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驚鴻一劍震江湖 | 上頁 下頁
二九八


  賈宜娟見袁氏兄弟躍上房脊之後,右腕一揚,一顆鐵彈子,脫手飛出,「砰」的一聲擊在牆壁上,那道堵隔的琉璃牆,立時向兩邊退去。

  三女和劍英見她這番舉動,只覺這個女人,身負絕頂才學,不可輕視,只怔怔地望著她失神。

  賈宜娟笑道:「妹妹快坐上輪轉椅上來,我引你們參觀參觀這房內的建築和暗設的機關吧。」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今天不是我大姊姊見到你們,心中高興的話,不論任何人,也休想把我擒住。」

  紫雲心中略一琢磨,暗道:只見門口那兩個鐵人,裝置的巧妙,就可證實她這話,並不是誇大之辭。

  她只顧在琢磨她的話,怔怔的站在那兒,但沒有即時行動,玉玲、梅香和劍英,見雲姊姊不動,他們也只好站著不動。

  賈宜娟道:「妹妹你們還在胡想什麼?快上我的坐椅來吧。」

  紫雲身形一晃,當先向她的坐椅右邊躍去,玉玲和梅香跟著躍向她右邊。

  梅香緊靠賈宜娟右肩坐下,玉玲則依梅香坐在輪椅邊緣,紫雲卻靠在最左坐下,和賈宜娟隔了一個位子。

  放眼一望,真是一幅極好的美人圖。

  劍英圓睜星目,只顧欣賞四美圖,但各有各的風韻,總之各人都很美。

  紫雲見他又在作怪,以命令式的口吻,喝道:「英弟弟,還在猶豫什麼?趕忙坐上輪椅來。」

  劍英聳聳肩笑道:「英弟弟遵命。」說著,身子一晃,就躍上坐椅,緊靠在賈宜娟的左肩坐下。

  他這一做作,只逗得四人,撲嗤一笑。

  梅香雖然為當前情勢所逼,和一位殺父仇人的愛妾,並肩坐著,但心中卻不甚自然。

  賈宜娟是何等聰明的人,哪還看不出來,粉頸微低,望了梅香一眼,說道:「小妹妹,你有什麼事,告訴姊姊,看在你哥哥的面上,一定替你拿個主意。」

  二女聽她說,看到英弟弟的份上,不禁心頭一震,暗道:恩師說他情孽過重,一點也不假,若她再插入我們三人之中,這一輩子真是沒有安寧之日了。

  玉玲和紫雲同時轉眼向劍英望去,只見他目不斜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規矩極了。

  梅香星目一眨一眨,滾下兩眶淚水。說道:「我要把晉元山莊的賊人,完全殺光,才能消盡我心頭的怨氣。」

  賈宜娟並不吃驚,嬌笑一聲,道:「連姊姊也要殺嗎?」

  梅香點點頭,道:「你是呂晉元的妻子,助紂為虐,為害人類,當然要替江湖除害……」

  賈宜娟不等她說完,長長地歎息—聲,道:「要殺我的人,何止你一個,呂晉元害人無數,但我卻很冤枉,落到一個助紂為虐的罪名,跳到長江也難洗清,可是我的遭遇,卻沒有一個人能清楚。」

  紫雲微微一轉臉,只見她面色突變,立時罩上一層悲苦的愁容,情不自禁地問道:「賈姊姊,難道你也有不幸的遭遇嗎?」

  賈宜娟道:「妹妹,你們都是天空中的小鳥,能自由飛翔,姊姊卻不幸得很,竟是一隻籠中的鳥,有翅難展。」

  紫雲道:「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幫助陳妹妹報殺父之仇,但湊巧得很,七魔也投奔這裡而來,武林俠義道高手,都已趕來,這晉元山莊雖是鋼牆鐵壁,也難固守得住,眼看瓦解在即,難道姊姊不可遠走高飛嗎?」

