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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簡鵬哈哈一笑,道:「于老弟,這事關係齊兄性命,兄弟縱然有對不住賢侄女之處,也只好容圖後報了!」

  於苓雖是穴道被制,只因簡鵬用的手法與眾不同,是以除了不能提聚真力和不能與人說話,彷佛啞穴被點,武功被廢以外,行動上倒是尚無妨礙,是故簡鵬話音一頓,她立即走到於逸身前,將那過山拳譜遞了過去。

  於逸接過拳譜,看了一眼,目注簡鵬道:「簡兄,如是兄弟解去齊兄的毒力,你是否立即拍開小女穴道?」

  簡鵬道:「只要你使齊兄毒力一解,兄弟立即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閨女便是!」

  於逸略一沉吟,道:「很好,看來兄弟必須相信你簡兄一次了……」說話之間,打懷中取出一隻羊脂般寸許瓷瓶,打開了瓶蓋,傾出一顆綠豆大小的黑色藥丸,交給簡鵬,接道:「喂那齊兄服下,半個時辰,即可痊癒了!」

  簡鵬接過了那顆解藥,取過桌上一杯冷酒,向那神情顯得十分萎頓,額際汗如雨下的齊逖低聲道:「齊兄,快快服下這顆解藥。」

  齊逖此刻全憑一口修來的真氣,勉力支援,才不曾暈厥,明明知道簡鵬要他吞服解藥,他卻無力張開雙唇。

  簡鵬只瞧得白眉皺了皺,道:「齊兄,你……」

  語音未已,雷剛已大聲道:「簡兄,捏開下巴,喂他吞下去,只怕齊兄眼下已無能張口了。」

  簡鵬冷冷的看了於逸一眼,伸手在齊逖下巴上一捏,托開了齊逖的下顎,飛快的將那顆解藥投入口中,雷剛卻恰到好處的取過那杯冷酒,向齊逖喉中傾去。

  簡鵬手腕微微用力,合上了齊逖下巴,這才長長的籲了口氣道:「咱們等上半個時辰吧……」

  敢情,他要等到齊逖毒力全解,才肯為於苓拍開穴道。

  于逸心中雖不樂,但因愛女受制於人,只好裝作不懂他話中含意,淡淡笑道:「簡兄不必擔心,齊兄如有差錯,小女穴道未解,簡兄有報復兄弟的機會!」

  簡鵬冷哼了一聲,接道:「于老弟,巧取豪奪之心人皆有之,但像你老弟這等做法,把多年相識的朋友性命,作為敲詐之本,兄弟可還是頭一遭瞧到,兄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于情于理,應是不悖行俠仗義之旨!」

  於逸嘿嘿一笑道:「簡兄,五十步笑百步,你也高明不了多少!」

  簡鵬本是嚴厲的臉色,這刻忽然露出了笑意,接道:「老弟,你抬舉兄弟了,我簡某人如是能與你老弟相提並論,只怕今日也不會被你逼得出此下策,制住令媛了。」語音一頓,看了齊逖一眼,點了點頭,接道:「于老弟,一切似是均已如你所願,咱們來此求你老弟幫忙的事,莫非一點都沒有指望麼?」

  於逸聞言,皺眉道:「簡兄可是說這紙上的筆跡麼?」

  簡鵬道:「若非要查明這紙上筆跡,兄弟等人又豈會上你于老弟這等大當呢?」

  於逸道:「簡兄未免言重了,到眼下為止,兄弟又幾時沾了各位的光啊?」恨恨的頓了頓腳,接道:「兄弟一時不察,致為簡兄所逞,在我神機堡居然出了這等丟人之事,實叫兄弟心頭冤氣難平!」

  石承先耳中聽得他們這番對答之詞,心中不禁暗笑,忖道:人世間事,果然微妙萬端,是非之際,可真正難以辨解……明明那於逸用心惡毒,此刻卻依然振振有辭,足見武林人物,亦不過如此而已……

  思忖之間,耳中卻聽得雷剛大聲道:「于堡主,閣下自視太高了吧!雷某可惜目下無此閒情,否則定要暢遊貴堡一番,也好增長一些見識!」

  於逸不會聽不出雷剛弦外之音,聞言微微一笑道:「雷兄尚有一日夜時光在堡中耽擱,倘是雷兄有興,於某自會令人指引閣下一游!」

  顯然,這位於堡主不曾示弱。

  雷剛的性格,自然不肯認輸,當下宏聲大笑,接道:「好啊,於堡主這等大方,雷某如果推辭,豈非失禮了麼?」語音一頓,向簡鵬喝道:「簡兄,尊意如何?」

  簡鵬皺眉道:「于老弟既然答應了,讓咱們能見識見識神機堡中諸多玄奇設置,兄弟焉有卻步之理?」

  他口中雖是如此回答,心中可是大大不以為然,但雷剛已然應允在先,自己又何能示弱於後?是以,只好滿口贊同的了。

  于逸聽得簡鵬應允,卻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淡淡一笑,道:「明日兄弟當指派一名弟子,領導各位暢遊本堡,兄弟由於要按限看完這本拳譜,失禮之處,尚望幾位兄台莫要見責……」

