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戊戟 > 杜鵑傳奇 | 上頁 下頁
二二一


  小神女問:「他繪的畫很好嗎?」

  「好?簡直連三歲小孩子的畫,也比他好,叫人見了,啼笑皆非。」

  「他畫的是什麼畫?」

  「什麼畫都有,山水呀,人物呀,花鳥呀,樣樣都有,這些畫,只有他才看得出來,別人一點也看不出,有一幅畫,只是一片墨水塗在紙上,說什麼是『夜景』圖,有人問:『一片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見,這叫畫嗎?』他還不高興地說,夜景,當然是黑乎乎的了!在黑夜裡,你看得清東西嗎?看得見,那還叫夜景嗎?那是白天景了!」

  婉兒笑起來:「方姐姐,這個姓顧的,不會是神智錯亂的人吧?這樣的畫,能賣得出去嗎?」

  「當然是一幅也賣不出了,他還埋怨世人不賞識他的畫哩。盡是一些俗流。」

  小神女問:「他就是這樣終日飲酒、繪畫過日子?」

  「不!聽說他的怪事還不只是這些,有時終夜不眠,獨自一個人一壺酒,坐在樹上,望著天上的明月發呆;有時披頭散髮赤足,在竹林中漫遊,說什麼要學赤松子笑傲山林;有時還悄然帶著一個童子、一個家人出門,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或者是二三個月才回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方姐姐,他經常是這樣?」

  「雖然不經常,一年中也出去二三次。不在山莊裡。」

  小神女又問:「這姓顧的會不會武功?」

  「武功?他怎會武功了?他只是一個文官。三妹,你這樣問,是不是真的懷疑他是那個神秘出沒的杜鵑了?」

  「我是擔心這麼一個告老還鄉的京官,悄然離開出外,萬一碰上了歹徒怎麼辦?」

  這時,廖絕痕回來了,方素音有些意外:「呵!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廖絕痕笑著:「我在湖廣方面的事辦完了,不回來幹什麼?」

  小神女、婉兒和小怪物也一一見過這位在商海任意馳騁的驕子,廖絕痕含笑問:「你們談什麼了?」

  方素音說:「我們在談歌樂山那位姓顧的怪老頭。」

  「哦?!你們談他幹什麼?」

  「因為神秘的杜鵑在那一帶出現過,引起了三妹的注意。」

  廖絕痕說:「據我所知,這位怪人有如此荒誕的行徑,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小神女問:「哦?!他有什麼不得已的苦呢?」

  「聽說他在京為官時,不像其他官員,阿諛奉承去巴結魏忠賢這個閹臣,但也沒有彈駭魏忠賢的舉動,潔身自愛。在告老還鄉後,東廠的人也沒有放過他,一直派人在暗中盯視他的言行舉止,他為了避免東廠人的麻煩,也不想因自己而累及親友遭受無妄之災,才採取了這種不近情理的言行舉止來,終日以酒為伴,繪畫為樂,瘋瘋癲癲,不與親友來往,更不與人長談,從而明哲保身。在某方面來說,他是一個智者;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又是一條可憐蟲。」

  小怪物說:「他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廖絕痕笑道:「小兄弟,話不是這樣說,他這樣,起碼保住了家人的性命,也不累及九族。在朝廷上,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受東廠人的迫害,遭到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婉兒問:「那他是個好人了?」

  廖絕痕一笑:「四妹,他是好人或壞人,我也說不清楚,從我所知道所聽到的來看,他不是一個壞人。至於他為人怎樣,我不想去問,也不想去打聽,只關心我的一盤生意,而且更沒有什麼必要與他來往,就是想與他來往,也會自討沒趣,還會引起東廠人的注意。」