  賈宜娟歎息一聲,道:「我是一個助紂為虐的罪人,無論逃到哪裡,也不能把罪名洗清,逃出去受人的輕視,倒不如死了快樂。」

  紫雲道:「俠義道中人,恩怨善惡是分得很清的,而且對除強扶弱,更是不遺餘力,若姊姊真是無辜,武林中人,一定能原諒。」

  賈宜娟道:「我今天能遇到四位弟妹,死而無怨了,四位弟妹當然也都想知道我的身世,我若再堅持保留不說,以後卻沒有說的機會了。」

  梅香突然止住悲哀,轉臉向她一望,道:「姊姊,你把身世說出來,確有不得已隱衷,我一定放過你。」

  賈宜娟嬌笑一聲,道:「我知道你們都是俠義道高手的徒弟,一身熱骨俠腸,當然會原諒我。」

  玉玲道:「姊姊就先說出聽聽吧,免得大家被蒙在鼓裡,鑄成大錯。」

  賈宜娟道:「我本籍是河南許昌,先父是兩榜進士,但他不願仕途,一生喜歡研究奇門易數之事。」

  紫雲點點頭,道:「原來姊姊也是書香名門之後,怪不得有這等驚人的才智。」

  賈宜娟接著說道:「我十四歲那年,家中赤地千里,民不聊生,那時家母憂慮成疾,一病不起,母親去世之後,家中更無法度日,先父就帶我投奔了廣西,找我伯父,但我們父女到了廣西田東,伯父早已調到四川去了。」

  梅香道:「老爺之身,千金之體,間關萬里,真夠苦的啊。」

  賈宜娟繼續說道:「這時,命運之神,已降臨我的身上,我們帶的盤川,到了田東,已分文無存。先父年事已高,心中一急,又追隨我母親的後塵而去世。」

  紫雲道:「你怎麼到晉元山莊來的呢?」

  賈宜娟道:「遠離他鄉,無親無故,哪來的銀錢辦理父親喪事,但又不能看著父親的屍骨暴露荒郊,總得設法成殮。」

  四人聽到這裡,都不禁同聲一歎,都感覺她的遭遇太苦。

  賈宜娟接著說道:「我跟隨先父念過好幾年的書,對於賣身葬父的故事我看過很多,這時正好由我來重演這故事了。」

  梅香問道:「是呂晉元把姊姊買來的嗎?」

  賈宜娟點點頭,道:「是紅旗壇主假善人董中連以五十兩銀子,把先父安葬,我就算賣給了他。」

  梅香道:「我聽袁氏兄弟說,姊姊是呂晉元的愛妾,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賈宜娟道:「我從小體弱多病,左腿到了冬天就感覺麻木,每年都要發作一次,但我來到這裡以後,董中連就傳授我武功,他說練武功能治麻木症,我便跟他學藝,雖然好了一些,可是不能斷根,每年仍然要發作一次,但發作的時間,卻縮短了,要到深冬才發作,而且一經服藥,即可見效。有一次心血來潮,我和他們賭技,我用青竹布了一個陣勢,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能闖入陣勢,從此之後,晉元山莊的人,不管上上下下,都對我另眼看待。」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這時,我已經二十歲了,呂晉元卻異想天開,想要我給他做妾,董中連當然想逢迎,他是無話可說,我雖遭遇不幸,但是書香門第,家世清白的女子,豈肯給一個山大王做妾,縱然一死,我也不從。可是呂晉元也不敢逼我太急,要和我做個名譽夫妻,保持我一身清白,當時我便答應,但他還有附帶的條件,要我把晉元山莊佈置起來,那時我並沒考慮到,他仗恃我佈置的陣勢機關來害人,若事先知道如此,我寧可一死,也不願為他設計。現在事情已經做錯了,後悔也就晚啦。」

  紫雲道:「賈姊姊,不必難過,人非聖賢,誰能無過,何況姊姊是被逼出此下策的,這次我們有了姊姊從中幫助,一定能把晉元山莊蕩平,姊姊當可恢復自由之身,並且能贖回一點罪過。」

  賈宜娟道:「我不能幫你們什麼忙,只能把各方來的高手引進晉元山莊來。把逃走的地道毀了,僅可做到這兩件事。」

  梅香道:「能做到這兩件,就足夠了。」

  賈宜娟道:「現在還早,不宜行動,我先帶你們參觀一下這幢房屋的建築吧,如果你們不是遇到我,真是千軍萬馬,也不容易把這晉元山莊蕩平。」說著,纖手一按輪椅的坐墊,輪椅便急速滾動起來,直向壁上沖去。

  輪椅剛靠壁邊,賈宜娟右腕一揚,一顆鐵蓮子,正好擊在牆壁紅印中心。

  但聞一陣軋軋之聲,牆壁便分裂開來,輪椅剛過去,裂開之門,重又自動合在一起,回頭一望,只見合得天衣無縫。

  這一間房子,看來並無奇異之處,輪椅滾到中間,突然自動停止,隱隱聽到噓噓之聲,這聲音很難分辨得出,是什麼聲音。

  賈宜娟忽然伸手一拉輪椅垂在頭上的一根短繩,輪椅突然罩下來一層薄娟,飄出陣陣香氣。

  她微微一笑,道:「有什麼變動,坐著不要動,也不要驚奇,只注意看就是了。」

  話聲甫落,驀然地下裂開兩道縫來,陣陣濃厚白霧,由裂開的縫隙中冒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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