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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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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婷聽得暗暗點頭:「這糟老頭還不失為一條漢子,不想別人為他送命。」含笑問:「你還想不想再玩下去?」 怪叟長歎一聲:「老夫敗了,要殺要剮,隨由你,但你不能為難這大院的人,他們與這事無關。」 小婷說:「放心,只要他們不輕舉妄動,我不會傷他們,同時也不會殺你的。」 怪叟愕然:「你放過老夫?」 「你不會要我再說一遍吧?」 「小女娃,你這樣做不後悔?」 「我後悔什麼了?」 「不擔心老夫傷好後,找你尋仇?」 「你今後要找我報仇,那是你的事。現在我說話算數,我不會殺你,你們走吧!」 兩個漢子慌忙扶起受傷的怪叟而去。這時,這座孤零零坐落在田野中的大院,已空無一人。小婷四下打量了一下,轉出大院,在門口騎上自己的馬匹,揚長而去。 小婷騎馬轉上了村中的道路,見道上兩旁有兩間飯館,便下馬在一間飯館匆忙吃了一碗羊肉面後,繼續上路。 此時的小婷,仍是一個江湖經驗少、閱歷不深的少女,不知道世間萬物有一定的聯繫,不會無緣無故發生。她應該想到與自己從沒有謀面的怪叟,怎會向自己下手?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唆使。她輕信了怪叟的謊言,以為是為他的弟子夜蝙蝠報仇而來。其實夜蝙蝠根本就不是怪叟的弟子。但小婷以為怪叟也像大漠雙鷹一樣,為自己的弟子和親人報仇而來,而沒有盤問下去,從而放過了怪叟,錯過了一次追問幕後指使者的機會。 小婷騎馬離開望杆子村,走了七八裡左右,前面又是一片茫茫無際的戈壁灘,四野不見人煙。在馬背上極目四望,戈壁灘上雖是平沙,也有一些高高低低的小沙丘。好像前面不遠處,有一片清涼的湖泊。小婷心想,湖的那邊,不會就是自己要去的西湖鎮吧?這樣看來,西湖鎮也不遠呀,怎麼小風哥說西湖鎮離望杆子村還有六七十裡地? 小婷哪裡知道,這是戈壁灘上的一種海市蜃樓的幻覺。要是朝著那一片有湖泊的方向飛奔,那是永遠也走不到的,因為戈壁灘上根本就沒有這一大片的湖泊。幸而小婷是沿著時斷時續的敕勒河邊而走,要是離開了敕勒河,小婷就會在戈壁灘迷失方向了。 走著走著,驀然間河邊一處下斜坡的地方,坐著一位漢子,攔住了小婷的去路。這裡離望杆子村只有十多裡。 小婷警惕地再四下打量,見不遠處乾涸了的河床上臥著一位漢子,一動也不動,仿佛是具屍體。小婷心下困惑: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死人的? 小婷本可不去理睬這漢子,縱馬從這漢子身邊一掠而過。但她好奇又好心,勒住馬問:「大叔,你坐在這裡幹嗎?」 這漢子幾乎沒任何表情地說:「等人。」 「等人?你等什麼人了?」 「等你。」 小婷一怔:「等我?」 「不錯,你不能再往前走了,給我下馬來。」 「為什麼?」 「因為你這匹馬要馱一個死人回去。」 「是馱河床上那個死人嗎?」 「唔。」 小婷感到這個漢子太傲慢也太無禮了。真的想用馬馱一個死人回去,也應該懇求自己才是,怎能這樣和自己說話?難道他以為我好欺負,想強搶我這匹馬? 