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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七


  張夫人道:「不錯,很多人,嫂嫂的用心,是要踏平這洗心茅舍。」

  忘情師太道:「能告訴小妹麼?你都是約些什麼人?」

  張夫人道:「嫂嫂現在不便講,大妹子,只好請悶一會了。」

  忘情師太搖搖頭,道:「嫂嫂,你不能倒行逆施啊!」

  張夫人接道:「好人能如何?孫女傷心成瘋,孫兒又重傷難醫,大妹子,你是好人,但卻眼看著張家香火永絕,白雲山莊一敗塗地。」

  忘情師太道:「哥哥做過幾樁內疚事,報應在兒女身上,他跟我談過,不許我日後插手白雲山莊中事,但我忍不住……」

  張夫人大笑道:「但你哥哥也做過好事啊,難道好與壞,不能抵消?」

  忘情師太歎道:「嫂嫂,因果報應,不能如此推斷,何況,俊兒重傷未死,或可有救……」

  張夫人接道:「就算醫好了他的傷,也無法醫好他的心啊!」

  忘情師太道:「嫂嫂,咱們就算能夠迫服岳小釵,也只是征服了她的軀體,無法征服她的心!」

  張夫人冷冷地說道:「如是俊兒和岳小釵之間,非得有一個要受委屈,為什麼那人該是俊兒呢?」

  忘情師太神情肅然地說道:「嫂嫂,我已和洪施主、蕭大俠訂下了賭約,這一次妄動無名之火,雖使我數十年清修盡付東流,但為了俊兒,小妹也只好認了。但我既然插手了,就不願再有別人過問,請嫂嫂遣人,把今宵約來助拳人,擋回去吧!」

  張夫人先是一怔,繼而冷然一笑,道:「這麼說來,大妹子是有把握勝得洪婆婆和蕭翎了?」

  忘情師太道:「動手相搏,很難說有把握二字。」

  張夫人道:「你既無把握勝得兩人,要嫂嫂我把約請之人,全部擋了回去,大妹子再敗了,這結局如何收拾。」

  忘情師太道:「為張家私人事,似是用不著勞動別人出手。」

  張夫人道:「大妹子心底仁慈,這一戰不論勝敗,回頭就走,絕不會鬧出流血慘劇……」

  忘情師太微現溫色,接道:「難道嫂嫂非要鬧出流血不可。」張夫人道:「不殺洪婆婆和蕭翎,俊兒永遠無法得到岳小釵,得到了也無法能保她不借機奔逃,釜底抽薪,永絕後患的辦法,只有殺死洪婆婆和蕭翎。」

  忘情師太道:「嫂嫂這等固執,小妹只有放手不管了。」

  張夫人心知自己重傷之軀,只要忘情師太一走,不論是洪婆婆或蕭翎,甚至岳小釵,只要一出手,就可把自己置於死地,不禁一慌,沉吟不語。

  忘情師太莊嚴地說道:「嫂嫂去攔住他們吧!」

  張夫人忽然長長嘆息一聲,道:「晚了,只怕嫂嫂我也無法攔住他們了。」

  忘情師太奇道:「為什麼?」

  張夫人道:「因為我已經答應和他們合作了。」

  忘情師太道:「都是些什麼人?」

  張夫人道:「沈木風、巫公子……」

  忘情師太道:「巫公子?」

  張夫人道:「巫山五毒門的傳人,岳雲姑和他父母本有過指腹之約,岳小釵該是他的妻子,但卻被蕭翎搶去,還有一位紅衣大和尚,聽說他身份很高,和蕭翎師父莊山貝結過樑子。」

  忽然間三絕師太全身微微抖動,接道:「莊山貝還活著?」

  蕭翎道:「還活著,是我的授業恩師。」

  三絕師太突然一整臉色,道:「我知道。」

  這三字說得斬釘截鐵,冰冷異常。

  三絕師太是那莊山貝昔年的情人,是以,聽到那張夫人提到莊山貝,竟忍不住心情大為激動,但她削髮修行已久,禪功深厚,一陣激動之後,重又恢復了平靜。

  忘情師太回顧了三絕師太一眼,又望望蕭翎,才嘆息一聲,對張夫人道:「嫂嫂,這些人是萬惡不赦之徒,你怎麼會和他們認識。」

  張夫人道:「為了俊兒。」

  忘情師太正想再問,瞥見幾條人影,疾奔而來。

  當先一人高大駝背,正是沈木風。

  依序是紅衣和尚、巫公子、金花夫人,毒手藥王。

  蕭翎看到毒手藥王也在其中,心中大是詫異,呆了一呆,道:「南宮老前輩。」

  毒手藥王哈哈一笑,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老夫和你們俠義之中人物合不來,還是和沈大莊主合作了。」

  蕭翎冷哼一聲,想出言喝罵,話到口邊又忍下去沒說出來。沈木風望望張夫人,道:「夫人受了傷?」

  張夫人道:「傷在洪婆婆的手中。」

  沈木風淡淡一笑,道:「等會兒就替夫人報仇。」

  目光轉到忘情師太身上,道:「這一位想來是忘情神尼了。」

  忘情師太道:「不敢當。」

  只見那紅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張姑娘還記得貧僧麼?昔年簫王張放兄,曾帶著姑娘和貧僧見過一面,那時,貧僧還不足二十,姑娘還不到十歲吧!」

  忘情師太道:「老尼記不得了。」

  那紅衣和尚笑道:「都幾十年了,咱們都老啦,貧僧如是不知你來歷,也就無法認出你就是張姑娘了。」

  忘情師太道:「老尼法號忘情,昔年舊識,都已忘得乾乾淨淨了。」

  那紅衣和尚臉色一變,似要發作,但卻被沈木風以目示意攔住。

  忘情師太冷冷地忘了張夫人一眼,道:「你要如何處理此事?」

  張夫人答非所問地接道:「你們可以走了。」

  忘情師太道:「到那裏去?」

  張夫人道:「回你忘情庵,不用再管此地的事了。」

  忘情師太道:「小妹如是早知你約了這些助手,絕不會管你閒事……」

  張夫人道:「現在也不晚啊!你既未出手,也沒有毫髮之損。」

  沈木風眼看著兩人爭論,也不出言阻攔。

  蕭翎對那沈木風特別留心,想到那揮劍一舉,斬了他一條右臂,此刻,只餘有一臂才是,但沈木風,卻不見少去手臂。

  想仔細看他的手,但那沈木風兩隻寬大的袍袖,一直垂掩掌指,無法看到,但他兩隻袖管中,都有物撐著,不似少去手臂的人。

  最使蕭翎奇怪的,這紅衣和尚應該對自己充滿著怨恨才是,但他除了看自己一眼外,就未再多瞧一下。

  金花夫人、巫公子,都冷冷地站在那裡,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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