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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好的!姐姐,我馬上收拾。」

  船在冷水灘靠岸時,婉兒將行裝也收拾好了。姐妹兩人拜別了成管、旺叔、旺嬸等人,便離船而去。他們相處的日子雖然不多,只有短短的三四日,因經歷過生死與共的戰鬥,雙方的情感卻十分的深厚,尤其是船上的所有人,都對她們姐妹懷著敬意和欽佩,成管感到,這一次要不是有小神女在,他真不敢保證貨船能安全到達永州。

  進了市鎮後,小神女輕問:「丫頭,你帶了膽子沒有?」

  婉兒一時不明:「姐姐,什麼膽子的?」

  「錢呀!這一次要是沒有銀兩,一百個嘴巴也不管用了!」

  婉兒笑起來:「姐姐,我還有不帶的嗎?姐姐,我們幹嗎要在這裡上岸的?」

  「我們要不在這裡上岸,就要多走二三日的冤枉路了!這是去萬峰山的一條近路。好了!我們先在市集找一處地方吃飯,然後趕路。」

  冷水灘,是湘水邊的小鎮,它不但是來往湘桂道上的交通要道,也是從水路去衡陽、長沙的必經之路,所以市鎮上頗為熱鬧,來往的商人旅客不少,江湖上的豪俠刀客,以及黑道上的人物也不少,可以說,是一處龍蛇混雜往來的小市集,每天都有些打打鬧鬧的小事情發生。

  小神女極不想生事。她和婉兒進了一家飯館,打算草草吃完趕路,今夜到東安縣城住下來。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小神女不想生事,偏偏一些事找了上來,想避也避不了。不知是婉兒天真有趣的臉兒,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還是小神女一身素白,那斗笠垂紗遮了半邊臉兒,若隱若現的面孔,神采絕俗的風度,引起了大家的好奇,所以她們一進飯館,本來喧嘩的飯館,驟然間靜寂了,一些高談闊論的酒客,也停止了說話。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朝她們姐妹兩人身上投來。這一情景,小神女是司空見慣,不以為意,落落大方地選了一處靠窗的桌子坐下來,並不將斗笠除去。

  婉兒卻感到怎麼大家一下不說話了,全看著自己和姐姐?心中嘀咕著:你們老看著我們幹嗎?難道女子不能進來吃飯飲酒麼?可是飯店的桌子上,也有一二個女子呀!

  她們姐妹二人坐下來,客人們便互相交頭接耳輕輕地議論開來,有的又開始高談闊論中斷了的事情,慢慢又喧嘩起來。婉兒根本不去聽,也不想聽,大家嘰哩咕嚕、南腔北調、亂成一團,想聽也聽不清楚。小神女內力異常深厚,她一一都聽清楚了。那幾位高談闊論的漢子,看來是江湖中人,談論近來江湖發生的事;有三位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兒,另一桌上坐著的是他的三位家人和跟隨,他們在暗暗談論自己是什麼人物,是從哪裡來的女子。另一處桌上坐著的四條大漢,他們都是官府中人打扮,其中一位神態陰鷙的漢子,看來是個頭兒,用懷疑的目光不時打量過來,也在悄悄論議自己。其他的都是一般的過往商人和過客。雖然也在議論自己是什麼人,不久,便去談他們自己的事了。恐怕引起事端的,是那三位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兒了。小神女聽他們三人談話中知道,他們一個姓餘,一個姓丘,一個姓呂,他們不是當地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就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一個個自命風流倜儻,翩翩公子,情場高手,還文武全才哩!其中一個說:「余兄,你自命風流才子,能不能引得那白衣女子垂青於你,請她過來和我們一塊飲酒?」

  姓餘的看了看說:「看來她們也不過是一般的江湖女子而已,有什麼不可以的?」

  「好!要是余兄將她們請得過來,小弟願輸五十兩銀子給你。」

  「丘老弟,你這話算數?不後悔?」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只怕余兄拿不動小弟這五十兩銀子。」

  另一個說:「余兄,小弟勸你還是別去的好。」

  「哦!?呂二弟,為什麼別去的好?」

  「余兄,你不見那位小姑娘,包袱中藏有一把寶劍?恐怕她們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

  姓丘的一笑說:「正因為這樣,我才敢賭五十兩,余兄,你敢不敢去?」

  姓餘的說:「這也沒有什麼?我好意請她們吃飯飲酒。她總不會在鬧市中動手要殺我吧?何況我也有一身武功,她們也殺不了我。」

  姓呂的說:「余兄,這又何必,世上好的女子有的是,這等江湖女子,還是少惹為妙。」

  「呂二弟,你難道不知道在下偏喜歡招惹一些潑辣的女子?那才更有情趣。」

  姓丘的笑道:「好!要是余兄請得她們過來,五十兩白銀一定奉上,要是請不動,你能與她飲三杯酒,五十兩銀子也是你的。」

  「丘老弟,那你等著看好了!」這位所謂文武全才的富家公子,便朝小神女走來。

  這三位元公子哥兒的對話,婉兒當然聽不到,小神女卻聽得清清楚楚,只是不動聲色,看這姓餘的怎麼行動。這時,店小二已將小神女叫的飯菜端上來了。她們姐妹正低頭用飯,姓餘的走到小神女的面前,文質彬彬地向小神女深深一揖說:「姑娘請了!」