小婷說:「對不起,我要趕路,我的馬不能借給你用。這裡離小村寨不遠,你有氣有力,幹嗎不將死人扛回去?」 「什麼?你是不答應了?」 「你不會想強搶我的馬吧?」 「哼,你最好乖乖地給我滾下馬來。」 「你這人怎麼這般不講理的?哪有你這樣強要人家的馬來用?閃開,不然我可放馬撞你了。」 這個漢子一下跳了起來。小婷以為他真的害怕自己放馬撞倒他,所以跳起來讓道的。誰知他一拳揮出,重重擊在馬頭上,將馬頭擊得碎裂,馬立即倒地而亡,同時也將愕然的小婷從馬背掀了下來。幸而小婷反應敏捷,輕縱飄然躍開,沒讓倒下來的馬身壓住自己。 小婷一時驚訝,怎麼這個蠻不講理的漢子一拳將自己的馬打死了?這個漢子一拳打死了小婷的坐騎還不以為然,「哼」了一聲說:「這下你下馬了吧?」 「你怎麼將我的馬打死了?」 「我叫你下馬,你幹嗎不滾下來?」 「就算我不下來,你也不該將我的馬打死呀。」 「我不打死它,你會下來嗎?」這個不可理喻的蠻漢,還說得振振有詞。 「你得賠我一匹馬來。」 「要賠沒有,要命就有一條。」 「你怎麼這般蠻不講理的?」小婷感到總不能為了一匹馬而要了他的一條命。但不狠狠教訓這蠻漢一次,實在也咽不下這一口氣,問:「你是不想賠了?」 「老子不賠又怎樣?」 小婷不再跟他說了,一招摔跤手法,就將這條不講理的蠻漢抓起,「叭」的一聲,狠狠地摔在地上。小婷滿以為這一下摔得他不輕,恐怕半天也爬不起來。誰知這條莽漢皮粗肉厚,竟能一下跳起來,說:「你這小娘們,竟敢將我摔在地上?看我不要了你的命。」說著一拳朝小婷當面擊來。小婷身形一閃,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又是一招摔跤手法,將他摔得遠遠的,同時也摔得他這條手臂骨脫了臼,一時廢去了他這只打死馬的手。小婷也不等他再度爬起來,身形一閃,來到了他身邊,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問:「你賠不賠我這匹馬來?」 莽漢給小婷踩得動也不能動,仍蠻橫地說:「老子不賠又怎樣?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好,本姑娘就打死你,給我的馬匹償命。」 驀然,小婷感到身後風起,有人向自己驟然偷襲。她敏捷地一閃,順勢一招大漠飛沙掌拍出。偷襲的人似乎也是一位武林高手,感到小婷這一掌來得厲害,就地一滾,閃過了小婷這一掌,又縱身躍起說:「好掌法,小老算是第一次見識了。」 小婷一看,這個偷襲的,是一位半老頭,一身短小精幹行頭,行動非常的俐落。看他這一身打扮,不就是在河床上躺著不動的死人嗎?小婷又驚訝地問:「你不是死人嗎?」 「誰說小老死了?」 「那你幹嗎躺在河床上動也不動?」 「那是小老在練功。」 小婷心想:有你這樣練功的嗎?難道西域武林人士練功的方法與中原武林不同?問:「那你幹嗎不聲不響從背後偷襲我?」 「小老不能見死不救。」 「你完全可以大聲喝住我,幹嗎要出手取我的性命?」 「小老一時情急,請原諒。」 「你說,他恃強使蠻,打死了我的一匹馬,該怎麼辦?」 「可是你也弄殘了他一隻手,似乎還踩傷了他,又怎麼辦?」 「那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我。誰叫他那麼蠻不講理的。」 「姑娘,一條人命總比一匹馬的性命來得珍貴吧?」 「你以為我真的會殺了他嗎?我是在懲罰他,叫他賠我一匹馬來,以後別再這般橫蠻無禮。」 