  說話之間,那齊逖忽然長歎一聲,站了起來。

  簡鵬睹狀大喜,道:「齊兄,毒力已否全解?」

  齊逖點了點頭,接道:「不妨事了!」

  他雖然中了那於逸暗算,不敢妄動,但對适才一切變故,均看得十分明白,故而他在自覺毒力已然全解之後,方始站起身來。

  而且,最最出人意外的,乃是他並不暴躁動怒,向於逸算帳。

  這時,于逸卻向簡鵬道:「簡兄,小女的穴道,你也該為她解開了吧!」

  簡鵬道:「老弟不必掛在心上,兄弟察看齊兄果真無恙之後,自會替令嬡拍開穴道!」

  話音一頓,竟然伸手按向齊逖的穴脈,閉目不語。

  於逸神色緊張的瞧看簡鵬,約莫有寸香時光過去,簡鵬才哈哈一笑,道:「齊兄果然毒力全解……」

  敢情簡鵬為人,十分仔細,只因齊逖在毒力乍解之後,未向於逸破口大駡,這才引起他的疑慮,只道齊逖尚有難言之隱,才會不敢放肆。

  實際,他未曾料到,齊逖吃了一次虧,居然學了一次乖,他即使此刻心中充滿了怒意,在沒有絕對把握之時,他也不再發作出來。

  簡鵬笑聲一斂,即大步行向於苓,伸手在她頸後拍了一掌,接道:「賢侄女,委曲你了!」

  只見那於苓重重的咳了一聲,就地坐了下去,一語未發,盤膝打起坐來了。

  於逸看了呆了一呆,喝道:「苓兒,你怎麼樣了?」

  簡鵬微微一笑,道:「老弟,令嬡比你好像聰明得多了!你最好莫要打擾於她,片刻之後,她自會告訴你一切了!」

  於逸恨恨的哼了一聲,果真不敢多話。

  石承先睹狀,心中不禁有些不解,暗道:「這可是簡世叔的不對了,他怎可真的傷了那于姑娘呢?」心念至此,不禁脫口說道:「簡世叔,你老莫非當真傷了那于姑娘麼?」

  簡鵬聞言微微一笑,搖頭道:「賢侄,愚叔豈是那等暗算傷人之輩?只因愚叔的點穴制脈手法,有些與人不同。于侄女打坐調息一下,正是有益無損之事,否則,愚叔早就說明白了!」

  石承先只聽得心中一震,暗道:「莫非簡世叔是在告訴我,那過山拳譜不易收回來了麼?」

  一念及此,頓時臉上神情大變,不由自主的將一雙星目,投向那於逸身上。

  於逸雖然表面上是在關心愛女的打坐,但實際上對於簡鵬等人的一言一動,都極其留心,簡鵬這等別含暗示的說出那過山拳譜可能會被自己據為已有之意,于逸自然是聽得出來,當下連忙大笑道:「簡兄,你這是何意?難道你把兄弟看成那等下賤麼?」

  簡鵬道:「老弟,天下有許多事是連自己也不能先行預知的,你老弟眼下的情景,就是如此!」

  於逸怔了一怔道:「簡兄這話是什麼意思?兄弟可被你弄糊塗了!」

  簡鵬道:「很難說得明白,總之,兄弟認為今日我等一步之差,業已陷入你老弟的陷阱之中了!」

  於逸大笑道:「簡兄,你也這等抬舉兄弟麼?真是難得啊,難得……」

  說話之間,那於苓忽然緩緩站了起來。

  「苓兒,你不妨事麼?」

  于苓看了簡鵬一眼,嫣然笑道:「女兒好了……」

  於逸這才長長籲了口氣,將那本過山拳譜納入懷中,向簡鵬道:「簡兄,你是否願意與兄弟同去那書房之中,仔細的談上一談?」

  簡鵬道:「老弟可有什麼機密之事要告知兄弟麼?」

  於逸道:「那倒不是,兄弟既然借得了簡兄的拳譜,總不能無功受祿啊!是以,兄弟想去書房之中,查對一下那留字之人的筆跡,是否兄弟手邊藏有一頁半頁。」

  原來這於逸並未忘卻他們來此的目的,而且,也並無不替他們查證之心!

  石承先心中暗道:「此人雖是城府極深,手段狠毒,但聽他這等說話,倒還是未到天良泯盡地步。」

  簡鵬聞言,卻是皺眉道:「老弟這話當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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