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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第四回 情海波濤

  俞公子知玉玲手中劍是柄寶刃,趕忙一閃身讓過劍鋒,輕伸左臂迎著玉玲飛來嬌軀,借勢用力,一撥一擋,順勢抓住姑娘右臂,扶正她行將落地的身子後笑道:「姊姊你急什麼,雕蟲小技,不值一顧,他們傷不了我。」

  說過話,他不等玉玲回答,立時一個騰身落到趙森跟前,仗劍喝道:「你們黔中五鬼,不過爾爾之輩,今天本應把你們斬盡誅絕,除惡人間,但這樣一來,難免讓人笑我懼怕嶺南魔宮派人尋仇,不敢 留下一個活口,故而暫留汝一命,寄言魔宮,就說俞劍英江湖瑣務未了,最遲三年內定赴五陰峰金霞宮拜領教益。冤有頭,債有主,誰欠誰還,今夜的事和人家綠竹堡毫無牽連,你們五鬼完全是傷在我俞某人的劍下,血仇欠債自然是由我姓俞的獨償獨還,你如敢移禍江東,妄生是非,再犯我手,必然把你碎屍萬段。」

  俞劍英一席話豪氣淩雲,只聽得受傷臥地的程九鵬暗暗點頭,白麵鬼王忍著疼一躍而起,他帶著滿臉鮮血,慘笑一聲答道:「我兄弟三死二傷,這個仇姓趙的有生之年自不能不報,朋友自亮萬兒,並訂下三年嶺南之約,一個人攬下了這場恩怨是非,就憑朋友你這份豪氣,我姓趙的敗的心服口服,三年之內我在五陰峰金霞宮敬候大駕,如果三年內你不踐約,這一筆血債只有請姓程的代你償還。」

  俞公子不等白麵鬼王話完,立時還劍入鞘,伏身檢起七煞遊魂屍體旁邊的虎尾三節棍,長笑一聲,默運真力,兩手猛的一分,三節棍應手而斷,他擲去手中斷棍,厲聲接道:「大丈夫言出必踐,金霞宮又不是刀山劍林,俞劍英還沒把它看到跟裡,三年內我必赴約,看看傳言魔窟中有什麼出奇地方。」

  俞小俠力斷三節棍,不只驚呆了白麵鬼王,同時也把程老堡主等嚇了一跳,因為梁勝用的虎尾三節棍是用三節熟鋼製成,中間用小指粗細的鋼環連接一起,力斷鋼環,那力量至少在千斤以上,俞劍英縱然是名師嫡傳,內外兼修,也只能說在劍術靈快,造詣超人,像他那樣的年齡,文秀模樣,就算一出娘胎開始練武,也不能練到這種驚人的臂力。他們哪裡知道,劍英幼年誤飲了千年靈鰻血,兩臂神力何止千斤,此不過牛刀小試,但已看得令人驚心咋舌了。

  白麵鬼王被劍英神力斷棍所震懾,怔了半晌神,才苦笑一聲說道:「我兄弟學藝不精,傷命劍下死而無怨,朋友!咱們青山不改,後會有期。」說完話,他看看橫臥地上三鬼的屍體,禁不住流下來兩行熱淚,猛的一咬牙,縱身竄到斷腿疼暈過去的勾魂手閻保身邊,伏身抱起閻保身子,一聲長嘯如飛而去,瞬間消失在濛濛夜色之中。

  趙森走後,小孤山又恢復了它原有的寂靜和淒涼,俞劍英環顧身側橫躺的三具死屍,和兩條鮮血染紅的斷腿,不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時他忽然變得有氣無力的樣子,緩步走到程九鵬跟前,從懷中取出一粒白色丹丸,低聲說道:「這是家師的百轉還魂靈丹,老前輩服用後自有神效,晚輩留居貴堡時日,承老堡主盛情款待,業已心領身受,盛情高誼,留待日後補報吧!晚輩就此拜別。」

  說過話,對著程九鵬一個長揖,轉頭看了看站在老堡主身側的玉玲一眼,回身就走。

  程九鵬受傷原不很重,不過他因猛鬥力盡,再吃白麵鬼王掌風一震,人便不支暈倒,在劍英猛鬥三鬼時他就醒了過來,後來看劍英力劈二鬼,削刀、斷棍驚走趙森,心中對劍英那份感激簡直是沒法子說出來,不是俞公子今夜出手,不但自己和三位多年好友逃不出五鬼之手,連程家所有的人和綠竹堡幹餘人生命財產,也全要毀在五鬼手中。

  他心中是驚愕、佩服、感激,一時間呆站著說不出話來。童維南、張鴻、張瀾都好像失去了知覺,六隻眼只管怔著神盯在劍英身上,看著他一舉一動,等到見他緩步走近程老堡主,贈了靈丹後,竟說出告別的話,心中全都一震,三個人都覺著有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可是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呆站在老堡主身後,瞪著眼看著劍英掉頭而去。