  婉兒愕然,問:「你這是幹嗎?」

  姓餘的說:「小妹妹,在下與你姐姐曾經相識,所以前來問候。」

  婉兒更是訝然了:「你曾經與我姐姐相識?」她問小神女,「姐姐,你與他相識嗎?」

  小神女笑著說:「妹妹,與我相識的人太多了,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他。」

  婉兒又問姓餘的:「你貴姓呀?我姐姐說從來沒見過你。」

  「在下姓餘名政,字子恩,幾年前曾與令姐有過一面之緣。」

  「真的?姐姐,是不是這樣?」

  小神女搖搖頭:「餘政?餘子恩?我根本沒有這樣一個朋友,在江湖上也沒聽聞有這麼一個人的。妹妹,這位公子一定是認錯人了!」

  婉兒朝余政說:「你聽到了吧?我姐姐說不認識你,你走吧!」

  要是這時餘政知趣而退,那也不會發生什麼事來,頂多是認錯人而已。可是他是有心前來,怎能如此走了?他又朝小神女一揖說:「姑娘,你一定是健忘,不記得在下了!在下一眼就認出了姑娘。」

  小神女說:「哦?你真的認識我?我姓甚名誰?在哪裡見過面了?」

  「大概是三年前,我們就是在這家飯店中相識的,當時我們一起飲酒,互說身世。姑娘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

  小神女聽了暗笑:你這不是活見鬼嗎?三年前,我幾時來過這冷水灘了?說是八九年前還差不多。要是說小神女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還認為這姓餘的真的認錯了人,但他現在顯然是胡編亂造。小神女暗說:好!我就看你這花花公子再玩出什麼花樣來,便含笑說:「是嗎?你既然記得這麼清楚,你一定不會忘記我的姓名啦!」

  婉兒見余政說得這麼確切、認真,也懷疑起來,不會是姐姐在江湖上認識的人太多了,一時記不起了?她怎會想到這人不存好心,藉故前來勾搭小神女?

  餘政似乎毫不思索地回答:「姑娘姓宋,芳名笑笑。在下沒記錯吧?」

  婉兒一下睜大了眼睛:「什麼?宋笑笑?」

  小神女聽了更是「噗嗤」一笑,心想:真難為他想出這麼一個名字來。便說:「閣下!你的確是認錯人了!請走吧!」

  這個餘政故作愕然:「什麼?姑娘真的不是宋笑笑姑娘?」

  婉兒說:「你還不走開?我姐姐不姓宋,也不叫笑笑,你去找你的宋笑笑吧!」

  餘政又故作一怔:「姑娘真的不是宋笑笑?可是姑娘的神態、舉止又怎麼酷似了?」

  婉兒有點不耐煩了:「喂!你有個完的沒有?別耽誤我們吃飯!」

  要是餘政這時知趣而退,還來得及。可是他在兩位朋友面前誇下海口,非要將這位江湖女子弄到手不可。他不純粹為了那五十兩銀子,而是為爭面子。

  小神女所以不出手給這浪蕩公子一點教訓,主要是看在他不像其他紈絝子弟,仗勢淩人,採取強暴的手段,肆無忌憚調戲良家少女,而是彬彬有禮,以迂回的手段達到目的。在這方面,他比一般依仗財勢的花花公子高明多了。小神女說:「閣下!你的確認錯人了!請走開!」

  但餘政似乎下了決心要胡纏下去,故意怔了一會說:「看來在下真是認錯人了!姑娘請原諒!」他轉身呼店小二過來。

  店小二慌忙奔過來問:「余公子,有何吩咐小人?」

  「這兩位姑娘的飯菜錢,由我付了!」

  「是!」

  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推辭,就是多謝。小神女並不出聲,看他再怎麼鬧下去。婉兒想出聲,給小神女用眼神制止了。婉兒一時間也茫然了,心想:姐姐怎樣啦!難道真要人家代付飯錢?這好嗎?以後那不領了人家這個情?

  餘政又說:「店小二,給我打一壺上好的酒和兩碟下酒的上菜,端來給這兩位姑娘!帳,也掛到我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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