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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單于瓊珠道:「自然是有感而發。就拿川西張門,金陵謝家來說吧,在關外便已聞名,哪料聞名不如見面,卻是令人大失所望。」一頓又道:「不僅個個可鄙,而且盡是些心懷叵測的奸詐之徒。」

  陸文飛原不擅用心機,聆聽她之言,不自覺地點點頭。單于瓊珠又道:「鄔師兄那天古陵中毒,甚感陸兄拔刀相助之恩。」

  陸文飛笑道:「小事何足掛齒?」

  單于瓊珠道:「鄔師兄性情雖有些乖戾,但對是非極其分明,覺得太行武林雖不下千百,堪於稱道的,就只陸兄一人而已。」

  陸文飛笑笑道:「鄔兄高抬兄弟了,我哪裡當得起?」

  單于瓊珠又道:「本派與避秦莊原無深交,此次借住莊內,乃是家師一位朋友帶攜。近日所聞所見,深覺此莊行蹤詭秘,不是個可交之人……」

  至此倏然住口不言。

  陸文飛聞言已知對方的話中之音了,卻不輕發議論。

  單于瓊珠四下一掃,壓低嗓音道:「鄔兄已覺出太行山近日內必有大變,力恐陸兄人單勢孤,遭人暗算,是以著小妹暗中傳話,如果無求而來,早日離開太行為妙。」

  陸文飛暗忖:她的話倒像是真話,為何鄔文化不對我說,而要讓她來?單于瓊珠似已看出他的心事,道:「鄔師兄現有急事,不便分身,是以要小妹來向陸兄傳話。」

  陸文飛棋手道:「請轉告鄔兄,在下對他關切之情,當銘志不忘。」

  單于瓊球道:「那倒不必。」斂去笑容,低聲道:「五毒追魂令來意大是可疑,本派亦在追查之中。」

  陸文飛在待探問究竟,單于瓊珠又道「川西張門與金陵謝家,早晚必為人所用。陸兄今後與其交往,處處須要防著點,小妹言盡于此,告辭。」言畢,她疾促地揚長而去。

  陸文飛長長籲了一口氣,覺得敵友難分。

  略一定神,決心去秘穀一趟,查出藏寶是為何人所有後,一心一意訪查殺父仇人。此時已近黃昏,林中不時傳來倦鳥回巢的鳴啼聲。

  陸文飛順著石板路緩緩前行,遠遠見到白鬍子大叔,一手執著葫蘆一手抓著雞腿,正自大吃大嚼,不禁笑道:「大叔,你倒安閒得緊。

  白鬍子哈哈一笑,把葫蘆往他手中一塞道:「你也喝兩口潤潤喉吧。」

  陸文飛接過喝了兩口,手取了一塊雞肉放在嘴裡嚼著,徐徐問道:「大哥一天到晚都忙些什麼?」

  白鬍子朗聲一笑道:「他是觀世音活菩薩,成天忙著救苦救難。」

  陸文飛以為他不願實說,便不再追問。

  白鬍子斂去笑容,舉手伸伸懶腰,搖頭歎道:「近日食不甘昧,席不暇暖,真夠受的。」

  陸文飛慨歎一聲道:「錢財原屬身外之物,可歎世人就是看不透。」

  白鬍子歎了一聲冷哼道:「有些人是為了藏寶,但也有人根本不是為藏寶。」

  陸文飛失驚道:「荒山野嶺,除了埋了一批寶物惹人覬覦外,難道尚有比藏寶更重耍的事情?」

  白鬍子點點頭道:「對你也用不著隱瞞,太行山之事,明著是各派為覬覦晉王藏寶,齊集此間,實際這事的背面,卻是一件駭人聽聞的大奸謀。一個處置不當,中原武林勢將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陸文飛聞言大感吃驚地道:「大叔這話系指何事而言?」

  白鬍子唉聲一歎道:「原先大家都以為只是單純的一批藏寶。醞釀至今,才覺出事情愈來愈複雜,老朽雖看出事情別有蹊蹺,但對方究竟採取何種手段,卻無法猜透。你大哥為此事可謂煞費苦心。」

  陸文飛慨然歎道:「可惜晚輩出道不久,對江湖之事知道的不多,竟不能為大哥稍稍分勞。」

  白鬍子微微一笑道:「這些天來你做的事也不算少了,今後或許尚有許多事須得你去辦呢。」

  陸文飛道:「如晚輩果能為同道盡一份心力,晚輩絕不推辭。」

  白鬍子點頭道:「有其師必有其徒。當年如非令師劍劈三凶,挽回巨劫,今日武林又不知是何局面。」

  陸文飛聽到提起師父,心中一陣痛楚。

  白鬍子唉聲又道:「可是他已成廢人,誰又能知道他此刻的苦處?」

  陳文飛想起業已殘廢的恩師孤苦伶仃斂跡深山,恨不得即時趕回去侍奉左右。

  白鬍子見他一臉悲苦之容,知已觸動他的心事,緊接又道:「令師的俠名,已因劍劈三凶之事,深植人心,行將流傳千古,他雖落個殘廢,那也值得的。」

  陸文飛痛苦搖手道:「大叔別提了。我心裡難受得很。」

  白鬍子又喝了幾口,感慨地道:「名利與權勢乃是人人所希求的東西。許多武林同道,為了晉王藏寶,明爭暗鬥;而暗中隱伏的這股勢力,卻又欲從這批同道的身上取得權勢。因果迴圈,真不知是何結局。」

  陸文飛道:「大叔今晚也要去秘穀一趟嗎?」

  白鬍子道:「去是理所當然,只是此刻尚非其時。」

  陸文飛道:「晚輩先行一步了,呆會再見吧,告辭了。」

  白鬍子揮了揮手,竟不再言語了。

  陸文飛舉步直往秘穀行去。近因各方流言極多,情勢緊急,是以他一路都極其留意。行入秘穀,只見四下靜悄悄的,既不見人,也沒有發現絲毫的徵兆。心中暗暗奇異,忖道:「看來一切謠傳均屬虛構之言,我倒上當了。」

  今晚正是十五之夜,天空月色甚明,照得谷内如同白晝,陸文飛流覽了一會谷内景色,隨即在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

  他這一坐下,立即發現谷外來了幾條人影,各自選了地形隱伏起來,進入谷内的人卻並不多。

  陸文飛看在眼裡,暗忖:這實在是件奇事,取寶之人明知有人暗中掠奪窺伺,卻偏偏要公然掘取,顯然取寶之人早已準備,今夜之事可熱鬧極了。

  秋蟲唧唧,夜漸深沉,一輪明月已由山頭緩緩上升天空,照得谷内通明。

  但聽一陣腳步聲響,七八個錦衣壯漢,簇擁一乘輿橋,飛奔直入谷内,就在一處岩石旁停下。

  兩個背劍少女上前掀起較窄,轎內飄然行出了一位覆面女郎,她看了看四下。

  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塊金牌,映著月色照了照,指著山岩下吩咐道:「從這裡擁起。」隨來的棉衣大漢,都攜著鏟鋤之類農具,立時動手挖掘,不多一會,已然控下了四五尺深淺。

  覆面女郎又道:「再往橫裡挖。」

  錦衣大漢個個習武有力,運鋤如飛,晃眼已挖成了一條坑道,露出一扇門來。

  覆面女郎臉露喜色,脫口笑道:「果然不惜,就是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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