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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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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平狂笑一聲,道:「殺人償命!」手腕一震,青芒暴漲,直射過去。易天行萬沒想到,徐元平在筋疲力盡之後,還能出手施襲,心中大吃一駭,慌急之間,一抖左手,一雙金圈,脫手飛出,直向那電射而至的青光之上迎去。只聽嚓嚓兩聲微響,兩隻金圈吃那暴張的青芒一劈兩半,金圈著地有聲,灑出一片黑水。 原來易天行這一對金圈之中,滿蓄了毒水,暗藏強力強大的機簧,和人動手,一按機簧,圈中蓄藏毒水由兩處極細孔中噴射而出,激射甚遠,但噴珠如霧,極是不易發覺,一經中人,立即開始潰爛,歹毒絕倫。如非徐元平這大出易天行意外的一擊,及憑仗手中寶刀的鋒利,一劍劈去雙環,久戰力疲之下,必將傷在金鐶噴灑毒水之下不可。 易天行經這一駭,倒是精神大振起來,朗朗一笑,道:「徐世兄果然是命大福大,這金環如被你晚毀片刻工夫,你即將傷在我毒水之下。」 徐元平看那灑落在地上的毒水,把光潔的石地侵蝕得斑痕纍纍,心頭大為震動,暗暗忖道:不知是何物調製這藥水,威力如此之大,噴中人身,那還得了。不覺搖搖頭嘆道:「易天行,你的陰險惡毒,當真是名不虛傳!」 易天行縱聲大笑道:「絕境死地,生機茫茫,你不論加給在下什麼惡毒之言,我易天行也不會放在心上了。」 只聽青衣老人冷哼一聲,接道:「那個講這是絕境,只不過諸位生死之機,操諸老夫的手中而已。」 易天行道:「你武功再高,祇怕也難以擋得中原高手的合擊。想你在重傷之下,必將一舉破壞這古墓機關,大家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青衣老人冷笑一聲,道:「看眼下之人,祇怕還沒有老夫敵手。」 易天行道:「好大的口氣!」轉眼向徐元平望去,只見他雙眉聳動,星目閃光,滿臉不服之色,似是已被那青衣老人誇口之言激怒。 楊文堯心中一動,接口說道:「如若我們中原武林中人,都能夠顧全大局,暫棄個人恩怨,合力對付你,哼哼,祇怕南海門下將盡作這古墓之鬼。」 徐元平神色連變,冷冷說道:「殺父凌母之仇,似海如山,不能手刃元兇,奠祭於父母靈前,亦當以身殉仇,安心於九泉之下。易天行,咱們這筆帳,已難再拖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易天行右手一撩長衫,從腰中取出一條五寸寬窄的皮帶,皮帶之上插了四柄藍芒盈盈的柳葉飛刀,左手迅快又從腰間抽出一把七星短劍,說道:「在下早已預料到冤家路窄,你我之間,終究是免不了一場火拼,為了你手中寶刃鋒利,在下早備了五支七星短劍,和二十口淬毒的緬鐵飛刀──」 徐元平道:「不論你帶多少兵刃,儘管施出就是。」 易天行笑道:「我這二十口淬毒飛刀上,毒性絕倫,見血封喉,你可要小心了!」 徐元平目注易天行手中那淬毒飛刀,心中暗暗忖道:那飛刀只不過五寸長短,定是當作暗器施用,如若他分取施放,不論手法如何快速,也難傷得了我。他既然再三提出淬毒飛刀,或將有奇奧手法,倒是不可掉以輕心,傷在他這淬毒飛刀之下,那可是大不合算的事。心念一轉,立時暗中運氣,捧劍而立。 易天行眉頭微微一聳,滾下兩顆汗珠,緩緩把那插滿柳葉飛刀的皮帶,繫在腰間,隨手取出三口淬毒飛刀,扣在右手,左手七星短劍斜斜指出,蓄勢以待。 全室中突然靜寂下來,群豪個個屏息凝神,看著這一場即將展開的龍爭虎鬥。場中對峙的徐元平和易天行,神色亦不相同,徐元平臉色愈來愈見莊嚴,易天行卻是緊張異常,頂門上,汗水涔涔。 忽聽那紫衣少女輕輕嘆一口氣,低聲對那宮裝美婦說道:「那人捧劍而立的姿態,可是上乘馭劍術的起手之式嗎?」 宮裝美婦道:「不錯──」 餘音未絕,突聽易天行長嘯一聲,右腕一振,三口柳葉飛刀,疾電而出。徐元平吐氣出聲,右手疾揮一圈,戮情劍幻化出一圈繞體青虹。只聽幾聲錚錚脆響,三把柳葉飛刀,分成六截,跌落在實地上。 徐元平又恢復了莊嚴的神情,捧劍靜立不動。易天行突然縱聲長笑,聲如龍吟,四壁回聲,滿室中盡都是長笑之聲。 過了片刻易天行揚腕撒出五口柳葉淬毒飛刀。這次手法特殊,五刀去勢極緩,有如生翼海燕,盤轉而飛,當先兩把飛刀,相距徐元平三尺左右時,突然相撞一起,後面三口飛刀,後發先至,突然加快行速,電射而至,分襲徐元平前胸、咽喉和小腹三處要害部位。 