊大叫起來。 小婷說:「你叫喊什麼?我才給你一刀,還沒有將你一顆心挖出來,看看是什麼顏色哩。」隨後又說,「你這顆心不必看了,一定是黑得發臭,看了會壞了我的眼睛。你就好好躺在這裡,等到夜裡喂餓狼吧。」小婷淩空一掌朝他拍去,又將他拍飛到幾乎乾涸的河灘上去,再也不去管他的死活,朝羅總走來,問:「你想怎麼死?」 羅總歎了一聲說:「在下也不祈望女俠饒命,只求女俠賜在下一刀,讓在下早一點死去,解脫痛苦。」 小婷說:「你以為我會輕易讓你去死嗎?」 「你要怎麼折磨我?」 「你不是要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嗎?我別的不會,只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也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怎樣叫在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辦呀,我將你綁在馬尾上,叫馬拖著你走,一直拖到西湖小鎮上去,到時,你就是不死,也會脫一層皮。」 「你,你,你怎麼這般狠心?」 「比起你來,我已經是心慈手軟了。不過,你要是願意老實回答我的問話,我可以放過你,饒你不死。」 「要是在下不願回答呢?」 「那我只好在你身上劃一刀,再問一句,不答,又再劃一刀,直劃到你願意回答為止。你想不想先試試我兩刀?」 「你要我回答什麼話?」 「說!是誰出那一千兩黃金,令你千方百計要活捉我?」 羅總不出聲了。 「哦?你不願意說?那我先在你臉上劃一刀,將你一張臉劃花了,再劃其他地方。」說著,小婷揚了揚手中的彎刀。 「你,你,你別劃。」 「你願意說了?」 「在下要是說了,你真的放過了在下?」 「我雖然是個女子,但也懂得江湖一諾千金的規矩。」 「是鮑公公。」 「鮑公公?是哪一個鮑公公?」 「就是鎮守肅州的監軍大人鮑公公。」 「是他?」 「在下不敢說謊。女俠,你不該得罪了鮑公公,將他的寶貝侄兒打成重傷。」 小婷不由相信了。的確,只有鮑公公才與自己結下了這麼大的仇怨,也只有他才出得起千兩黃金。自己也曾一度疑心是這姓鮑的所為,只是沒有證據,現在姓羅的這麼一說,回想起來取監軍印信的好心的軍爺,臨走時也悄悄告訴自己,一路上要小心。兩下一對證,果然是這姓鮑的太監了,問:「他出千兩黃金,要買我的腦袋?」 「是,他要求將女俠活捉交給他,活捉不了,死的也要,總之,他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小婷一掌拍開了他的穴位,同時也廢去了他一身的武功,說:「現在你可以走了。」 羅總呆住了,儘管他的武功不及怪叟、幻影手、霧裡飛,也是定西猴手下的高手,武功在其他人之上。現在廢去了武功,比打雜的下人也不如。他問:「你廢了我一身的武功?」 小婷說:「你為了這千兩黃金,甘為姓鮑的賣命,害死了那麼多人,我不去廢去你的武功,對死去的人公平嗎?」 「女俠不是答應放過在下麼?」 「是呀,我答應放過你,不會殺你,卻沒有說不廢去你的武功呀。現在你手腳完好,像常人一樣,只是沒有內力,不能言武而已。難道你還想保留武功,繼續為姓鮑的賣命?走吧,我已經對你是夠寬容的了。這樣,你對死去的人的家屬也有個交代。還有,你去對那姓鮑的太監說,叫他洗乾淨腦袋,等著我去將他的腦袋砍下來。」 羅總無言,艱難地爬上一匹馬背走了。但他還是騙過了涉世不深的小婷,保護了定西猴,將遠在千里之外的鮑公公推了出來。 