  程九鵬咬牙追幾步,抖顫著音喊道:「俞小俠請留步片刻,老朽尚有幾句話說……」隨著這聲音淌下來兩行老淚,程姑娘跑上去扶住父親搖搖欲倒的身子。

  她也嗚咽著喊道:「俞相公,你為什麼要這樣決絕求去,難道我們程家人都對你……」隨著話未完,已低咽難繼。

  俞劍英只得停步轉身,他心神悽惶,無言以對,呆站在那兒,瞪大眼看著玉玲父女,這當兒,老武師童維南和張氏雙傑,全都追了上來,大家圍著劍英站個半圓形。

  老堡主帶著滿臉沉痛說道:「綠竹堡千餘人生命財產,均得老弟一臂援手得免於難,這樣大的恩德,我老頭子自不敢說報答二字,只望能再屈駕幾天,使我們能略表一點心意……」

  程九鵬話還未完,金刀飛叉童維南和浙北雙傑張氏昆仲,一齊拱手接道:「俞小俠仙長門徒,我輩凡夫肉眼不識英雄,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小俠海涵一二,不要說程堡主感戴大恩,不放小俠就走,就是我等亦望小俠能屈留幾日,以便多討點教益。」說過話,三個人又同時躬身一揖。

  俞劍英抱拳還了一個長揖,答道:「各位老前輩千萬不要如此,俞某人實在是因有要事待辦,故而告別,各位這樣盛情挽留,我只好再叨擾幾天了。」

  說話時他星目流轉,掃玉玲一掠而過,程姑娘也正瞪大了兩隻圓眼,深情的注視著他,那眼光,是幽恨、是悽惶、是傷感、是乞求、是哀怨,只有玉玲心裡知道。

  程九鵬見劍英答允了不走,這一抬手吞下了手中的百轉還魂丹,浙北雙傑中戲水燕子張瀾,飛步下嶺替劍英牽來坐馬,幾個人快馬絕塵又返回綠竹堡去。

  俞公子在綠竹堡又住了三天,這三天和過去不相同,程九鵬固然是心感大恩,曲意奉承,就是老武師童維南和和浙北雙傑同樣的也心存有救命之德,對這位少年人恭敬異常。

  可是這樣一來,反而使出身宦門,技成荒山的俞公子感到彆扭。更奇怪的是自那夜小孤山一戰歸來後,程玉玲扣俏丫頭均未再見一面。這時,他也心裡忽然開始想念起玲姊姊來,幾次他都想偷入後園棲燕樓,訪晤姑娘,但他始終提不起這份勇氣。

  門外面一陣步履緊響,接著傳進來老武師童維南的嗓音問道:「俞老弟有事嗎?我老頭子又來打擾你啦。」

  這一喝驚醒俞劍英飄蕩的心神,趕忙跳起來開門笑道:「老前輩哪兒話,晚輩很想和老前輩多談談,以便多討一點教益,歡迎還來不及,怎麼能說是打擾呢?」

  童維南笑答道:「說武功一道,我老頭子再學五十年也得甘拜下風,不過江湖道上那些魑魅魍魎的陰謀狡計,我老頭子半生飄泊,倒還略知一二,俞老弟如果不感厭煩,我這識途老馬,極願作傾囊之談。」說著話,他笑呵呵進了房門。

  俞公子替他安了坐位笑道:「晚輩自知初涉江湖,經驗閱歷毫無,能得老前輩指導,自當洗耳恭聆教言。」

  童維南又一陣哈哈大笑道:「江湖風險狡詐百出,這些話自非一言能盡,好在俞老弟在綠竹堡尚有一段時日留住,我老頭子也不急於歸去,相處有日,以後慢慢再談吧!倒是另有一件要事急於和老弟一談呢。」

  俞劍英聽得一怔神,才答道:「老前輩有何教言,只管吩咐,晚輩力能所及,無不從命。」

  老武師低聲笑道:「這不是動刀動槍的事,俞老弟家中有些什麼人……」

  一句話,觸動了俞劍英滅門家仇,驟覺熱血沸騰,淚湧俊目,他歎口氣答道:「晚輩家世一言難盡,幼逢慘變,父母雙亡。如今這世界上,只留下我一個孤苦伶仃的人了。」

  老武師聽得心裡暗地高興,差一點表露出來,但他看劍英傷心樣子,才勉強忍耐下去沒笑出聲,心裡暗想:這個大媒,八成是有了希望,就憑白燕兒絕世姿容,還怕目前少年人會不動心。

  不過他究竟是老江湖,儘管心裡有了十成把握,仍然是探著腳步說道:「俞老弟不必過份難過,都怪我言不留神,觸動老弟傷心往事。」

  劍英趕忙用衣袖擦去目蘊淚水,笑道;「哪兒話,我一時間想起雙親,不自主悲從中來,老前輩恕我年幼無知,不要見怪才好。」

  童維南笑答道:「俞老弟言重了,承老弟兩伸援手,才留下我這條老命,實在說,我真不知如何報答,老弟日後如有用我老頭子的地方,只要一紙相召,立即趕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俞劍英聽到這裡,趕忙起身一揖答道:「老前輩太過謙虛,晚輩實不敢當。」

  老武師點頭笑道:「俞老弟溫文雅爾,懷才不驕,確是難得,就憑這一點,已足使人傾服了,無怪乎我那眼過於頂的侄女兒,懷意所屬,可謂佳人慧眼識英雄了。」

  俞劍英聽得一驚問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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