「姑娘,你要他賠馬可以,小老就代他賠你一匹馬好了。」 「好呀,那你就賠我一匹馬來。」 「不過,小老也要弄殘你一隻手,踩傷了你,才能賠你一匹馬,這樣才算公平公道。」 「你這算什麼公平公道了?我看你這老頭是來存心找事,欺負我是一個外來女子。」 「姑娘,你可不能這麼說,那他的傷不是白傷了?」 「那我的這匹馬不是白死了?」 「小老已經答應賠你一匹馬。」 「那麼說,你一定要弄傷了我才賠?」 「不錯。」 小婷一下感覺到,他們在這裡出現不同一般,是存心來為難自己的。小婷想看看他們的意圖究竟是什麼,故意歎了一口氣說:「算了,我也不要你們賠馬了,你也別傷我,我們就此各走各的。」 半老頭子冷笑一聲:「你就想這麼離開?」 「是呀,你想怎樣?」 「小老徒兒的傷,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什麼?原來這蠻不講理的東西是你的徒兒呀。好,你說,你要我怎麼辦?」 「背我徒兒回去,侍候我徒兒的傷,直到他的傷完全好了,小老才賠你一匹馬,讓你走。」 「我要是不答應呢?」 「那別怪小老先打殘了你。」 「我真想不到世上有你這麼一對師徒,一個存心攔道生事;一個有意借題發揮。但你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就是蠻不講理。說,是誰打發你們在這裡攔截我的?你們說了,我可以放你們走,不然,你們休想離開這裡。」 「姑娘,你的口氣未免太大了,小老正怕你離開哩。」 小婷不再跟這小老頭多說了,驟然一袖揮出,這是她在地下神秘宮殿所練成的飛袖功,過去她極少使用。這一袖的勁力,足可令地面飛沙走石,直向小老頭撲去。小老頭慌忙用掌力將撲來的沙石震飛震散,正想回手反擊時,小婷已抓起那個殘了一隻手、胸口也給踩傷的橫蠻傢伙扔了過去,說:「你這個橫蠻無禮、沒出息的徒兒,我送回給你。」 小老頭見一團黑影在風沙中向自己飛來,急忙出掌一拍。他猛然聽到一聲慘叫,黑影橫飛出去,摔下來時,已變成了一具屍首。 小婷故作愕然地說:「老東西,不是吧?你怎麼將你的寶貝徒兒一掌拍死了?我可是好心好意擲回給你的呀。」 §第二十六回 殺出重圍 上回說到小婷問小老頭,你怎麼出掌將你的寶貝徒兒拍死了?我可是好心好意將他送回給你的呀。 小老頭自認為自己交鋒經驗豐富,見小婷先用袖力揚起了一陣風沙直撲自己,後又見一團黑影向自己襲來,以為是小婷趁機出手,便一掌拍出,居然將這一團黑影拍飛了。滿以為這一掌即使取不了小婷的性命,也會令對手身負重傷,心中不禁大喜,暗想:什麼武功超群的怪病女俠,也不過如此,還不是叫小老收拾了? 可是現在聽小婷這麼一說,定神一看,給自己一掌拍中的竟然是自己的徒兒,頓時傻了眼。 小婷又譏諷地說:「算啦,你寶貝徒兒一拳打死了我的馬,現在你又一掌拍死了你的徒兒。你的懲罰雖然太過了,但人死不能複生,我也不要你賠我的馬了,我們就此扯平。」 小老頭氣得渾身發抖。小婷又說:「你別想不開呀,節哀順變,好好埋葬你這個蠻不講理的寶貝徒兒吧,我走啦。」 小老頭氣得像發了瘋的惡狼,大吼一聲:「小老跟你拼了。」人如流星般向小婷撲來,伸出兩隻骨瘦如柴的手,宛如利爪,想要一招就將小婷撕成兩瓣。 小婷早有防範,剛才的話,就是想激怒對手,想不到這小老頭果然控制不住,有點失去理性了。小婷身形一閃,順勢一袖拂出。小婷不用大漠飛沙掌而用飛袖,是因為她看見小老頭襲來的雙手似掌非掌,似爪非爪,招式怪異,隱隱還聞到一陣腥氣,為防對手雙掌有毒,便不用掌相迎。