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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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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殺他們,你這小丫頭不怨我嗎?」 婉兒笑起來:「我怎敢怨姐姐?我是為這一帶的百姓擔心。姐姐,你不知道,那位女子,跟這裡的大嫂一樣,給這五個匪徒害得太慘了!」 「我知道!現在那女子呢?」 「我扶她到屋子裡和大嫂在一起了。」 「很好!現在五個匪徒全死了,她們不用再害怕了!」小神女看看天色,「丫頭,看來我們要在這裡住一夜了。她們三個人,我們可不能丟下不管,明天送他們到新寧縣再說。」 「姐姐,我也是這麼想的,現在我去和那位大嫂弄飯。」 「那個書呆子現在怎麼樣了?」 「他仍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哩!這個書呆子,比那大嫂更沒膽量!我真不明白,他一個人,怎麼敢到處亂闖!」 小神女一笑:「丫頭,你去弄飯吧!」 「好的!」婉兒高興地跑進屋裡大聲說,「大家不用怕了!五個匪徒全死了!你們可以出來啦!」 小神女看了看草屋前那三個匪徒的屍體一眼,皺皺眉,又向四周打量了一下,便取了一條樹枝,將他們輕輕一挑,這三具屍體一個個地飛起來,先後落到樹林遠處一個較凹的草叢中去,然後運用掌力,將他們草草埋葬。至於逃到樹林深處的那兩個匪徒的屍體,小神女就不去管他們了。 神女草草埋葬了那三個匪徒後轉回來,見那書呆子也從草屋中走出來。小神女看了看他問:「哦?你現在不害怕了?敢走出來了?」 這位書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下不害怕了!多謝女俠相救。」 「你不會現在就離開吧?」 書生望瞭望天色,遲疑地問:「不知夜裡會不會有野獸出沒?」 「沒有,你就要走了?」 「是!」 「你想想,在這深山野嶺中,四下沒有煙,會沒有野獸出沒嗎?說不定在深夜裡,這處樹林就會有野獸出現。」 書生一聽,不由臉色一下變白,四下張望,他在茫茫的暮色下,越看越感到害怕起來,好像在樹林的深處,已經有野獸出現了,他問:「這,這,這些野獸,不會跑來這裡吧?」 小神女見這書呆子害怕成這樣,心裡感到好笑,看來給一個水缸他做膽,他也不敢在夜裡離開。便一笑說:「這就很難說了,誰知道餓極了的老虎、餓狼,會不會跑來的?」 書生一聽更慌了:「那,那,那我們快進屋子裡,別在這裡站了,這些老虎、餓狼,可是不好惹的,說不定它們會突然跑了來。」說著,他想向屋裡走了。 小神女見了更是一發好笑,說:「那也用不著這麼害怕,現在天色還早哩!何況還有火光,野獸怎麼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跑來!」 「真的?野獸怕火?」 「來吧!我們在門口邊石凳坐下,先生一向遊覽名山大川,難道不知道野獸怕火麼?那先生怎麼在月夜下觀賞山景?」 書生怔了怔,坐下來問:「女俠怎知道在下一向遊覽名山大川了?」 「先生不會是這麼健忘吧?不認識我們了?」 「我!?我以前認識女俠?」 「你再想一下,有沒有見過我們?」 書生想了半晌,又看看小神女,說:「女俠和令妹的芳容,在下好像在那裡見過似的,只是一下想不起來。」 「先生不記得我們一同坐船去衡山麼?」 「什麼?坐船去衡山?」書生一下睜大了一雙驚疑的眼睛,「難道女俠就是那貨船上的公子?令妹就是那跟前的童子?」 「先生終於想起我們了!」 「那時女俠和令妹是女扮男裝?」 「不這樣,我們姐妹兩人怎敢在江湖上行走?」 「慢著,在衡山城中出手救在下的,也就是令妹了?」 「不錯!」 「嗨!原來這樣,你們姐妹兩人,一時是大戶人家公子主僕打扮;一時又是江湖女子打扮;現在又是一身獵家女子裝束,女俠不說起,在下真不敢相認。」說著,他起身深深向小神女一揖,「在下多謝女俠姐妹兩人,救了在下的生命兩次,此恩此德,永不敢忘,就是在下來世變牛變馬,也難以相報。」 「先生,你說這話,不嫌酸氣沖天麼?」 「什麼?酸氣沖天?」 「什麼此恩此德,什麼變牛變馬,這不酸嗎?我根本不相信有什麼來世的。就算是有那麼一回事,我要你變牛變馬幹嗎?變個人不更好嗎?」 「在下說話酸是酸了一點,但出自肺腑。女俠!你們怎麼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來了?是特意為這五煞而來?」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在衡山遊山玩水嗎?