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一代天驕 | 上頁 下頁 |
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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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的命運不濟,這一生犯沖和尚、道士,到哪裡都和兩位撞上,」小桃紅有些黯然的道:「我們是有緣呢,還是冤孽纏身?」 「姑娘忘記了,還有區區在此……」 「江豪,」小桃紅道:「三位都潛來了金陵,而且早已在鐘山幽谷之中埋下了人手,三聖會實在小覷三位了。」 小桃紅再聰明,也想不到二十年前江淩波就派了心腹高手,滲入江南,隱伏在慕容世家的控制之下。 「神女峰上明月觀一直是傳說中的洞天福地,給予人無限嚮往,」江豪道:「你們為什麼要下山,破壞了世人心中的美感?亡羊補牢,時猶未晚,回去勸勸你師父散花仙子,大江南北的武林道上,息隱著很多武林奇人,他們已不屑理會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但關係到武林大變,蒼生劫難,他們就不忍坐視了,慕容、南宮兩世家妄動癡念,欲圖江湖霸業,還拖了你們明月觀一批世外清修的高人下水,此願難償!姑娘,聽我良言相勸,回出去吧!孽海無邊,回頭是岸哪!」 一番話,聽得小桃紅呆住了,連天衣大師、飛雲子也聽得吃了一順,想不到毛毛躁躁的江豪會說出如此的一番話來,真是時光催人老,也會催人變,白翎、江豪都在變,變得結果如何?天衣大師無法肯定,但隱隱感免到白翎的變改是可怕的,正由一個洞徹是非、胸懷正義的端莊少女,變向邪惡。人是更為精明了,但行事卻變得詭異莫測。 這使天衣大師非常憂心,但卻又不知如何去阻止她,那半本冊子上究竟記載了甚麼樣神秘之學,能使一個人性格大變?日下能挽救白翎沉淪魔道的,似乎是只有全大夫才有力挽狂瀾的神通,可是全大夫已被破去了金丹神功,是否還有拯救白翎的能力呢? 這件事,似是已失去了控制,有著聽天由命的無奈。 「江豪,這種大道理,已有人說了千百年,」小桃紅道:「可是代有才人自瀟灑……」 「姑娘,」飛雲子忍不住了,接道:「瀟灑要才氣,但逐鹿江湖,需要的是武功,就憑姑娘帶來這三十幾位人手,只怕很難瀟灑得起來……」 「道長是看姑娘同屬玄門中人,說得客氣,」江豪冷冷說道:「你帶這一批人手,全屬三流腳色,一旦動上手,不出頓飯工夫,便要作刀下冤魂,三聖會表面上霸統了江南道上,但隱匿在暗中的反抗力且也正在統合串連,你們今天發現的不過是冰山一角,這股力量一旦匯合,將強大得出你們意料之外,我們三番兩次相遇,是你姑娘的不幸,明年今日,就是諸位的忌辰。三聖會一向行事惡毒,我們也不會手下留情了。」 這番話殺氣騰騰,明白說出不留活口的用心。 「六妹,過來吧!明月觀中弟子,可以破人殺死,」小桃紅道:「但不能破人嚇跑,只道江南風光好,誰知江湖風險高,我們聯手拒敵,縱是血染幽谷,也不能有負師父一番教養恩情,辱沒了明月觀的威望。」 六姑娘走得很慢,但還是走到了小桃紅的身側,低聲道:「三姐,只有我們兩個出手啊?」 小桃紅苦笑一下,道:「江豪不是恫嚇,他是貨真價實的高手,金陵分會弟子,比慕容世家的鐵甲武士如何?數十個鐵甲武士,一戰全毀。」她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三聖會的弟子聽著,我們姐妹一和對方動上手,你們就四散奔跑,儘快趕回金陵分會,把消息傳報總會,就說和尚、道士,都已潛到金陵。」 杜浩然低群道:「姑娘,在下和力保副分會主是否要留下來?」 「兩位應該留下呀!」六姑娘道:「人家八個人,你們兩位留下來,我們才四個人,只有別人的半數。」 「六妹,他們留下來于事何補?」小桃紅道:「讓他們走吧!」 江豪冷笑一聲,道:「我說過,不留一個活口,誰也別想活著離去!」 「三公子,太狠了吧?」