小婷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想:這個為貪圖千兩黃金的人,經過這一連串的慘敗,人員幾乎皆盡,現在只剩下他孤單一人,還廢去了一身的武功,量他今後再也不敢來犯自己了。小婷所以沒將他幹掉,是因為他當時對自己心存幻想,想收自己為他用,沒有立即殺了自己,從而讓自己在網中能爭取時間,凝聚一身的功力,震破了羅網,從鬼門關躍了出來,反敗而勝。 經過一連串的交鋒,先後擊敗了三大高手,用智用力,殺散了群匪,小婷的確付出了不少的精力,現在總算告一段落,透出了一口大氣。她望望天色,日已黃昏,西墜的紅日特別殷紅,掛在天地之間,戈壁灘上殘陽如血,戰馬悲鳴,一片戰後屍骸遍野的悲壯場面。 小婷在黃昏中打量前路,要去的西湖小鎮,還有三四十裡路程,要是騎馬,恐怕趕不到了。小婷想了一下,乾脆棄馬不用,施展輕功趕路,不用半炷香的時間,在暮色蒼茫裡便出現在西湖小鎮,立即投店住宿。 西湖小鎮,是茫茫無際戈壁灘上人煙不多的小鎮,也是瓜州最西邊的一個小鎮,再往西走,方圓千里之內,絕無人蹤,那是一塊死亡之地。 小婷以為西湖小鎮是坐落在湖邊的小鎮,不但有碧波蕩漾的湖水,還有綠樹成陰的湖岸街巷,景色一定很美很迷人,要不,幹嗎叫西湖小鎮?可是到了西湖小鎮後才知道,小鎮根本沒有湖泊,連個小水窪也沒有,甚至敕勒河流到這裡也不見了,一條淺淺的河流,完全滲到地下。可以說敕勒河流到這裡便終止了,直到往西幾百裡外的地方,敕勒河才時隱時現從地裡冒出來,但已不是河流,或者是一段濕地,或者是一段水窪,就是濕地或水窪也不是經常有,不時在戈壁灘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婷感到有些迷惘,怎麼自己昨天在遠處望見這一帶有一片碧水如茵的湖泊呢?後來她向店小二打聽,才知道這是戈壁灘上的一種幻覺,一些不知情的人,往往向這些湖水跑去,累得人疲馬倦也趕不到,甚至渴死在戈壁灘上。戈壁灘上的幻覺,同沙漠上的海市蜃樓不同。海市蜃樓中有人有景有城市樓閣,但不久便消逝,一切恢復正常。而戈壁灘上湖水的幻覺,卻永遠出現在你前面不遠的地方,不會消失,令口渴不止的人窮追不捨,直至渴死在戈壁灘上。只有到了日落黃昏後,這湖水也在遠處消逝了,只有滿天的星星月亮,和漆黑的夜空。 小婷聽了不禁凜然,幸好小風子叫自己帶上水囊,千萬別離開敕勒河朝別的方向走,不然,就極易在戈壁灘上迷失方向。 小婷投店住下後,仍保持高度的警惕。在西湖小鎮住了一夜,幸而沒有什麼事發生。可是在與西湖小鎮相隔六十多裡的望杆子小鎮上,也是小婷擊敗了怪叟的地方,定西猴卻緊張極了。一直等到深夜,才見到神情沮喪、身子虛弱、狼狽不堪的羅總單人匹馬回來,身邊沒一個隨從。定西猴羅九爺一見他這副神情,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知道他們不但沒有將怪病女俠活擒,甚至所有埋伏的人全完了。 定西猴所以在望杆子小鎮住下來,沒連夜趕回定西城,就是仍抱一線幻想,希望自己的本家兄弟、能幹的總管家,能用機關活捉了小婷,就是活捉不了,弄個死的回來也好,不但可以向鮑公公有所交代,自己也可以安枕無憂。現在看來,什麼都完了。 當定西猴聽完羅總講述當時的情形時,怔了半晌問:「她不用她那把寶劍,就震破了那刀劍不入的羅網?」 「是,我看得清清楚楚。她與強五對掌震飛強五後,雙臂一震,便破網而出。當時我真給嚇壞了,不知這女妖哪來這一股不可思議的神力。」