幹嗎跑來這一帶了?這一帶有什麼名勝古跡可遊覽了?」 「女俠,別說了!在下在衡山城裡給那什麼一隻虎嚇怕了,還敢去衡山玩麼?當天就去了衡陽,以後就轉來了這一帶。」 「這一帶的山嶺好玩?不會是這個賊窩也是一處名勝地吧?」 書生笑了:「這倒不是,但這一片古榕林,卻是其它地方少有,可惜它是一個賊窩。」 「你這書呆子,給人綁架綁來了這裡,還有心情欣賞這一處的獨特景色,你怎麼不怕掉腦袋的?」 「真的要掉腦袋,那在下也是命該如此。死在綁匪的刀下,總比死在東廠人的手中好。」 「哦?這話怎麼說?」 「女俠!你不知道,說這五煞毫無人性,那東廠的那一批鷹犬,更無人性,要是給東廠的人抓去了,會受盡千般酷刑,百般的磨折,就算大難不死,也脫去了一層皮。落在這群土匪的手上,他們不過要銀兩而已,就算要殺,也一刀砍了,不會受盡酷刑,死得痛快。」 「那麼說,這五煞不是比東廠人還好?」 「那也不是這樣說,他們卻是人間的一群豺狼虎豹。所不同的,一個是黑道,一個是堂堂正正官府中的人。黑道上搶劫殺人,還有人敢說,還有正義的俠義人士來管,將他們殺掉;東廠的人為惡,就沒有人敢說敢管,就是俠義人士,也不敢出聲。要殺他們,也不敢亮相,頂多蒙了面孔,悄悄地將他們幹掉而又悄然離去,從來不敢說自己是什麼人。弄得不好,不但是自己,也累及了親屬、朋友和師門。這五煞,頂多殺一二個人,或者殺一家人,他們不會也不敢去滅人家的九族,一殺就是幾百上千人,在這方面來說,東廠比他們殘忍多了!用的手段,更是卑鄙無恥。」 「先生如此仇恨東廠,想必先生是深受其害了?」 書生一聽,他那毫無神蘊的目光,驀然間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但也是刹那間的事,很快就消失了,不易為人察覺。但小神女卻察覺到了,不由心中凜然,暗想:一個不懂武功、毫無內力的文弱書生,怎麼會有如此逼人神蘊的目光?他不會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吧?可是,這不可能呀!他要是高手,就不會給五煞綁架來到這裡。就算故意給五煞綁架,在昨夜裡,他完全可以將五煞幹掉,用不著女人給他解開手腳而逃跑,而且在逃跑時,還心慌意亂地摔倒了。一個高手,有這樣的行徑嗎?可是他那一閃而逝極奇神蘊的目光又是怎麼一回事?是一時極度仇恨的原故?但小神女仍不動聲色,裝著沒看見,要再次暗暗觀察這書生到底是什麼人。是深藏不露,掩飾得極好的高手,還是真的是一位有正義感的文弱書生。 本來小神女在貨船上時,已暗暗觀察他是什麼人了,但觀察的結果是,這書生不會武功,也沒內力,更不是什麼東廠的密探之類的人物,只是一個憂國憂民、不滿朝廷、仇恨東廠的文弱書呆子而已,以後也就不去注意他了。現在他一閃而逝的目光,又引起了小神女的注意。 這書生隨後淡淡地說:「在下還談不上深受其害,但也可以說是東廠一條漏網的小魚,不那麼叫東廠人注意。但在下的一位朋友,卻遭到滿門屠殺之慘禍!」 小神女說:「原來這樣!怪不得先生那麼怨恨東廠了!」 「東廠不過是魏忠賢手下的一群鷹犬而已,在下怨恨的是當今皇帝的昏庸無能,任由這個什麼九千歲的弄權,以致大好河山基業全毀,百姓生靈塗炭。大明江山,看來氣散已盡,只希望有一批雄才偉略的人出來,力挽狂瀾,黎民百姓,或許有一個好日子過。」 「先生這樣有學問,不能出來幹一番事業嗎?」 書生苦笑一下:「女俠取笑了!在下武不能安邦,文不能治國,只會滿腹牢騷,實際上是一個廢物,百無一用。」 「先生怎麼這般自貶?」 「在下說的是實話,不是自貶。就像剛才,我連逃跑的力量也沒有。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能保,並且還膽小如鼠,跑出去幹嗎?那還不是任人宰割?不像女俠機敏過人,還有一身傲視江湖的武功。」 「哦?你怎麼看出我機敏過人,有一身傲視江湖的武功了?」小神女是在進一步試探這個所謂的書呆子了! 書生說:「要不是這樣,女俠怎會突然在這裡出現?而且轉眼之間,將殘忍兇狠、武功不錯的五個匪徒全殲滅了。不是機敏過人和一身的武功,能辦得到嗎?」 「先生貴姓?」小神女驟然開門見山直問,她不希望這書呆子能如實回答,主要是看他的反應如何。 書生怔了怔,便說:「不敢,在下姓墨名滴,字塗鴉。」 「墨滴?墨塗鴉?這是先生的真實姓名?」 「女俠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敢騙女俠嗎?而且父母所取之名,豈可亂說的?」 「這名字好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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