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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這古墓中奇異的佈設,似是已促使這些水火不容的群豪,暫放下糾結複雜的恩怨。易天行目光一轉,投注在徐元平的臉上,說道:「徐世兄的戮情劍,削鐵如泥,這石壁雖然堅硬,決難當受利鋒破堅之力。」徐元平冷哼一聲,大步向前走去。

  丁玲高聲叫道:「不要去!」徐元平愕然止步,回過頭,道:「為什麼?」丁玲道:「你把寶劍借給易天行,讓他去破那石壁吧!」

  徐元平忽然想到金老二誤觸機關斷臂之事,不禁猶豫起來。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丁兄,你這位令嬡,好多的心眼。」右手一伸接道:「徐世兄可肯將手中寶刃,借給在下一用嗎?」

  只聽砰的一聲大震,石屑紛紛下落。原來湯萬里已掄動手中鋼鑿向那石壁上鑿去。徐元平舉起戮情劍道:「有何不可?」伸手遞了過去。易天行接過寶刃,笑道:「如若我不肯還你寶刃,等一會動手之時,你又將少去一分取勝之機。」

  丁玲接口說道:「你如當真的賴皮到那等程度,祇怕所有之人,都將群起攻你。」易天行道:「鬼丫頭不用激我,揭穿這古墓秘密之後,總要讓你見識一下易某人的真實武學,不論那一位願意出手,在下都當奉陪。」說罷緩步向那石壁走去。

  只聽砰砰大震,不絕於耳,湯萬里手掄鋼鑿,不停的在那壁上敲打,死亡之路四個鮮紅的字跡,已被敲的散落一半。易天行低聲說道:「湯兄請休息一下,讓兄弟試試戮情劍的鋒刃如何?」

  湯萬里收了鋼鑿,人卻依言向後退去。寶刃鋒芒,果不虛傳,劍鋒著壁,有如摧枯拉朽,直刺而入。易天行突然回頭喝道:「諸位退開!」話出口人已倒飛而退,喝聲未完,已到了轉角之處。

  群豪屏息而立,等了良久,仍然不見動靜,那石壁依然完好如初。查子清望了易天行一眼,道:「戮情劍鋒芒如何?」易天行道:「你再發出一記百步神拳試試?」

  查子清依言施為,運氣發出一拳,迫擊那石壁之上。但聞砰然一聲,中拳之處應手碎裂,暴開成一個兩尺見方的圓圈。原來易天行探劍刺入石壁,試出了厚度之後,運氣施劍疾快的劃了一個圓圈,倒躍而退。查子清道:「易兄好快的手法。以兄弟的目力,就未看到你的行功運劍,石壁已被劃裂──」

  丁玲冷然接道:「哼!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也不覺著肉麻?」

  查子清雖然心機陰沉,也不禁臉上一熱,羞紅直泛雙頰,回頭對丁高說道:「丁兄這位寶貝女兒,實該好好的管教一下了!」丁高淡淡一笑,道:「可要兄弟殺了她嗎?」查子清怒道:「你不管教,兄弟替你管教了!」

  神丐宗濤呵呵一笑,接道:「誰敢動我的乾女兒,我要剁了他十個指頭。」查子清自知難是宗濤和丁高兩人之敵,強忍胸中氣忿,自找台階說道:「宗兄不用賣狂,待出了這古墓之後,兄弟定要領教領教。」宗濤縱聲笑道:「以老叫化的看法,咱們都別想活著出去。」

  丁高愣了半晌,道:「宗兄,小女幾時認到你名下了?」宗濤雙目一瞪,道:「怎麼?你不願意那就──」丁高接道:「宗兄不要誤會,小女得蒙垂顧,收作義女,兄弟極感榮幸。」

  丁玲嫣然一笑,道:「乾爹最愛說笑,爹爹不要放在心上──」目光投注到易天行臉上,接道:「你該把戮情劍奉還人家了吧?」易天行點頭微笑,道:「丁姑娘說的是。」緩緩把手中寶刃,遞了過去。

  徐元平一揮掌中戮情寶刃,便要縱身躍入那兩尺方圓的門戶。宗濤、金老二,不禁齊聲喝道:「且慢!」兩人一齊擋在徐元平身前。

  易天行笑道:「壁洞既是兄弟所開,還是由兄弟當先進去的好。」腳步一邁,由壁洞中跨了進去。宗濤道:「易天行雖然心腸狠毒,心智陰險,但卻也不愧是條漢子!」

  話聲未了,突見易天行又已反身躍出,面上微帶驚詫之色,道:「徐世兄可否再將寶刃借我一用?」徐元平問也不問,便將戮情劍利刃遞過。丁玲道:「裡面難道還有一重石壁嗎?」

  易天行道:「正是!」話聲未了,人已穿入洞壁,宗濤、徐元平一齊隨之而入,只見裡面僅有三尺寬狹之地,前面果然又是一重石壁。易天行揮動利刃,破壁而入,那知裡面竟然還是一重石壁。