杜浩然道:「前年你到金陵,杜某人可是以接待貴賓之禮相迎,醇酒美女,無微不至,三公子玩到與盡離去,杜某可曾慢怠過片刻?兩年不見,三公子就六親不認了?」 「杜堡主言重,」江豪道:「接待之情,江三永銘心中,不過,日下江湖情勢,正面臨危亡關頭,江三不能因私情,棄是非於不顧,只有杜堡主宣佈脫離三聖會,在下絕不留難杜堡主,只要你說一句話,很簡單吧?」 簡單是簡單,可是杜浩然如何說出口?三聖會戒規森嚴,一言錯出,可能招來滿門被屠的大禍。 「三公子,強人所難了,」杜浩然道:「相交之情,本屬私誼,和江湖是非何關?你江三公子欠我一份情,今日還我就是,把題目作得很大,就偏離『情誼』兩字了。」 此人老奸巨猾,已從小桃紅口中聽出苗頭,別說分會中弟子不及慕容門下的岩甲武士,就算他和方傑,也未必勝過一個鐵甲武士,若不能忍下這口氣,拔刀而起,那不是敵我對抗,火雜雜,拼它個三五十合,而是白白奉上一條性命,一個人只能死一次,這個賬就越算越划不來了。 所以,杜浩然決定以面子和交情把江豪拘住。 江豪年輕臉嫩,這辦法遠真的有用,江豪有些狠不起來了,呼口氣,道:「杜堡主一定要討回這份人情,江三也不能賴帳,你走吧!不過,就此情盡誼絕,下次再見面,別怪江某刀下無情。」 杜浩然並未立刻退走,目光轉注到飛雲子的臉上,道:「飛雲道兄雖然蒙著面目,但聲音還是聽得出來。」 「杜堡主招待之情,貧道記憶甚深,」飛雲子道:「江三公子已應允堡主離開,杜堡主放心去吧!」 杜浩然心中暗笑,忖思:自鳴正派俠義人士,就是臉皮薄,好欺騙,三兩句好話,全被拘住了。心中高興,卻裝出一撿沉重,道:「方傑,我們走!」 小桃紅冷眼旁觀,眼看幾句話就把事情擺個四平八穩,可以大搖大擺的走了,暗暗歎道:老江湖果然厲害! 「血劍」方傑也聽出一些內情了,天衣大師、飛雲子、江豪,一年多前,都在雨花臺青竹摟內見過面,也動過手,一年多不見面,武功好象又高明了很多,小桃紅和杜浩然都很畏懼他們,想來定有可怕之處,當下應了一聲,緊隨杜浩然身後行去。 江豪看他又帶走了「血劍」方保,心頭冒火,本想出口喝止,但口齒啟動,又強自忍了下去。 飛雲子也一樣,想阻止,又拉不下臉。 這就是正邪間的不同之處,也是自鳴為俠的人的最大缺點,綠林道上人出刀見血了,他們還在講道理。 三聖會戒律森嚴,眼看分會主和副會主全都走了,但餘下的人仍然站著不動,小桃紅吩咐他們動上手再跑,未動手前,就是不敢扭自離開。 「江豪,」天衣大師道:「你是說要把來的人全故殺光?」 「本應如此,走脫一個人,就洩漏了此地之秘,」江豪道:「只是欠了杜浩然一份情,總不能耍賴不遠。」 「欠的是幾頤酒飯,但杜浩然卻用它換走了兩條人命,」天衣大師道:「和尚沒有吃過他一杯水,江南江北相隔千里,八竿子也打不出一點關係,這件事能不能交給和尚辦?」 江豪突然感覺到今天的局面有些怪,他已被飛雲子、天衣大師捧成了主角的地位,心裡覺得好笑,當然,見到了洞庭盟江南的伏兵,難免有點忘我,遇上事就喜歡出頭說話,原不過是建議的意見,卻不料一言九鼎,大家全照著辦了。 但江豪就是江豪,一個相當聰明的人,還沒有被捧昏了頭,他用心觀察過,也在輕功上較且過,天衣大師、飛雲子都比他高明很多,也許這一年來,大家在一起研練武功,新學的技藝,可在伯仲之間,但天衣大師、飛雲子紮基深厚,同樣的武功,施展出手會比他強厲一些,而且,差距還隨著時間在增長。 江豪一伸手拉下蒙面黑紗,笑一笑,道:「大師請便,道長和江三雖都許下諾言,但這和大師無關。」 天衣大師笑道:「和尚明白了。」突然飛身而起,如一道流失般直射過去。越過了小桃紅和一群黑衣武士頭頂。 小桃紅本想飛身阻攔,但江豪已大步逼了過來,道:「姑娘早已想替你師妹報仇,今夜是個好機會!」 六姑娘心中極力不同意小桃紅放走杜浩然和「血劍」方傑,既然同來了,就該生死與共,拿自己性命,去救別人的命,人姑娘可沒有這個風度,根本就沒有截攔天衣大師的意願。 就是那麼一轉念,天衣大師已如天馬行空般,飛掠到數丈以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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