徐元平戮情劍隨手一揮,幻起一片劍花,三口飛刀盡為那劍花擊落。神丐宗濤急急喊道:「當心那後至兩刀!」 話剛出口,那相撞一起的兩口柳葉飛刀,突然一齊疾沉而下,急襲徐元平的前胸。徐元平掃出的劍勢尚未收回,兩刀已近前胸。 只聽那紫衣少女啊呀一聲,暈在那宮裝美婦的懷抱之中。她身體本來嬌弱,這番跋涉行動,體力早已不支,服毒被救元氣未復,眼看徐元平要傷在那淬毒飛刀之下,心頭一急,氣血上湧,一下就暈了過去。 匆急之中,只見徐元平陡然一收小腹,迅快絕倫的向後退了兩步。兩柄淬毒飛刀,掠著他衣服掃過跌落在實地之上。就這一緩工夫,易天行已借勢攻到,七星劍幻起三朵劍花,迎面點到。 這等高手相搏,差不得一毫一厘,徐元平手中雖有寶刃,但已來不及舉起迎敵,只好疾向一側閃去。 寒鋒掠體,鮮血噴灑,徐元平左肩之上,連衣帶肉,被劃裂了一道三寸長短的血口。易天行一劍得手,正待追襲,卻被徐元平飛起一腳逼退兩步。瞬息間殺機變化,勝敗形勢,全盤轉變。 易天行似是自知傷敵之機已失,立時倒退,重歸原位。徐元平右手舉劍平胸,蓄勢戒備,暗中卻運氣止血。只聽神丐宗濤叫道:「兄弟,快些運氣封閉左臂穴道,當心易天行劍上有毒。」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多謝──」 宗濤急急說道:「不要講話。」 徐元平立時住口不語。雙方又恢復了相持之局,四道目光,交互投注。徐元平似是傷的不輕,眨眼之間,鮮血已滲透了整個左袖。 易天行左手緩緩探入腰間,取出六口淬毒飛刀,說道:「徐元平,左臂可是已廢了嗎?」 徐元平口齒啟動,正待答話,忽然又住口不言。 易天行淡淡一笑,道:「徐世兄劍術造詣,勝過在下,吃虧在對敵經驗不足。」 徐元平仍是默不作聲。 易天行笑道:「如若徐世兄覺著傷勢難再相搏,今日之戰,就此住手,留待傷勢復原之後,咱們再相約一戰──」 徐元平似是再難忍耐,冷冷答道:「不勞關懷。」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徐世兄左肩傷勢,恐怕已深及筋骨,若再打下去,祇怕難閉穴止血,兼顧傷勢──」 徐元平冷肅地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除非你能一劍把我殺死,咱們今天已成勢不兩立之局。」 只聽那紫衣少女長長吁一口氣,睜開眼睛,一見徐元平仍然屹立無恙,才似放了心中一塊石頭,緩緩依偎在那宮裝美婦身上,低聲說道:「媽媽,這些年,你到那裡去了,唉!雖然沒有一個人告訴過我媽媽還活在世上,但我心中卻一直認定媽媽──」 宮裝美婦冷哼一聲,接道:「怎麼?他們說我死了嗎?」一面移動手指,仍然在那紫衣少女穴道之上推拿。 紫衣少女搖頭,道:「沒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的生死,好像我是由那茫茫大海裡撈出來的野丫頭。」 宮裝美婦黯然嘆息一聲,道:「我該帶著你一起走的──」 緩緩伸出手去,拉住那紫衣少女面上的黑紗一角,雙目中淚光濡濡的說道:「孩子,讓我瞧瞧你──」 紫衣少女驚叫一聲,「不要動我。」 宮裝美婦怔了一怔,放開了捏著黑紗的手指,道:「孩子,你怎麼啦?」 紫衣少女突覺滿腹委屈,泛上心來,伏在那宮裝美婦的懷中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宮裝美婦吃了一驚,急急說道:「孩子,孩子,你怎麼啦?」紫衣少女一語不發,只是不停的哭泣。 但聞那哭聲,愈來愈是悽涼,越聽越覺動人,場中群豪,雖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但亦不自覺的被那哭聲所感,鼻孔發酸,熱淚奪眶而出。 徐元平和易天行手中的短劍,緩緩垂了下去,臉上的殺機,亦逐漸消失不見,每人的神色都流露出無限的悲傷,似是天地間充滿了愁雲慘霧,人人的生命都充滿著黯淡、愁苦,人世間再沒有一件歡樂的回憶,也沒有一件留戀的事物── 群豪心神,逐漸的都為哭聲控制。不知何人,首先唏噓出聲,緊接大聲哭了起來。沒有人轉眼尋望那先哭的人,因為那哭聲一起,立時有人相和起來。片刻間,哭聲大震,全室中人個個淚滾如泉。只聽噹的一聲,徐元平和易天行手中的短劍,一齊跌落在地上。 滿室的哭聲中,只有那青衣老人未為所動,盤膝閉目而坐,但他的臉色上,卻泛現出一片艷紅,似是正在運用內力,和一種極強暗勁相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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