  小神女笑道:「廖姐夫,你也很會做人呵。」

  「三妹,你不是在轉彎抹角地罵我為人老奸巨猾吧?」

  小神女笑起來:「哎。廖姐夫,我沒有這樣說,這是你自己說的。我是說你很有遠見,不捲入官場、江湖上的是非鬥爭中去。」

  「對對!官場上的是非,江湖上的恩怨,我們還是不捲入為妙,這些事,不是我們所能理,想理也理不了。」

  小怪物問:「要是這些是非、恩怨卷到你們身上來怎樣?也忍讓不理嗎?」

  「對對!還是忍讓為妙,當然,要是逼得我們忍無可忍,讓無可讓時,那我也會來一個遇神打神,碰鬼殺鬼了!讓他們死了,還不知道是我幹的,叫他們到地府中去喊冤。」

  方素音笑道:「你別自吹了!在三妹、四妹和小兄弟面前,你簡直是班門弄斧。在這方面的鬥爭,你遠不及他們。你匆匆忙忙來見我,是有事吧?」

  「長沙方面來人要見你。」

  小神女說:「方姐姐,你有事快去吧。不用理我們了!」

  方素音說:「好!我去去就來。」

  方素音和廖絕痕告辭而去。婉兒說:「三姐姐,看來歌樂山那姓顧的怪老頭,沒有什麼可疑的了,既不是藍魔,也不是杜鵑,只是一條可憐蟲!」

  小怪物說:「雖然姓顧的沒什麼可疑,但他那位管家就十分可疑。」

  婉兒問:「他有什麼可疑了?」

  「我看出他有一身極好的武功。」

  「就算他有武功怎樣?三姐姐不是說,往往有一些武林中人,甘願跟隨這樣一些大官的麼?」

  「不!要是廖姐夫聽來的沒有錯,我卻懷疑這位管家,極有可能是東廠派去高手,在監視姓顧的一舉一動。」

  小神女點點頭說:「這也極有可能。要是這樣,那真正的莊主不是那個怪老頭京官,而是這位管家了。」

  婉兒問:「那我們怎麼辦?」

  「丫頭,算了。這是東廠人和那姓顧的事,我們不必去插手。」

  婉兒說:「這樣,姓顧的一家不危險麼?」

  「丫頭,你不會去殺了那管家吧?就算你殺了他也沒有用,東廠會派第二個人來,這樣,你不是更加害了那姓顧的麼?本來他一家平安無事,你這樣一來,他無事也變得有事了。」

  「三姐姐,那我們不去理了?」

  「丫頭,你想怎樣理?說不定那姓顧的反而怪你狗捉老鼠,多管閒事,害了他一家哩。」

  小怪物說:「這事我們不能理,也理不了,就像在大理的段家,同樣也有東廠的人在暗中監視著一樣。」

  小神女說:「就是朱家在各地王府,都有錦衣衛、東廠的人扮成僕人、門衛之類,暗中監視王爺們的一舉一動。丫頭,這事你也去理嗎?」

  婉兒說:「哎,這麼多的事,我怎麼理呵!」

  「所以,這樣的事,我們不必去理。看來那姓顧的是一個智者,以這等行徑,避開東廠對他的戒心。」

  「三姐姐,我不明白,東廠的人好像閑得無事可幹了,派這麼多的人去監視人家幹嗎?」

  「這事,也不能全怪東廠,要怪只怪那個坐在京師裡的皇帝,他日夜擔心有人要謀奪他的皇帝寶座,所以才叫東廠的人去監視各地的王爺、將軍和一些大官們。而東廠的人從此便作威作福,任意迫害不順從他們的人了,甚至栽贓嫁禍,抄斬人家滿門,將天下弄得黑暗異常,人們敢怒而不敢言,有的連怒也不敢,就像這姓顧的,閉口不談朝廷之事,終日以酒為伴,稀裡糊塗地過日子。」

  「三姐姐,怪不得書呆子說朝廷昏暗,大明王朝不可救藥了。那樣仇恨東廠的人,讀書不去做官,一味遨遊名山大川了。」

  婉兒一說起書呆子墨滴,小怪物便問:「三姐,現在這書呆子怎樣了?」

  小神女微笑說:「看來他沒有什麼異舉,頂老實的在圈子裡呆著。」

  婉兒說:「看來我們是懷疑他錯了。三姐姐,不如早一點叫他回家吧。」

  小怪物急忙說:「這可放不得!一放,要是他四下亂跑,我追來找去,又會找到他了。」

  小神女點點頭說:「不錯!目前是放他不得。不然,又將我們的小兄弟忙壞了,追到了他,卻放跑了杜鵑。」

  「三姐姐,那我們要困他到什麼時候?」

  「杜鵑出現了,藍魔星君幹掉了。到時,我們送他回家。」

  婉兒說:「這個書呆子,什麼相同不好,偏偏他身上的氣味與杜鵑相同,活該他倒楣。要是他這一次不來四川多好。」

  「丫頭,你是為這書呆子叫屈?」

  「三姐姐,他不應該叫屈嗎?」

  「好了。到時事情弄清楚了,杜鵑是另有其人,我們再向他賠罪就是了。」

  小怪物說:「我看他感謝我們才是。」

  「我們無端端地將他困在這裡,幹嗎還要感謝我們?」婉兒問。

  「他有了我們三個不同凡響的保鏢,不但保護了他的生命安全,還包吃包住,不用花半個錢,這樣的保鏢去哪裡請得到?不應該感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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