  眾人心中俱都大奇。只見易天行擊破五重石壁,第六重石壁之上,卻留著一張潔白的字柬,上面赫然寫道:「自作聰明,多費力氣。你們若是自『求生之門』進來,便可省去破壁之功。如此辛辛苦苦,又是何苦?」字跡龍飛鳳舞,易天行面上突地泛起一種悵然若失之色。宗濤變色道:「這墓中果然有人!」

  易天行長嘆一聲,道:「不但有人,而且還是個人上之人。只是兄弟費盡心力,卻也想不出此人會是那一個?」言語之間,又自劃開石壁,當先一躍而入。群豪魚貫相隨,進入了最後一堵石壁。

  這是個廣敞的大廳,十二盞玻璃燈光焰熊熊,但因這敞廳四壁,都是用黑漆漆成濃墨之色,燈光反映的亮度甚是微弱,形成一種恐怖氣氛。十二口黑漆棺材,規律的排在十二盞玻璃燈的後面,棺蓋封閉緊嚴,生似那漆棺之中,在很久以前,已經裝入了死人。

  易天行環顧四周的景物一眼,讚道:「這氣氛確然使人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陰沉,恐怖,兼而有之,虧他想得出來──」緩緩轉過身倒握戮情劍,遞到徐元平的手中說道:「看敞廳擺佈,咱們似已進入禁要之區,隨時都可能發生驚變,此劍鋒利無匹,身能懷此利器,當可保幾分生機。」

  徐元平接過戮情劍,道:「但願你心願得償,見得這墓中主人,揭穿這古墓之秘,留下性命,好和我決一死戰。」

  易天行笑道:「在下自信不致使你失望──」突然橫跨兩步,走到一口黑漆棺木之前,伸手欲揭棺蓋。

  徐元平目光一掠楊文堯,只見他雙目靛神,凝注在易天行身上,但卻默默不語,徐元平忍耐不下,突然大聲喝道:「住手!」易天行回頭一笑,道:「什麼事?」

  徐元平道:「我要手刃親仇,不願你死在那棺材中暗算下。」易天行道:「你的武功和機智,都在極快的長進之中,為我籌謀,眼下就該和你作個了斷。」砰然一掌拍在棺蓋之上,掌落人退,聲音入耳,人已退出了三尺開外。

  廳中群豪紛紛移動身軀,蓄勢戒備。那堅牢的棺蓋,在易天行大力金剛掌一擊之下,砰然大震聲中,破裂成兩半。只聽那棺木之中,嚶嚀一聲嬌吟,緩緩伸出一條手臂,十指纖纖膚白似雪,顯然是女人的手臂。

  易天行冷笑一聲,道:「只要能遇上一個活人,就不難問出底細。」

  那玉臂搖揮了幾下,生似一個人長眠醒來,揮臂伸了兩個懶腰,又緩緩收回棺中。陰沉的敞廳中,漆暗如墨的四壁,十二盞高燃的玻璃燈,十二具密封棺材,交織成一片恐怖和黯然,使人感覺生命的蕭索,不自禁的聯想到死亡。

  群豪個個圓睜著雙目,盯著那副棺材中伸出玉臂,個個都運功戒備,準備應變。顯然那玉臂緩緩收回棺中之舉,大出群豪預料之外,愕然相顧良久,仍然不見那玉臂再伸出來,好像那人收回了玉臂之後,重又睡熟了過去。

  易天行似已等的不耐,冷冷地說道:「再要故作神秘,可別怪我易某出手狠辣了,你縱然武功過人,也難當得我突然出手一擊!」

  但那棺中之人,似是沉沉睡去一般,仍然不聞一點回應之聲。

  楊文堯心懷鬼胎,生怕易天行對自己動了懷疑,挺身而出說道:「易兄,請替兄弟掠陣!」大步向那棺材走去,一面運集功力,聚勁右掌,只要一有變故,立時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舉動,運掌拍出。

  易天行回顧查子清一眼,道:「查兄的百步神拳,專以攻遠,準備接應楊兄!」一面說話,一面放步向前走去。

  楊文堯走近那棺材之後,先重重咳了一聲,然後運手一拔棺蓋。那棺蓋早經易天行掌力劈裂,稍一用力,立時向一側滑開,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只聽那棺木中一聲嬌呼,突然坐起來一個長髮散披的女人。

  那張美麗的面孔,柳眉星目,瑤鼻櫻口,緩慢的站了起來。楊文堯不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冷冷地喝道:「先把你的雙手舉起來!」

  那女人一面眨動著圓大的眼睛,打量廳中之人,一面緩緩舉起了雙手。一雙赤裸的玉臂,當先伸出棺木。隨著那舉起的雙手,緩緩地站起了身子。

  楊文堯一皺眉頭,喝道:「你沒有穿衣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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