羅總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接著說:「是了,江湖上傳說她有一種怪病,男人碰不得,現在看來果然所言非虛。」 「這跟她的怪病有什麼關係?」 「九哥,她這種怪病,男人一碰,就會發作起來,體內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正因為強五魯莽與她對掌,令她怪病發作,從而震破了羅網,令我轉眼之間,功虧一簣,壞了大事。」 定西猴又呆了一陣:「看來我不該派強五這傻牛去協助你。」 「九哥,現在說什麼也遲了。為以防萬一,九哥還是先到外面避開,等這妖女離開了吐魯番國境後,再轉回來也不遲。我們再不能與這妖女作對了,連三大高手都一一敗在她的手下,不是重傷就是殘廢,也再無力量與她為敵。我們死傷了那麼多人,也算對姓鮑的有所交代。他要與妖女為敵,恕我們再無能為力,請他另請高明好了。我們總不能為了姓鮑的,連老本也賠光。九哥,我們還得留下一些力量,以防雪山聖女和沙州的飛天刀才是。」 定西猴不禁點點頭:「你說得不錯,我們再不能與妖女為敵了。我先去吐魯番的葡萄溝住上一年半載才回來,這裡的一切,由你打點了。」 「九哥放心,這妖女還不知道這一切是九哥所為,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她今後只會去找這姓鮑的,不會找九哥的麻煩。」 「你不擔心這妖女今後會來找你?」 「九哥,我想過了,她不會再來找我了。她要殺我,早已殺了,也就不會廢了我一身武功而放我走。再說,我已經成了廢人,她殺我又有何用?」 是夜,定西猴交代了一切事務後,第二天一早,就離開瞭望杆子小鎮,帶了一些武士和隨從,扮成商人,取路而去葡萄溝,遠遠避開小婷。 小婷在西湖小鎮呆了一天,直到日落黃昏,仍不見小風子到來,不禁有些擔心了。小風子有江湖人的特點,信守諾言從不失約。他沒有到來,恐怕出事了。 小婷在客棧裡呆不住了,打扮成普通的漢家女子,走到鎮口去張望。她的那件披風,在交鋒中,為霧裡飛那一口寶刀劃開,再也不能用了,索性連江湖女子那一身勁裝也不穿了,換上漢家女子的衣褲出門,反而沒人注意。 昨天一連多次的戰鬥,死傷了那麼多人的事早已傳到了小鎮上,人們紛紛相傳。怪叟、幻影手之事沒人去注意,反而是名震這一帶的霧裡飛,人們談論得最多。人們傳說這不可一世的馬上英雄,敗在了一位神奇的女子之下。他縱橫戈壁灘上的三十六騎,往日是銳不可當,可是昨天一戰,傷亡過大半,只剩下七八騎護著受傷的霧裡飛落荒而逃,這不能不說是這一帶的驚人大事。 人們紛紛猜測這位武功不可思議的神奇女子是誰。有的說是雪山的聖女,有的說是天山派的一位女劍俠,有的說是昆侖派一位女高手。總之她是騎著馬飄然而來,擊敗了霧裡飛後便飄然而去,到底是誰,誰也說不清楚。她有點像十多年前,紅遍大漠的飛旋彎月聶五娘般的人物,所不同的是,這位神奇而又神秘的女子,是用劍而不是用彎刀。 小婷所以不為人注意,是因為她昨夜在掌燈時才進鎮投宿,身上既無任何兵器,又沒有騎馬而來。何況她一早又換過了一身衣服,不但鎮上沒有幾人注意,就連店小二也看不清她投店時的模樣。 小婷轉到鎮口上張望,沒見到小風子,卻看見遠遠的道路上塵土飛揚。首先是四條佩帶兵器的勁裝漢子,騎著四匹健馬飛奔而來。小婷不由怔了一下,暗想:不會是給自己廢了一身武功的那個羅總死不悔改,又派一批高手前來找自己報仇雪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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