但小老頭反應十分敏捷,不但閃開了小婷這一袖勁,還以不可思議的招式,雙爪如幻影變化莫測,一下抓住了小婷的披風。「嘶」的一聲,披風竟然撕爛了。小婷怔了一下。這是小婷自從在神秘地下宮殿練成武功出道以來,第一次讓對手碰到了自己身上的披風。 小婷心中不禁凜然,暗想:這個瘦小老頭是什麼人,怎有如此怪異的武功?自己不可大意了。她於是以超絕的輕功,多變疾飛的身法,與小老頭周旋,不急於回手反擊。 這瘦小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定西猴三大高手之一的幻影手。定西猴奉為上賓的三大高手,各有一門獨特的武功,誰也不服誰,更不願聯手對敵。當定西猴請他們三人對付小婷時,首先怪叟不屑地說:「對付這麼一個初出道的江湖女子,老夫一個人已夠了。若老夫真的不行,你們才上吧。」幻影手說:「好,小老就讓你先上,不行了,小老再出手。但願小老不用出手為好。」怪叟反譏他說:「很好,很好,你就先在一邊看熱鬧吧,看老夫將怪病女俠活擒了來見你們。」 當怪叟在望杆子村失手後,逃出來的管家飛跑來告訴幻影手。幻影手聽了一笑說:「這個怪物什麼事都嘻嘻哈哈漫不經心,還有不失手的?好,你去告訴霧裡飛,要是怪病女俠從小老手中逃脫,請他在後面攔截,別讓怪病女俠逃出了戈壁灘。」管家應命而去。 幻影手話雖然這樣說,心中卻想,你霧裡飛根本不可能攔截到怪病女俠,她早已成了小老的囊中之物,又怎能輪到你去對付?這樣,幻影手和自己的弟子,便在這裡等候小婷的到來…… 現在,幻影手見小婷用詭計弄死了自己的弟子,更出言相譏,他哪裡忍受得了?抖出了自己一生苦練的幻影手法,似掌非掌,似爪非爪,出手真真假假,若虛若實。他一下子仿佛變成了一條渾是手的八爪魚,向小婷襲來。小婷一時摸不透他的武功,一味先行閃避。能稱為幻影手,他的手法千變萬化,內力雖然略遜怪叟,輕功身法卻勝過怪叟,所以小婷閃到哪裡,他便追到哪裡,如影隨形,不讓小婷有半點反擊的機會。他雙掌含毒,別的高手就算能閃過他的雙掌,也閃不過那一股含毒的腥風,熏也給熏倒了,更別說交鋒了。幸而小婷有一身奇厚的真氣護體,不為這一股腥風熏倒。 小婷也身如幻影飛魂般閃過了幾十招,感到對手雙手如利爪,掌中含毒,不能冒險對掌,用掌力袖勁恐怕也打發不了。當小婷摸清楚了對手掌法和招式之後,「嗖」的一聲,腰中寶劍出鞘,趁對手一味進攻之際,一劍揮出,劍光閃過之後,幻影手一隻毒掌給小婷硬生生削了下來,驚得幻影手忍痛躍了開去,驚恐地問:「你,你,你身上藏有兵器?」 小婷略略喘過一口氣說:「我一個孤身女子出外,身上不帶兵器行嗎?」 「你,你,你為什麼不早亮出兵器來?」 「我幹嗎要早亮出來?我本不想用兵器來對付你,但你一雙爪子有毒,碰不得,只好用兵器了,我用得不對嗎?」 「你,你,你用奸計,形同偷襲,小老死也不服。」 「你們師徒兩人在這裡等著我,你徒兒出奇不意打死我的馬,你又在背後偷襲我,夠光彩嗎?我為自衛而出劍,怎麼說是偷襲呢?」 「你——」 「好了,現在不管你服氣也罷,不服氣也好。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是什麼人指使你們在這裡暗算我?說了,我可以放你走。」 「你以為小老會說出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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